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溫言聽了,沒有出聲。

白凜以為他又在默默為難,於是側身對著他的方向,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還是你覺得,我不去比較好?”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溫言怕她誤解,連忙也轉身麵向她。

“我隻是怕你會局促,畢竟你不喜歡師兄,也沒見過我們的師父……”

“沒關係。”白凜笑了笑,不以為然道,“不是有你在嘛。”

溫言一怔,又不說話了。

白凜也沒有多想,見他似乎在挑酒,便徑直走過去,無比自然地站在了他的身側。

“你在找那個晚白玉嗎?”

溫言眼睫一顫,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嗯。”

“好喝嗎?”白凜很有興致。

溫言:“就是自釀的清酒而已,味道一般。”

“哦……”白凜若有所思,“那我能喝嗎?”

溫言沒料到她會對酒感興趣,想了想,認真回答:“喝應該是能喝的,就是喝完之後很容易醉。”

白凜自認為自己酒量不錯,聽了這話,自信地打了個響指。

“那你多帶上兩壇,我也喝點!”

“……好。”

溫言看著她興致盎然的樣子,終是沒有反駁,微微無奈地笑了。

*

入夜,星河璀璨。

白凜跟著溫言一起來到東極峰,遠遠的,就看到範衡站在一棵樹下,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鬱鬱蔥蔥的樹枝垂下來,枝葉繁茂,遮住了坐在下方的人影。

就著朦朧的月光,白凜隻能看出那人穿著的是一身青衫。

那位應該就是他們的師父,千景真人了吧?

白凜若有所思,跟著溫言一起走了過去。

“哎,你們來了啊。”

正在伸懶腰的範衡一見到他們,立即放下抬到一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湊到溫言麵前,雙眼閃閃發光。

“晚白玉呢?帶來了嗎?”

“帶來了。”

溫言從芥子囊裡拿出兩隻酒壇,還沒遞出去,就被範衡一把奪走了。

“可算把你這美酒給盼來了,還好有師父幫忙,對吧,師父?”

範衡抱著酒看向身後,坐在樹影裡的青衫人緩緩起身,從陰影中走了過來。

“為師隻是想賞月,可沒有幫你什麼忙。”

身形如竹,麵龐如玉。待到看清此人的麵貌後,白凜頓時在心裡暗暗驚歎了一聲。

這就是所謂的仙人之姿吧,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著超凡脫俗的渺渺仙氣。

不知道為什麼,白凜突然想起了孟浮洲。

同樣都是身著青衫,雖然兩人的姿容相貌相差甚遠,但那股子淩駕眾生、仙氣縹緲的風骨,卻頗有些相似。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身旁的溫言一眼。

可能用劍之人,大多都是這樣清冷疏淡的氣質。

本著儘量不要給溫言添麻煩的原則,白凜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乖巧溫順的姿態,安安靜靜地站在溫言的身旁,眉眼低垂,一言不發。

“師父。”溫言恭謹地喚了一聲。

“嗯。”千景真人微微頷首,眸光微移,落到白凜的身上,“她是……”

“她是我的朋友。”溫言停頓半秒,溫聲補充道,“我怕她一人在碧霄峰上待著無趣,所以就把她一起帶過來了。”

“原來如此。”

千景真人的聲音沒有波瀾,落在少女身上的視線隱隱約約夾雜了些許的探究。

白凜知道自己該開口了,於是行了個禮,抬起臉龐,恭敬地看向千景真人:“拜見真人。”

千景真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淺淺的訝異。

這是什麼意思?白凜有些不解。

難道她的臉很奇怪?

她下意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摸著是自己的臉啊,溫度也很正常。

白凜心中疑惑,正要再仔細觀察對方的神情,千景真人已經輕輕笑了起來。

“是個好孩子。”

他這樣評價她。

感覺……充滿了長輩的關懷。

白凜頓時感到了一絲親切。

千景真人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專注而和藹。就在白凜猶豫著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他終於移開了視線,轉而看向一旁的溫言。

“時候不早了,過來吧。”

“是。”

溫言和白凜一起來到樹下。

這裡位置極好,視野開闊,晚風徐徐,一抬頭便能看到璀璨的夜幕。

是個絕佳的賞月之地。

範衡已經抱著酒壇喝了起來,白凜看了千景真人一眼,默默坐在溫言的旁邊。

“既然你是溫言的朋友,也就是我和衡兒的朋友。”千景真人看著她,眼眸含笑,“不必拘謹。”

