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三更合一】(2 / 2)

京城舉子忙對著眾人道,“你們著實誤會少將軍了,華家貪圖少將軍的?家室,又?不舍得陪銀子給?另一方未婚妻,故而瞞著李家,對外宣稱是一娶一納,直到少將軍死後,那妾室的身份才露出水麵,我們這些外?人這才知道少將軍占了彆人的?位子。”

“若是這樣,罪該萬死的不正是華家嗎?”人群中一人道,“華家人兩麵三刀,既想要兩全其美,為何不善待少將軍?”

“對啊——”不少人附和,“少將軍能答應華正平同時納娶,可見心胸寬廣,那華正平和妾室為何不能容下少將軍?三人攜手和和美美不好嗎?”

“這…”京城舉人又癟了嘴。

盛言楚想起那日在瑤山寺看到的華琦雲,琢磨一番後方道:“華正平是不是不喜少將軍?”

“正是呢!”京城舉人握拳往馬棚上一錘,“答應要娶少將軍的?人是華正平,厭惡少將軍樣貌不如妾室的?也是華正平,少將軍自記事起就呆在軍營,容顏當然不如嬌養的弱女子。”

“那年皇上命華李兩家和離時,那華正平還當著李家人的麵一個勁的指摘少將軍的?不是。言及少將軍粗手大腳不溫柔,還說少將軍好忌妒,是個亂家凶悍婦人。”

“不止這些。”

又?一京城本地舉子走過來補充,“少將軍慘死後,李家勒令華家退還當年的嫁妝,然那華正平卻將李家告上了京兆府,說少將軍不止擅妒,還犯了七出中的?‘口多言’以及不順父母、無子等等大罪。”

“少將

軍是個舉止潑辣言辭犀利的人,平日裡的?確對華正平的兒女私事管教頗多,加之少將軍嫁到華家多年未給華正平添上一位男丁,樁樁件件一連起來,便是皇上有心替李老大人報仇也跨不過‘七出’祖製,因此李家隻拿到了和離書,至於少將軍的?嫁妝,哼,都被華家給?扣下了!”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

“好個卑鄙無恥之徒!”

“一屍兩命啊,皇上就這樣饒了華家?”

京城舉子歎了口氣,道:“前頭我就說了,那華家運氣好。”

眾人一愣:“?”

“其實華正平那位小妾身份大有來頭,說起來並不比少將軍的?家世低。”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京城舉子緩緩道:“華家可以拿‘七出’之罪護著自己,但一個妾室謀害主母自當絞殺,然而當李大人拉著那小妾去見官時,皇上突然下了赦令。”

“啊?”

“這是為何?”

“那小妾到底是何等身份?”

京城舉子不知味道:“那女子祖父原是記錄皇上一言一行的?史官,其祖母則是官家的奶嬤嬤,皇上一次醉酒後胡言亂語辱罵朝臣,史官二話不說全記下了,事後皇上大怒命其撤掉當日的荒唐事,史官義正言辭的?拒絕,扭頭就將皇上威脅史官的?事一並寫進了朝策,皇上大發雷霆,找了個借口將那史官舉家流放西北……”

“氣消後,皇上懺悔不已,忙命人去西北尋史官,可惜人去樓空,隻剩一堆枯骨。”

“史官幾房後代死得死,病得病,唯有華正平那小妾存活了下來,那妾室嫁給?華正平前並不知道皇上這些年一直對她祖父一家報有悔恨,故而委身做妾也毫無怨言,後來不知怎得打聽到皇上一直在尋史官後代,那小妾便站出來自報了家門。”

“核實了嗎?”盛言楚問。

古代頂替他人身份的案子可不少。

“核了。”

京城舉子道:“那小妾的確是史官之後,因史官絕戶是由皇上造成?,故而皇上不好出頭再斬殺史官唯一的?後人,李老大人不想讓皇上陷在華李兩難之中,便退了一步,要求華家今生都不準扶正妾室,皇上同意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人群中有人不

滿,“憑什麼?她是史官之後就不用下獄?”

“是啊,少將軍的?仇不報了?”

盛言楚麵色發寒,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假,但皇上害了史官一家,若再斬殺華正平小妾,史書中定會?留下一筆有關當今聖上凶殘暴虐的?罪名。

人都是自私的?,天子也不過如此。

-

三岔口的法事終於做完,堵在貢院這邊的馬車陸陸續續地往外?挪動。

盛允南擔心盛言楚的?手,便貼心地站到一旁幫著撩起車簾,這時一道霞光從東邊地平線上升起,柔和的?光線傾瀉在京城大地上。

盛言楚眯著眼抬頭看向天邊,隻見久違的?日光越過層層雲朵站到了半空,光線柔嫩,卻照亮了整個京城大地。

盛允南嘟囔一聲:“好奇怪,華家三更天做法事的?隊伍才撤走天就大亮,難道華家的?邪祟被除了?”

