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門前,林嬤嬤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安平公主卻依舊跪在那裡,“安平不走,安平真的有萬分緊急的事情要見母後,求嬤嬤去稟告一下吧。”
“殿下呦,老奴不是沒有稟告過。”林嬤嬤眼中凝著一抹心疼之色,安平公主也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在她心裡跟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差不多了,這麼冷的天對方就跪在這裡,她又怎麼能狠得下心?
可皇後已然是斷情絕愛,遁入空門,完全沒有心思管任何人。
“殿下,您還是回去吧,娘娘鐵了心不見您,老奴也沒有辦法。”
聽到林嬤嬤的話,安平公主已然知曉,她不是沒有去稟告,而是稟告了也沒有用。
“好,不見是吧?”安平公主撐著手站起身來,忽然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根尖銳的金釵,重重的插進了自己的心口,“那我就死在她宮門前!”
“殿下!!!”林嬤嬤瞳孔震顫,拚命的想要去阻止,可卻已經為時已晚。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安平公主的胸前氤一大團血跡。
“宣太醫!快點宣太醫啊!”
“都不許動!”安平公主嘴唇發白,捏著金釵的手不停的顫抖,卻依舊倔強地看著緊閉的宮門,“我要見母後!”
半晌之後,宮門終究還是打開了。
安平公主在婢女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地挪了進去。
時隔幾年,她終於再次見到了她的母親。
這是一個穿著一身僧袍,身形消瘦,雙目無神,徹底封心絕愛的女人。
皇後抬起眼來,那雙瞳孔中無悲無喜,隻有對於安平公主的淡淡的煩躁,“要死你就死遠一點,彆擾了我的清淨。”
安平公主忍著心口的疼痛,走上去直接給了皇後一巴掌,“你就是個懦夫!”
“娘娘!”
安平公主的這一巴掌驚得林嬤嬤差點給跪下,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向柔柔弱弱的安平公主竟然會這麼虎。
皇後捂著深痛的臉頰,雖是有些震驚,卻並沒有反手打回去,隻是依舊不平不淡的開口,“你如果是進來就為了說這些,那麼你可以離開了。”
安平公主咬牙,“你能不能彆繼續這樣裝腔作勢?!”
“你若是真的斷情絕愛,想要出家,你就乾脆找個寺廟去苦修,卻偏偏要在這皇宮裡,留著伺候的宮女和嬤嬤,你如此不誠心,佛祖又怎會保佑你?!”
“你就是不敢麵對罷了,你不敢麵對徹底沒落的鎮北侯府,不敢麵對被廢了的太子哥哥,所以選擇了逃避,躲在這深宮當中,自欺欺人的過活!”
因為太過於激動,安平公主的胸口處又開始滲血,疼的她說話的嗓音都在打顫,可她依舊怒視著皇後,“你根本不知道彆人為了大雍都付出了什麼!你隻顧著你自己傷心難過!”
那般明媚的狀元郎,原本應該有一片大好前途的陸漻,背負著奸臣的罵名,做儘惡事,隻為了百姓能夠在夾縫中生存。
她的表哥,鮮衣怒馬的少將軍,再也回不得他的戰場,傷痕累累的被關在暗無天日的詔獄中,卻依舊心心念念著邊關的百姓。
而她的母親,大雍的皇後,卻隻會當一個縮頭烏龜。
以為躲起來,看不到,就可以當做一切都不存在。
皇後的眸子裡終於有了彆樣的色彩,“你究竟想要如何?”
安平公主直言不諱,“我要你在京都所有的勢力。”
她無法強迫皇後可以重振旗鼓,但是沒關係,她能自己動手。
她是大雍的嫡公主,她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也要為那個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博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皇後身體一顫,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閉了閉眼睛,“你比我,更像你祖父。”
安平公主拿到信物,來不及治自己身上的傷,便馬不停蹄的安排人手將城防圖被泄露一事傳向了居庸關。
沈聽肆得知後,又特意派人跟在了後麵,以確保消息能夠準確的傳達。
——
畢汀晚核查完自家的幾個鋪子,在途經一處小巷時,遇見一婦人和一妙齡女子正在哭泣。
而在她們不遠處,一年輕男子手中拿著錢袋正洋洋得意,“我可是男子!是家裡的頂梁柱,我拿著銀錢去賭又如何?你們賺的銀錢不就是給我用的嗎?!”
那婦女又急又氣,哭的說不出話來。
妙齡女子狠狠的跺了兩腳,胸脯上下抖動,漂亮的眼睛裡充斥著怒火,“那銀子是要給你念書的,不是讓你去賭坊的,母親為了攢這些銀子,不知道漿洗了多少衣裳,你怎麼能這樣?!”
“奸臣當道,這科舉,不考也罷!”可那男子卻絲毫聽不進去這話,隻輕飄飄的掃視了母女二人一眼,留下一句話便徑直轉頭離開了。
中年婦人哭的不能自已,頹然倒地。
少女不停地安撫著她,同時又憤憤不平,“就因為他是男子,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嗎?”
“可是娘,我們根本沒有依靠他半分,分明是他在依靠著我們啊!”
少女攙扶起那中年婦人,抹著眼淚,無比心酸的歎了一句,“如果女子也能當家做主就好了。”
原本想要讓家丁去把那名男子抓回來的畢汀晚聽到這話,突然腳步一頓。
或許,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