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們自是不好意思和李婉一個小姑娘搶,便笑著作罷。
擠進來的梁杭雲剛好看到盛言楚笑意晏晏地催促李婉再拋一次繡球攢喜氣,李婉
應聲往頭頂上甩,落到掌心手後立馬有人追問是什麼吉祥話。
李婉也好奇,秀目低垂,再抬頭時白嫩的臉上鋪滿紅霞。
老百姓們一齊大笑,笑說李府過不了多?久怕是又要辦喜事。
李婉羞得跺腳,可她還有任務沒做,隻能站在那接受眾人的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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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盛言楚從馬上下來,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牽紅昂首闊步的走到花轎前。
喜娘尖著細嗓子笑喊踢轎門,盛言楚順從的朝轎門踢了一腳。
“盛大人這是沒吃飯嗎?”
還沒進洞房呢就有人開始鬨了:“咋踢這麼輕?沒拜堂就懼內麼?”
巷子裡有說有笑,男人們皆站出來起哄要盛言楚踢重一些。
進婆家門互踢轎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男女都要踢,意味著男不懼內,女不示弱。
盛言楚踢得這般輕,當然少不了男同胞一頓鄙視。
盛言楚覺得意思意思就夠了,不料這些男人不依不饒,盛家請來的全喜娘忙勸:“新郎官再踢一個就是了,再踢一個~”
踢就踢,盛言楚被這些虛的習俗弄得哭笑不得,隻好又抬起腳。
“踢重些!”旁邊有男人給?盛言楚打氣。
盛言楚莞爾一笑,下馬威似的朝轎門又踢了一腳。
花轎門上懸掛的紅豆珠簾劈啪清脆作響,交纏在一塊似是打了結。
吹奏嗩呐的師父停下動作,大家都將目光投注到小小花轎上。
李婉輕悄悄走到一側,對著轎子低笑:“宓姐兒,該你了。”
坐在裡邊的華宓君緊張的啊了聲,繡鞋往前一伸,因坐了小半天腿有些麻,本來想踢一下轎門的腳愣是沒能夠著。
華宓君嗷嗚一聲悶哼,她小腿好像抽筋了,這酸爽…
外頭百姓都在屏息凝神?想看新嫁娘反擊盛言楚,不料就看到一抹紅色從眼前一晃而過,猜到那是繡鞋,但也沒必要這麼快就縮回去吧?都沒碰到轎門好伐?
剛才還笑話盛言楚將來準會?是個懼內貨色的男人們看傻了眼,不是說華大小姐彪悍嗎?!
男人們眸中不由染上豔羨,華大小姐再驕矜霸道又怎麼了?能在外邊給男人麵子的女人就是好女人…
有幾?個常年被婆娘欺負的男人禁不住吸氣流淚。
手持
嗩呐看戲的師傅雞賊的很,見華宓君虛晃一下,便當做是踢了轎門,也不給?華宓君二?踢的機會,揚起嗩呐登時吹奏起歡快的樂曲。
嗩呐為王一點都不吹噓,一聲響後,鑼鼓聲頓起。
盛言楚好看的眸子中漾滿了笑意,拱手拜謝老百姓們的隨行觀禮後,他將牽紅另一角拿給華宓君。
華宓君腳麻的酸勁還沒褪去,搭著李婉的手臂出來後走得極慢,盛言楚定住腳等?著,覷見華宓君雙腳走路有點跛,盛言楚瞬間意識到華宓君腳麻了。
腳麻後最忌諱走動,動起來那叫一個難受,因而盛言楚立在那沒再往前走,華宓君頭戴著紅蓋頭,一切都聽盛言楚指揮,見盛言楚停滯不前,華宓君也沒動。
全喜娘這輩子操辦了不下幾?十場婚嫁,自然清楚華宓君走路搖晃的原因,但沒辦法,為了吉時大家都得委屈些,可沒想到盛言楚會?停下等?華宓君緩過來。
“怎麼不走了?”站在門口等候半天的程有福納悶,剛想使喚二兒子吉哥兒過去看看,被烏氏攔住。
“還說呢!”烏氏照著程有福的胳膊用力一擰,語氣酸溜溜:“楚哥兒這是在心疼人家姑娘,你懂什麼!”
程有福聽得滿頭霧水,站那不動就叫心疼人?
