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沉默著將女人從他身上拽了下來。時間緊迫,他並沒有功夫充當一個心理醫生,來安撫此時情緒失控的女人。
女人跪坐在地上,絕望地哭泣著。
然後她聽見了歌聲。
那歌聲仿佛有著某種奇妙的魔法一般,如流水般輕輕淌過,淌進了她的心中,悄無聲息地衝儘了她內心的不安、恐懼、憤怒等等負麵的情緒。
女人慢慢止住哭聲,尋著歌聲繞過柱子,看見了正微笑歌唱著的青年,和他懷中同樣笑著的小女孩。
八分鐘。
似狼非狼的異獸一躍進入水泥廠中,動作粗|暴地抬起前爪,然後直接立起上半身,將身上背著的穿著西裝的男人摔在了地上。
男人翻了幾個滾,蹭得臉上、手上、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灰塵。
但此時他也沒有心情注意這些了,就這麼躺在地上用雙手抱著腦袋,曲起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了進去,一同埋進去的還有臉上那醜陋的表情。
男人無意識喃喃道:“這不是我的錯,我也不想的,但為什麼我運氣總是這麼差,為什麼每次都是我?職業上也好,生活上也好,做什麼什麼都不如意,但是憑什麼呢?我又不比他們差……”
“他們憑什麼這麼幸運,就連這次我明明都……結果我還是被抓到這裡來了,他們也還是逃過了一劫!為什麼我一直都沒有這樣的好運呢,這不公平……”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那我又為何一定要遵守……”
早在男人開口的時候,獦狚就已經不是很耐煩地離開了。他願意做這件事情已經算是很看在薑守的麵子上了,但如果要他對這些受害者的態度有多好——算了吧,這是不可能的。
而男人在自言自語了一會兒之後,在因不想接觸外界而自我封閉的大腦中,忽然闖進來一段悠揚舒心的歌聲。
男人愣了一下,嘴中的念叨不自覺停住了。
他閉上眼了聽了一會兒之後,踉蹌著站起身來,向歌聲出走去。
他看見淚痕未乾但神色安寧的女人依靠在水泥柱上,金發的小女孩抱著她的一支胳膊坐在她的身邊。而小女孩旁邊,微笑著的青年在溫柔的歌唱。
十分鐘後。
鳳皇慢悠悠地收了尾音。
他垂眸,看向挨著他的左邊坐著的,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她的時間已經到了的、僅僅隻是期待地看著他希望能聽見下一首歌的小女孩。當對上她仿佛點了小星星般亮晶晶的眼睛後,他忍不住彎起唇角,加深了笑容,同時並不打算提醒小女孩這件事情。
小女孩的左邊,是被她抱著手臂的、本來抱著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那些作惡多端的超級罪犯們好過的、正打算去阿卡姆等待爆炸的女人。
而他的右邊,是被近段時間一係列挫折打擊得開始懷疑自己和人生的、又被小醜的詭計這最後一根稻草壓斷了理智線的、想要在公司裡迎接爆炸的男人。
他們算是小醜選項中三個典型的代表,有著不同的經曆、想法和決定。
但至少是此時此刻,他們都坐在一起,聽著歌,放下了對死的芥蒂和恐懼。放下了因恐懼而滋生的一係列負麵情緒。
這些人其實都很好。
鳳皇想——連活了幾百上千年的一些傳說中的存在都不能做到真正的豁達理智,他又怎會用同樣高度的要求去隨意評判這些人類呢?
麵對死亡,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他也不喜歡太過苛求他人。
因為鳳皇一直在唱歌,所以他不知道後來的兩人中有沒有人是第二個敲金蛋的人,也不知道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少。
但是他在想,他應該做些什麼了。
於是他彎下腰,衝著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想要看跳舞嗎?”
小女孩也回了他一個眨眼。
她正想說些什麼,隻是這嘴巴一張開,就難以閉上了。小女孩就這麼維持著將嘴長大的動作,呆愣愣地看著身邊的青年變成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鳥,翅膀一拍就飛上了天空。
那五彩的羽毛勝過天邊最絢爛的晚霞,長長的尾羽像是睡夢中最綺麗的夢境。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童話中才會出現的那樣夢幻而神秘。
伴隨一聲清脆的鳥鳴。
百鳥朝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