“謝謝真人。”白凜乖乖道謝。

千景真人唇角微勾,端起酒杯,不急不緩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溫言見狀,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而後舉起杯盞,看向真人,目光沉靜而恭順。

“師父,請。”

千景真人微微一笑,舉杯飲下。

看得出來,溫言的確十分敬仰他這個師父。

這也難怪,畢竟他的一切成就都是由他的師父一手培養的。

另外沒記錯的話,溫言從小就被千景真人帶上了太微宗。也就是說,他是被千景真人一手養大的。

比起範衡,他對千景真人的感情應該更深一些吧。

白凜默默看著他們,思忖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倒杯酒和他們碰一下。

正猶豫著,千景真人向她投來了視線。

“你喝酒嗎?”

終於到她一展身手的時候了!

白凜立即點頭:“喝!”

千景真人笑了笑,柔柔月色下,居然有些恍惚的溫柔。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回答似的。

白凜興致滿滿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望向千景真人,說:“真人,我先乾了!”

說完,仰頭一飲而儘。

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範衡一拍大腿:“豪氣啊!”

溫言托腮看著她,眼神無奈又寵溺。

千景真人也無奈地笑了一下,舉杯飲下。

幾人推盞論道,間或淺酌閒聊,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縷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

千景真人抬眸看向夜空。

“月亮出來了。”

不知何時,躲在雲霧後的冷月終於露出全貌。

溶溶月色傾灑而下,銀色光輝穿透夜霧,照得地上波光粼粼。

“真美啊。”白凜不由感歎了一聲。

溫言依然撐著下巴,側眸看她,聲音低若夢囈。

“的確很美。”

白凜瞥了他一眼。

青年的眼尾薄紅,眸光瀲灩,微微開合的薄唇覆著一層晶瑩的水澤,看上去冶豔又惑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溫言這副樣子。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微微湊近,認真問道。

溫言垂眸看她,沒有出聲,隻是輕輕笑了笑。

連微笑都透著一種攝人心魄的誘態。

真的是醉了。

沒想到溫言的酒量如此之差,連那邊的範衡都不如——雖然範衡也喝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白凜搖了搖頭,將溫言手裡的酒杯拿下來,然後將他微微淩亂的碎發捋到耳後。

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朵如今也覆上了薄薄的豔紅,她摸了摸,還有點小燙。

“溫言,我們回去吧。”她低聲對他說。

溫言半垂著眼睛,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你該回去睡覺了。”白凜耐心地說。

“……不想回去。”

溫言薄唇微動,發出低低的耳語。

“為什麼?”白凜好笑地看著他,“難道你想在這裡睡覺嗎?”

雖然修道之人不拘小節,但這裡……未免還是太涼了。

溫言依然低垂著頭,細密的長睫落下蝶翼似的陰影,叫人看不清神情。

“回去的話……你也會離開……”

他的聲音極輕,猶如熟睡之人的夢中囈語,又如湖麵之上的淺淺漣漪,模糊而安靜,輕柔而易碎。

白凜的心底微微一動。

她看著暈乎乎的溫言,抬起手,輕輕撫上他泛紅的臉頰。

是燙的,又有些溫涼。

果然還是醉了。

“好,不回去。”她聲音輕輕,比揉碎的月光還要溫柔,“那就躺下來吧,我陪著你。”

溫言慢慢點了點頭,目光迷離,倒頭便要躺下。

白凜見狀,連忙托著他的肩膀,小心地將他引導到自己的腿上。

感受到後腦勺下方的觸感突然變得柔軟而溫暖,溫言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迷茫。

白凜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低頭解釋道:“這樣不會睡得太難受。”

少女的臉龐突然無比貼近,她的背後閃爍著璀璨星辰,然而夜幕中的萬千星輝全部加起來,也比不上她的剔透雙眸。

溫言有些失神,臉頰漸漸升起無法控製的熱度。

似乎是酒精的緣故,又似乎是因為其他,他分不太清。

都怪他喝得太多了……

溫言感到了一絲懊悔,但大腦依然昏昏沉沉,隻是徒然地張了張唇,卻說不出話。

白凜摸了摸他的頭發。

輕柔地,緩慢地,安撫地。

“睡吧。”她凝視著溫言的眼睛,語氣像夜一樣寧靜。

令溫言想起無數個與她相互陪伴的瞬間。

像蒙了層迷朧的雲霧般模糊不清,卻又能清晰地記得每一次心動的頻率。

於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嗯。”

然後不舍而沉溺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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