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片場的焦點是程鬆寧,也是以詩會友、以劍抒懷的李白。

所有人都被他的身姿俘獲,包括嚴斯銘。

是以,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去糾結和猜測:為什麼監視器後麵,導演劉英的身邊會突然多出一個陌生的大高個兒,為什麼那個人什麼事情都不用做,隻是抱著雙臂、重頭到尾用目光追隨場上的程鬆寧。

有驚無險地拍完,程鬆寧收了劍勢,繞到監視器屏幕看效果。

嚴斯銘眼看著他逐步走進,不由地屏住呼吸!

可程鬆寧一顆心都撲在戲上,並沒有意識到人群之中有什麼不對勁,他徑直去到劉英身邊,後者一手扶著把杆、一手拿著分鏡冊子,和他一起確認剛剛的畫麵,商量著是否還需要補充什麼。兩人毫無阻礙地跨越時間,重拾了在《汨江繚亂》時期的默契。

這一幕叫嚴導難過發酸的同時,心裡又莫名生出了希望。

鬆寧和劉英一起拍《汨江繚亂》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們倆現在還記得彼此的習慣,稍微養一養,那層默契就能恢複起來,那他一定也……

懷揣著這樣的自我安慰,嚴斯銘強行按捺住心情。

整個下午,他化身路人甲默不作聲地在劉英身邊旁觀。

“程鬆寧拍完這幕戲就該收工了,你打算在我背後站到什麼時候?”他能忍,劉英忍不了了,“你既然是來探班的,那就好好探班啊!不管你倆之間有什麼矛盾,總要去解決的吧?鬆寧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一會兒你好好和他說,彆在我背後晃悠嚇人了。”

劉英顯然還是把問題想得太容易了。

他不會想到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矛盾還有另一種可能。

再說回程鬆寧,當他終於後知後覺現場有一道炙熱又複雜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他罕見的吃了一記毫無緣由的NG。

“抱歉,再來一次吧。”

劉英自然不會說他,隻是吩咐各部門重新就位。

這一鏡結束,程鬆寧順利收工,他快步邁向休息室,衣袂飄起、長長的發絲尾端跟著飛起,有人用目光追隨著他,有人則邁出步子、追著心而去。

通亮的大化妝鏡前,程鬆寧靠著椅背坐下。

隨著他進來的有前來卸妝的助理造型師,他們動作熟練靈活地開始替程鬆寧拆掉一身行頭,隔了十來秒,又進來一個人。

嚴斯銘不遠不近地隔著兩米遠的距離,在鏡子裡和程鬆寧對上視線。

這一刻,胸腔裡的心跳徒然加速!

和他們之間的每一次對視一樣,不出五秒,程鬆寧會率先敗下陣來。他在戲裡能演出各種各樣的眼神,唯獨在戲外對上嚴斯銘毫無施展能力,像個不會遮掩心事的新人……

可程鬆寧挪開眼神後,嚴斯銘仍然不錯眼地盯著他。

直到程鬆寧發型被拆下來,他抓了抓自己蓬鬆的真發,繞到裡麵去卸妝,再出來時,休息室已經清空到隻剩嚴斯銘了。

程鬆寧臉上水珠未乾,嚴斯銘心裡也濕噠噠的一片。

他想上前去替對方擦乾,又怕程鬆寧抗拒自己的靠近……

“你不忙了?”

嚴斯銘下意識地搖頭之後又猛地點頭:“我過來接你。”

程鬆寧覺得好笑,他擦乾臉,也不去看嚴斯銘,從換衣間裡換上自己的私服,再套上外套,這就準備回酒店了。嚴斯銘仍然是黑衣黑帽,高高的個子追隨著程鬆寧,幾次想開口又被路過打招呼的人打斷。

“你跟來做什麼?不回去的話就自己找地方住。”

嚴斯銘卻直勾勾地看他:“這些天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劉英沒給你分配一個助理?”見程鬆寧不作回應、頭也不回地邁出電梯,他大步追上去,語氣急促:“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

繞過拐角,恰巧碰上《汨江繚亂》裡合作過的前輩演員。

“喲,鬆寧這邊下戲了?”

“嗯。”

“真快真好啊!”

就頓了這麼兩秒的功夫,嚴斯銘差點被程鬆寧用房門砸了個正麵。他不要臉不要皮地擠進門縫,繼續剛才的話題:“反正我不忙了,我就留在這裡陪你、照顧你,怎麼樣?”

“你不忙了?”

嚴斯銘一喜,點頭連聲道:“對,不忙了!”

程鬆寧扭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樣:“哦,不忙了。”

這下,嚴導算是回過味兒來,他下意識地扶住了程鬆寧的肩膀,直接交代了自己過來的契機,越說程鬆寧表情越淡,甚至連眼光裡的神采都隨著眼簾低垂的動作收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能說會道的嚴斯銘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鵝,他一方麵不敢輕易舊事重提,另一方麵又怕程鬆寧再次像剛剛那樣挑著字眼兒解讀,索性扶著他的膝蓋蹲下,由下往上去貼近確認程鬆寧的眼神。

程鬆寧的膝蓋被他滾燙的掌心覆蓋住,退無可退。

“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等你一起回去。”

嚴斯銘的個子高腿長、蹲著難受,索性一手抱著他的膝蓋、一手扶著單人沙發單膝跪住,顧不上顏麵尊嚴也要挽回:“你把那個黃毛理查德推過來,我一顆心被你顛來覆去的隔空擺弄,你都願意給陌生人施舍一張機票,讓我在這裡住著陪你不可以嗎?”

他掌心揉著程鬆寧略涼的膝蓋,見程鬆寧呼吸微微有一拍的停滯,嚴斯銘的手掌又大著膽子往腿彎伸。

“我不要一張床那麼多的地方,隻需要給我一件你的衣服,讓我聽著你的呼吸、嗅著你的氣息,我很久沒睡過整覺了……”

熟悉的感覺順著四肢百骸蔓延、直衝頭頂心窩。

程鬆寧從高|潮清醒的瞬間,直接起身將人推開——

嚴斯銘扶著沙發,慢慢喘氣,聽著浴室裡傳來一陣急促的水聲,他才緩緩站起身、去外頭的盥洗室漱口洗臉。

鏡子裡,男人如同吸食|精|氣的妖怪一樣,神采煥發。

他扯開唇角、笑意綻放,鏡子裡的男人用同樣的神態回應。這一刻,胸腔裡回流的血液和暖意使嚴斯銘戰意勃發,提高了聲量朝著浴室喊到:“寧寧,我去給你找身衣服!”

浴室裡,程鬆寧麵色潮紅,呼吸急促。

他在水下站了足足幾分鐘,任由溫到幾乎沒什麼熱氣的水淋過全身,這才漸漸找回神智。

分開的這段時間,似乎隻是單純改變了他們的距離。

無數的細節默契都在證明一件事情:他們仍然契合。

可程鬆寧並不想這樣輕易地敗給所謂的欲|望。

他始終記得那種被冷落、忽視的感覺,也不會忘記嚴斯銘骨子裡優先於任何情感的,是他理想化的征服欲:不僅僅是對程鬆寧這個人,更是對事業、榮譽的征服。

程鬆寧的出現,仿佛隻是途中的一個小小裡程碑。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他分明也不是這樣想的,可人就是一種貪心不足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