楚魚又用力嘬了嘬裴行知的喉結,在那凸起上留下了鮮紅色印記,然後,抬起頭來,對他說道:“我好像要結丹了,裴三哥……”
裴行知聽到這一句話,勉強睜開眼,“嗯?”
楚魚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窗卻忽然被狂風吹開,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水被風送了進來,卷著靈力,朝著床榻上的楚魚洶湧而去。
頭頂上的小烏雲在逐漸擴大,劫雷終於在裡麵開始翻滾著成型。
四麵八方而來的靈力衝刷著楚魚的經脈,直衝著她靈台而去。
好疼啊!!!!
楚魚的臉都白了,額頭上沁出冷汗。
裴行知是魔,大肆而來的靈力環繞在他周身,體內《九轉》功法自發運行,魔氣與靈力相衝,疼痛讓他終於意識清醒了一些。
他睜開眼,看到楚魚趴在自己身上,臉色慘白。
裴行知強行壓下醉酒和功法帶來的不適,一隻手撐在床榻上,另一隻手扶著楚魚坐起來。
楚魚就坐在她腿上,她眉頭緊鎖著,小臉有些嚴肅,說道:“我得去外麵,我要結丹了。”
裴行知替她擦了擦汗,深呼吸一口氣,抱起她往外走。
門窗已經被靈力和風拍開,外麵的雨絲飄進來,將兩人的衣服瞬間打濕。
一到外麵,楚魚周身的靈力漩渦便越發厲害,黑夜裡,隱隱的劫雷在醞釀。
屬於天狐的妖氣已經隨著結丹的來臨而控製不住。
裴行知帶楚魚到了外麵的空地上,坐在她的北側,替她護法,布下陣法,他割破掌心,金色的血化作屏障,環在楚魚周身,純粹古老的魔族血脈隱隱有抵禦天地之力,幾道不同不同的小雷火落下即被吞噬。
楚魚盤腿坐在地上,自發吸引著靈力衝入經脈。
此時正在前院替人看不孕不育的狗國強立刻察覺到了空氣裡的妖氣和靈力浮動,他立刻停下了手裡的事情,把登仙大會延後,將後續事情交給了犬花犬草姐妹後,就匆匆趕往主院。
等他到主院時,嬰連和月蕪也感受到那妖氣趕了過來。
“這妖氣,太濃了。”月蕪仰頭看了一眼天,烏沉沉的黑夜裡,紫色的劫雷在雲層中間翻湧。
嬰連忙著布下結界,讓這妖力外泄的情況好一些,他感受了一下,咕噥道:“楚清荷和寐襄的女兒,妖力怎麼會弱,要不是她十六歲才開始修煉,至今修仙時間太短,這妖丹早就結下了。”
月蕪抿了抿唇,盤腿坐下,和嬰連一起結陣,但她朝著裴行知的方向看了一眼,英氣的眉頭一皺,道:“魔族……”
嬰連也就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卻道:“不愧是楚清荷的女兒……”
月蕪聽出他話語裡對楚清荷的不滿,不由狠狠掐了一把嬰連的大腿肉。
嬰連連連抽氣,趕忙討好,不敢再多說,趕緊護法。
狗國強也一道與他們一起在楚魚南側盤腿坐下,替她護法布陣。
作為小一輩的謝雲珩和嬰離雖然對妖氣和靈氣也敏銳,但是到底趕來得稍稍晚了一些。
兩人淋著雨一過來就看到楚魚渾身都在發光,此刻正盤腿坐在地上,靈力在她周身形成了漩渦,她的身上雖然沒有雨滴落下,頭發和衣服卻被狂風吹亂,露出一張嬌憨卻蒼白的臉。
謝雲珩皺了皺眉,也繞著楚魚在一旁盤腿坐下,嬰離自然也陪著坐下,替楚魚護法,畢竟,傻子都能看出來楚魚的結丹動靜和一般人都不一樣,大得很。
當謝雲珩在楚魚的正東方坐下時,紫色的靈力自他身上流瀉而出,朝著楚魚彙聚而氣。
那紫色靈力像是一層保護膜附著在楚魚周身。
那道紫色,竟是與劫雷的顏色相似。
嬰離坐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是南側,作為純粹的妖族,且是八大族之一的鹿兔族,妖力最為純粹,又與楚魚年紀相當,當他以妖力替楚魚護法時,純粹的妖力潤物細無聲一般彙入楚魚體內。
此事隻能由嬰離來做,月蕪和嬰連妖力霸道,不適合此刻的楚魚。
而鹿兔族雖是八大族最弱,卻是象征著平和,妖力具有平心靜氣的力量,嬰離的妖力此刻撫平了楚魚□□的與她身體不合的天狐妖力。
楚魚卻不知道這些,她的身體好像要被撕裂成幾瓣,血液在體內沸騰,神魂的每一處都好疼。
直到她感覺到熟悉的三道氣息環繞在周身,像是來了一場及時雨,澆滅了體內將要爆裂開的岩漿,□□的經脈得到了平息。
沉黑的夜空中烏雲聚集,被其中盤旋翻滾著的紫色劫雷照亮。
熱鬨的南薑城中修士紛紛抬頭朝天上看去,都看到了這厲害的劫雷。
有人驚呼著說道:“這是哪位前輩在渡劫?這厲害的劫雷是化神境以上的劫雷嗎?”
