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海區天鵝灣小區出發,到東升島上的雲水村,需要轉三次交通工具。
鐘息帶著霍小飽,和父母一起踏上了離開星海區的飛機。
東升島準確來講屬於清源區的管轄範圍,但位置偏遠,和聯盟核心區更是隔了千山萬水,一向不為人所知。
當年鐘息的外祖父費儘心血才從小漁村裡走出來,為了子女的未來,在星海區裡謀得一間容身之所,結果到頭來,竟是舉家遷回。
幫霍小飽係好安全帶,蓋上小毯子,鐘息透過飛機的舷窗,望向這片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留戀嗎?算不上,畢竟最愛的人都在身邊,隻是愧對年邁的父母。
霍小飽在來機場的路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抖擻,他抱著小熊,問鐘息:“媽媽,我們去哪裡?”
“去一座小島,小島上有一個小村子叫雲水村,外婆的爸爸以前就住在那裡。”
“雲水村。”霍小飽學舌道。
鐘息笑了笑,伸手撫摸霍小飽軟軟的頭發,然後又握住他的小手。
霍小飽的小手還沒有鐘息的掌心大,但他努力握住鐘息的手指。
鐘息知道霍小飽舍不得霍司承。
這幾l天霍小飽可能是意識到要離開爸爸了,不管是吃飯還是玩積木,他都時常抬頭看一看霍司承,霍司承抱他的時候,他會抗拒,可等霍司承轉過身,他又委屈巴巴地求抱。
今早帶著霍小飽離開時,霍小飽也一直看著樓上,霍司承宿醉未醒,霍小飽喊了一聲“爸爸”,樓上沒有人應。
霍司承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衝下來。
坐車去機場的路上,霍小飽就窩在鐘息的懷裡,抽抽噎噎地哭了一路,直到上了飛機,他才停下來,依舊淚眼婆娑。
“小飽,”鐘息認真地看著霍小飽的眼睛,告訴他:“小飽永遠都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寶貝,隻是現在小飽要陪媽媽去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玩一玩,小飽不要害怕。”
霍小飽點了點頭,說:“小飽不怕。”
他攥起小拳頭,高高舉起。
飛機開始緩緩滑行,鐘息看到霍小飽偷偷趴在窗邊,撅起嘴巴,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H形高樓,那是藍岩基地辦公廳,也是霍司承工作的地方。
霍小飽去過好幾l次。
他還記得。
他舍不得霍司承,但他沒有說。
鐘息難掩鼻酸,閉上眼睛,淚水還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飛機加速進入雲層。
新的生活也將開始。
.
在盛大舞會結束之後,喧鬨融入黑夜,霍司承獨自坐在島台邊,喝得酩酊大醉,醒來時客臥和兒童房已經空了。
他愣怔了片刻,慌忙給鐘息打去電話。
電話關機。
隻有一段錄音留言:[霍司承,希望你不要找我,我一向不是衝動的性格,既然選擇離開,就說明我已經下定決心,也做好一
切準備,如果你非要逼我回去,隻會讓我和孩子離你越來越遠,你也不希望孩子顛沛流離吧。至於你的探望權,在我完全安頓下來之後,我會讓我父親聯係你,給你看孩子的機會,我的手機號已經注銷,無需再聯係。]
霍司承氣到將手機摔得粉碎。
刺耳的破裂聲驚起。
他想要奪門而出,想要派人把鐘息抓回來,但骨折尚未痊愈,一時用力,膝蓋傳來劇烈的痛感,他踉蹌著抓住床邊的柱子,胸腔裡頓時翻江倒海,肩膀止不住顫抖。
他好像真的失去鐘息了。
他愛上鐘息,相愛七年又忘記,後來稀裡糊塗重新愛上,在他還沒揣摩明白這份愛到底從何而來時,他已經失去鐘息了。
這次不是分房睡,不是爭吵冷戰。
是徹底失去。
失去鐘息,失去孩子。
他看到牆上的合照,怒火愈盛,一氣之下他把所有照片都砸爛了,警衛員連忙衝上來,阻攔,“理事長!()”
霍司承氣喘籲籲地坐在床邊,指著一地狼藉,說:把這些寄給鐘息。?()?[()”
警衛員為難地說:“這——”
霍司承怒叱道:“你聽不懂我的話?”
警衛員隻能照辦。
盛煊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鐘息離開的第三天,文副官守在書房門口,一看到盛煊如同看到救星,連忙說:“盛部長,您終於來了,理事長他——”
盛煊抬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書房裡一片漆黑,厚重的手工織布窗簾遮住了所有光線,盛煊打開燈,看到霍司承躺在書房中央的藤編躺椅上。
椅邊是一份散落的離婚協議。
盛煊走過去,撿起一張,正好是財產分割的部分。
鐘息什麼都沒帶走,除了觀星彆墅。
“你還記得鬱山山頂的那座觀星彆墅嗎?”盛煊問。
霍司承許久才從蒙塵的情緒裡抽離,看到盛煊,他微微愣住,皺眉問:“什麼?”
“你七年前在鬱山的山頂買了一幢彆墅,還把臥室的天花板都換成了透明玻璃,你還記得嗎?應該不記得了吧。”
霍司承表情茫然。
“也是,那裡有太多你和鐘息的專屬回憶了,鐘息都能忘,怎麼還會記得那裡?”
霍司承冷言譏諷:“忘了最好。”
“司承,當初是你招惹他的。”
霍司承聽到這句話就沒由來地生氣,“那又如何?我對他不夠好嗎?連家裡的保姆、司機都知道我對他好,他還要怎麼樣?就因為我受了傷,暫時把他忘了,他就要跟我離婚?”
“既然你覺得因果關係不成立,你為什麼不和鐘息好好聊一聊?”
“他和我聊?”霍司承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他賞我一個眼神我就要謝天謝地了,你之前來的時候沒有發現嗎?他對我什麼態度?他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盛煊無奈道:“司承,你現在的脾
() 氣太暴躁了(),鐘息沒見過你這副樣子。
霍司承表情微僵。
以前你就算自己生悶氣⒁[((),也不會朝他發脾氣,他害怕你這個樣子,你明白嗎?”
“反正都是我的錯。”
“他為什麼要走?”
“嶽立泉派人在紅藍邊境挑撥生事,搞得那邊雞犬不寧,我說我要去一趟邊境,他就開始跟我鬨,還跟我說什麼,我永遠也比不上以前的霍司承,所以我現在算什麼?”
霍司承冷笑一聲,“替代品?”
“他說了,他不愛我,我不過是孩子的父親,他看著我的眼神裡沒有半點愛意,我是上輩子欠他的嗎?死裡逃生回來還要受他的氣?”霍司承指著自己,質問道:“他竟然把我當做替代品?還是一個被他拋棄的替代品,我是霍司承!我想要什麼樣的沒有?我缺他一個鐘息?”
盛煊隻抓住一個關鍵點:“你要去邊境?”
“是,文澤還沒通知下去嗎?”
“你現在一身傷還沒好,怎麼又要去邊境?這樣吧,你讓老徐去,或者我去也行。”
“不用,你們去了也解釋不了我和亞東雇傭兵集團的關係,再說我這點傷不算什麼。”
盛煊沉聲問:“怎麼不算?腦部神經受損、失憶、膝蓋骨折,你還要多嚴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