盛言楚翻了個白眼:“蒼天若無眼才會?庇佑華家,華家造孽深重,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一語中的?,華家法事才過去不到三天,華家大院便傳出了清脆的?砸盞聲音以及哭泣聲,原來華正平小妾流產了。

盛言楚此時正在跟應玉衡幾人在前門大客棧裡吃酒,得知此事後,桌上幾人紛紛痛快地舉杯:“要我說這就是報應,妾室謀害主母乃是死罪,少將軍枯骨黃泉,那小妾能苟活在世已屬萬幸,還想抱子?哼,癡心妄想到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說來李老大人也是個頑童,今早華家的?事剛在坊間鬨開,李老大人就帶著人跑到華家敲鑼打鼓,據說那小妾聽到後氣得吐血。”

盛言楚失笑,溫言道:“李老大人當年為了皇上才對華家退讓,其實心中一直有一股怨氣,如今那小妾失子,最為高興的自然當屬李老大人。”

應玉衡喝了口酒,嘖道:“有皇上的?赦令在,李老大人又?不能打殺了那女子,隻能借著這事爽快爽快。”

一提赦令,桌上幾人默了默。

雅閣裡,江南府一舉人悵然開口:“皇上不想殺了史官後代臟了自己的?名聲,難道就忍心看著殘害自己老師親人的?凶手逍遙法外??”

“住嘴吧你!”應玉衡重重擲下酒杯,瞪了那人一眼,“

這話休得說出口!隔牆有耳,若是傳到官家耳裡,你一人下獄是活該,你還想拉著整個江南府一道嗎?”

江南府舉子經應玉衡一罵,頓時驚慌地站起來環顧四周,見無人往雅閣這邊走,當即鬆了口氣,拱手對在這的?人致歉:“原諒則個,一時失言,一時失言……”

盛言楚斂眸,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右手裹著的?繃帶,見桌上有幾人對應玉衡投去不滿的目光,當即清了清嗓子,道:“你們也彆怪應兄發脾氣,實則應兄是為了大家好…杏榜下發前,朝廷會秘密派人去各大客棧監察我等,若你我言語上有失,彆說一人落榜,在場諸位都不會?有好前程。”

何況說得還是一些譴責皇上的?話。

亂說話的?那位江南舉子臉色頓時變白,縮著身子不停地擦汗。

有關華家的?事不便討論,盛言楚話鋒一轉,問起大家殿試的?安排。

“哎,盛賢弟說笑了,且彆說殿試,我能不能中貢士都不好說。”

有喪氣的?,自然有美滋滋的?人在。

“殿試定在四月二十二,說來咱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準備,盛賢弟不是有個在翰林院當差的同窗嗎?可否和愚兄說說殿試咱們都要注意些什麼??”

盛言楚笑:“我那同窗最近忙著散館,連我去找他都見不著人影,我又?怎能從他那套到殿試的?消息?”

幾人一陣惋惜,應玉衡很淡定,緩緩道:“你們問這個不是為難盛賢弟嗎?科舉殿試無非考策問,策問答什麼?端看皇上的?心思,盛賢弟又?不是皇上肚裡的?蛔蟲,他哪裡會?知道殿試要考什麼?。”

盛言楚衝應玉衡感激地拱拱手,嘴角一彎:“考什麼?我屬實不知道,我若是知道了,豈不成?精怪了?”

一番玩笑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玩笑後,幾個有把握能高中貢士的人湊到一塊討論殿試,而那些覺得自己把握不大的舉子索性告辭出了雅閣。

沒有那幾個愁眉苦臉的舉子在,留下來的人說話頃刻放開了。

“往年殿試策論無非考各地的災情,”應玉衡作為江南府的?榜一大佬率先站出來滔滔不絕,“…前兩年臨朔郡等地遭了雪災,但這事已經由前科貢士

辯過了,所以臨朔郡等地的雪災可以放一放,大家不用再花心思去查這些。”

底下幾個準備查閱臨朔郡等地雪災的舉子重重點頭。

應玉衡坐下後,盛言楚當仁不讓的起身,思索後道:“應兄說得在理,但我倒覺得今年殿試未必會?考水患地動這類的策論。”

“哦?”應玉衡笑著看過來,“盛賢弟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

盛言楚揮袖拱手,沉聲道:“不知諸位有沒有發現今年會試題和往年截然不同?”