“不止化神境吧,我曾在書中看到過描述化神劫雷的,那場麵沒有這個厲害。”
“可我不曾聽說過有哪位前輩來了南薑城啊。”
“我怎麼感受到了妖力,不會是南荒妖穴裡跑出來的妖族吧?”
南薑城中一聲漫過一聲的議論聲起,很快,沒有人再有心情遊街,紛紛都抬頭看天上在烏雲中沉浮翻滾的紫色大劫雷。
“轟——!”
當第一聲劫雷落下時,楚魚竟然還有心思想自己會不會被劈焦,裴行知和她有陰陽羲契誓,這個屬於劫雷的痛,他會不會也能感受到?
劫雷的力量能夠重新淬體凝神,全身都是麻痛的。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隨之落下。
楚魚閉著眼承受著,以為這就結束了,畢竟,築基結丹的劫雷隻有三道。
可她沒想到,夜空中轟鳴的雷聲依舊不絕,她睜開眼仰頭去看。
那紫色的劫雷劈開夜空,像是天在發怒。
“轟——!”
第四道劫雷落下。
楚魚覺得自己的神魂快要被撕碎,可每次劫雷落下後,靈力,妖力在周圍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不停湧入經脈肌骨,不停淬煉身體。
第五道,第六道劫雷緊跟著落下,楚魚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
當第九道劫雷落下時,天地大亮,烏色的夜空成了紫色的天,紫雲在上麵彙聚。
裴行知睜眼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被紫光籠罩的楚魚,他仰頭看了一眼天,他的臉色同樣蒼白,心口的日月情曇像是有什麼要破土而出,尖銳的刺痛超過共感而來的劫雷痛意。
幾乎在那雷火落下的瞬間,裴行知抬起血淋淋的手,掌心中魔氣橫生,心口處發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瞬間將楚魚籠罩住,像是一顆珠子,超脫於天地力量。
與此同時,楚魚的;身上落下了紫色雷火,身後的兩條白色狐尾瞬間生出,將她心口纏繞,護住心脈。
那雷火瞬間將她包裹住,卻被那白光隔絕在外。
謝雲珩與嬰離睜眼時看到的也是楚魚被紫色雷火包裹的樣子,兩人頓時想起身去撲火。
“彆動。”月蕪出聲,嚴厲地阻止了兩人。
裴行知臉色煞白泛青,嘴唇毫無血色,青紫青紫,身上曾經顯現的魔紋再次爬滿他雪色的肌膚。
他心口的衣服像是被什麼灼燒了,破了一個洞,本是清冷的黑白兩色的日月情曇盛開著,竟變得無比妖冶。花蕊是血紅色的,那裡本是冒出一小半的珠子此刻是空了,隻留下一個血洞,汩汩流著血。
“她這劫雷,為什麼這麼厲害……”嬰連都是被這劫雷嚇到了,明明隻是結丹而已。
雖然楚魚是人與妖結合而成的,但其他半妖經曆此劫時也沒有這樣的劫雷。
天道像是不給她活下去的機會,硬是要讓她在這一場修行途中遇到的劫雷中死去,那力量,根本不是築基境能承受的。
若是沒有他們幾人為她結陣護法……
狗國強和月蕪也仰頭看了看天,神色凝重,再看向被雷火包圍的楚魚。
楚魚像是被攏在泛著白光的珠子裡,珠子裡麵還有紫色的與劫雷相似的力量遊走全身,將她堪堪護住。
雷火不能侵入。
這場雷火,燒了三天三夜。
等那雷火終於不甘地熄滅,從楚魚身上消散時,南薑城頭頂上方的烏雲也才散開。
而南薑城的這不同尋常的劫雷也傳到了傳信玉簡的論壇上,長庚仙府和雲渺聖宮以及各大世家都派了人來南薑城一探究竟。
但等他們來時,樊家早就空了。
楚魚醒來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內視到自己靈台處有一顆散發出玉色的珠子,剔透華美,也不知是妖丹還是金丹。
她緩緩坐了起來,環視一圈四周,發現自己是在雲舟上的房間裡。
正好此時房門被打開,楚魚抬頭看過去,一眼看到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謝雲珩和嬰離。
兩人像是瞞著誰過來看她的一樣,見到她醒來時,激動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謝雲珩一把推開了門,和嬰離兩個人同時撞進門裡,撲到她床邊。
“小妹,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茅塞頓開沁人心脾?”
“小魚,你腦子沒被雷火燒懷吧?我這兩天聽說有人被劫雷劈直接劈傻了的!”
楚魚聽著謝雲珩和嬰離你一言我一句的,就有些心不在焉地朝著他們身後看去,心裡有一種說不清楚的不安,她一下打斷兩人:“裴三哥呢?”
謝雲珩和嬰離像是瞬間吃了啞巴藥,住了嘴。
想到裴行知,兩人的嘴裡忽然彌漫出一股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