會?試結束後,貢院會將所有學子的?考卷送往吏部考功司,就連考生們做算術時用得素紙都不會?流出來,故而大家很難找到往年的題目。

一聽盛言楚這話,幾人搖頭,但也有人點頭。

山無絕人之路,雖說朝廷不對外公開會?試考卷,但隻要有心去尋,肯定能找到會試的?蛛絲馬跡。

從前就有考過會?試的?舉子因記憶絕佳,出了貢院後將會?試考卷一字不漏複述了下來,那一年會試的?考題一份賣價竟高達十幾兩。

彆看價錢高昂,有得是人買。

有些落榜舉子看到其中的?商機後,便不再追求高中做官,入貢院後隻顧背考題,三年一輪回,到頭來竟比那些做了官的?人還活得有滋有味。

盛言楚微微一笑,當著眾人的麵將前些年的會?試和今年的會?試做了比較,頓了頓後,道:“皇上近幾年尤為的喜歡考時務,我押殿試也是時務。”

應玉衡押得是策論,見兩府解元各執一詞,在場的舉人犯難了。

有人會說,就不能兩手抓?

沒時間抓啊,距離殿試隻有兩個月的?時間,策論要寫得內容太多太雜,有時候兩個月都不一定能將知識點收集完畢,而盛言楚提得時務比策論還要頭疼。

誰能保證接下來不會?有新鮮事發生?說不準殿試四?月二十二當天皇上當場改題都有可能,時務論就跟天上的?雲一樣,飄忽不定。

-

筵席散後,應玉衡喊住盛言楚。

“盛賢弟。”

盛言楚應聲而立,笑眯眯道:“應兄可是想問我將寶壓在時務論上有何依據?”

有才之人都有點恃才傲物,應玉衡也不例外?。

“時務論的

?確是近幾年的新潮,這點我承認。”

應玉衡大步走過來,昂首道:“但賢弟是否忽略了一點?”

盛言楚歪歪頭,示意應玉衡繼續往下說。

應玉衡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當今聖上年歲已然不小,太子也立了好幾年,朝廷隱隱有傳官家今年有意禪位給?太子。”

盛言楚眨巴眨巴眼:“所以呢?”

“還所以?!”應玉衡輕哂一聲,“盛賢弟今日怎麼這般糊塗?若那流言是真,皇上必當在今年殿試上問起常州水患,借此挑一些八鬥之才好留給?未來的新帝啊。”

盛言楚窺著應玉衡認真?的?模樣,暗道到了這一步他若是還跟應玉衡唱反調,應玉衡心裡應該會不舒服,但應玉衡這個朋友盛言楚很喜歡,思忖片刻後,盛言楚不急不緩道:“應兄說得是沒錯,但……剛應兄問我是否忽略了什麼?,這句話我得還給?應兄。”

應玉衡滿頭霧水:“?”

盛言楚身子往前傾,啞著嗓音低低道:“且不說咱們皇上願不願意放權給?太子爺,就說新帝登基這事…連小孩都笑唱‘東宮有二子’,有四?殿下在,太子爺能順利地登上龍椅嗎?”

應玉衡瞳孔驟然放大,無聲地張大嘴,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盛言楚拍了拍應玉衡的肩膀,笑笑:“當然了,這隻是我一人之言,至於殿試到底考什麼?,誰又?猜得準呢?”

應玉衡猛地一拍腦袋,頭皮發麻:“一語驚醒夢中人,盛小弟,若沒你的?提醒,我差點就誤進了錯巷啊!”

盛言楚扯扯嘴角,不再多說。

-

和應玉衡分開後,盛言楚便窩在家中休養,期間,趙蜀、裘和景等臨朔郡舉子來盛家拜訪,聊起殿試時,盛言楚並沒有藏私,將對江南舉子說得話一並和趙蜀等人說了,結局不出他所料,依舊是一半人站時務,一半人站策論。

和舉子們聚了幾回後,盛言楚甚覺無趣,便以溫書為由婉拒那些日日上門求吃酒起詩社的舉子,沒了外?人的打擾,盛言楚終於可以進小公寓開始準備殿試。

三月後,京城開始回暖,就在城中百姓認為今年京城依舊沒有花開滿園的春天時,京郊大瑤山似是一夜春風拂過,山上那些不知名的?花兒開得遍地都是。

陽春四月,京城上空像是籠了一層層甜香的?糕糖,滿山的?六瓣仙人杏爭相高掛枝頭。

杏花一開,眾書生祈盼多時的杏榜踏著晚春的步子如約而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我,就像瓜田裡的猹,哢嚓哢嚓的不停咬瓜吃,差點耽誤更新!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吃瓜…:,,.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