烏氏懶得跟程有福嗶嗶,扭身去喊吉祥兩個兒子幫程春娘抬待會?要撒得紅花生和綠棗子。
花轎前,華宓君小幅度的跺腳緩解酸麻,顛了左腳就換右腳,不一會?兒那股難受的勁就過去了。
“走。”盛言楚笑著繼續往前行。
華宓君來過城西盛家好幾?趟了,可這次戴著紅蓋頭,華宓君楞是不知道現下走到哪了,隻能由著盛言楚的牽引,耳畔時不時傳來輕聲的‘抬腳,小心台階’的話,就這樣,華宓君一路無險的進到盛家。
門口戚尋芳和秦庭追等人衝走過來的新郎官盛言楚一笑,盛言楚團團回禮。
一路往拜堂的廳屋走時,盛言楚見到不少朝野上的權臣和勳貴,好在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倒不用停下來跪拜。
暢通無阻的進到內院,內院守著的盛允南忙跑到盛言楚跟前,臉上慌張和喜悅懼有。
“叔,”盛允南努力地咽口水,“皇、皇上來了。”
盛言楚早已有心理準備,身側華宓君卻一驚,攙扶著的李婉輕拍華宓君的手,小聲道:“早前官家就跟老祖宗通過氣,說要做你的主婚人,隻是這大半年都沒聽到動靜,老祖宗以為官家忘了這茬,便沒再跟你提,沒想到今天官家應約來了。”
末了,李婉又補了一句:“官家動輒來盛家給你和盛姑爺做媒證,一下驚動半個朝廷,喏,盛家今天來了不少人。”
華宓君本就緊張,聽李婉說來了一堆人,頓時慌得手心冒汗。
“有我在呢。”盛言楚抖了抖牽紅,輕笑:“怕什麼,他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華宓君臉頰燒紅,她不是怕,是羞。
跟在後邊的全喜娘一聽裡頭坐著皇上,隻覺頭暈眼花的厲害,不得已,李婉隻好過去扶全喜娘,待會?拜堂可不能沒有全喜娘。
以防華宓君接下來摔倒,盛言楚將手中的牽紅往懷中收了收,華宓君甚至能聞到盛言楚身上的清幽氣息。
眼瞅著新人進了堂,早已坐立不安的程春娘忙起身喊兩個小侄子去開箱散花生棗子。
剛使喚完,後知後覺的程春娘立馬心驚地去看首座上的‘彌勒佛’,老皇帝手執紫玉佛珠不停的轉撥,時不時和坐在下首的衛敬笑語兩句。
老眼餘光留意到程春娘的局促,老皇帝示意衛敬,衛敬抬眸衝程春娘揚唇笑笑,讓其繼續。
程春娘這才卸下緊張,繼續讓小侄子去門口撒花生棗子。
花生剝了殼露出紅果?,棗子是青翠的綠棗,正應了那句紅男綠女。
除了花生棗子,程春娘還準備了好幾箱貼了小小紅色‘喜’字的糕點糖果?,箱子搬到屋簷下一打開,進盛家看熱鬨的百姓們歡呼地蹲下身哄搶一團。
戚尋芳家中幾個孩子也跟著過來了,搶到幾枚薄荷糖,幾?個小子齜著大白牙非要戚尋芳也進來搶。
戚尋芳可不想隻他一個下去搶,但礙不住兒子們殷切的小眼神,想了想,戚尋芳手一拽,將站在一邊的秦庭追也拉到了人堆裡。
搶喜糖就得要氣氛高?漲,屋簷下朝官們皆大老爺似的站在那不動,底下百姓自是不敢太放肆,想通這點後,戚尋芳狡黠一笑,將同僚好友們都拉了過去。
見
外邊歡聲笑語不休,老皇帝忍不住坐直身子張望,衛敬忙說是戚尋芳等人在搶喜糖。
老皇帝屬實沒見過這種歡喜場麵,才站起來準備去看看,想想後還是算了,他一出去誰還敢搶?罷罷罷。
衛敬心下了然,瞅見老皇帝臉上的落寞,衛敬笑著提醒:“皇上,新人等?著拜堂呢。”
堂中盛言楚和華宓君還站在那,老皇帝笑著撫須,道了聲郎才女貌後,立馬有禮官上前唱詞。
聽到‘一拜高?堂’,戚尋芳等人頓時歇了玩鬨,皆溜進堂中去看拜堂。
盛言楚娶妻路上被京城習俗坑了不下三?回,但這回拜堂他終於不用迷茫了。
他很熟悉流程的,誰也看不了他的笑話!
拜了高?堂再拜天地,再然後是夫妻對拜,最後就是送入洞房,不用全喜娘在旁邊教,盛言楚熟門熟路的將拜堂手續辦了。
一應操作驚得程春娘咂舌,若非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她還以為兒子成過親!
不止程春娘驚到了,座上的衛敬和老皇帝皆瞪大了眼。
多?少新人在拜堂時鬨出了笑話,怎麼到了盛言楚這就…
因有老皇帝這個重要的主婚人在,在‘送去洞房’前,新人得聽聽老皇帝的諄諄祝詞。
老皇帝文縐縐地說了兩句後,盛言楚目不斜視,昂首挺胸牽著華宓君往喜房中去。
“鬨洞房去咯——”
商戶家的孩子頑皮,哪裡知道堂中站著的便服老人就是天子,擦著老皇帝的衣角,小孩子們如風一般往洞房方向跑。
幾?個商戶大人臉霎時變白,衛敬囁嚅:“皇上…”
老皇帝穩住身子,擺擺手:“無礙。”
見喜堂中的大人們都不敢去鬨洞房,老皇帝嘴角一抽:“傳朕的旨意,去鬨!”
有了命令,忠皇黨戚尋芳咧嘴笑著揮手讓好友們隨他去鬨洞房。
一呼百應,喜堂內的人幾乎都往主院去了。
程春娘秀眉蹙起,咬咬牙將喜堂留給?老皇帝和衛敬兩人,程春娘一溜煙也往洞房跑。
老皇帝不能去,去了拘束鬨不成,衛敬也不能去,去了難道就讓老皇帝孤零零一個人坐這長籲短歎?
兩人其實都想去。
人陸續走空後,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見過大世麵的
老皇帝率先打破尷尬:“聽聞愛卿家有喜了?”
衛敬美滋滋點頭。
老皇帝斜睨了眼洞房方向,嘴裡冒著比衛敬還嘚瑟的話:“喜事朕也有,不知愛卿可聽說了朕年初得了個女兒?”
衛敬:“……”
聽說了,您不是還破例封了賢妃嗎?
老皇帝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衛敬閒聊,聊得都是和禦小公主多?麼多?麼的可愛,孩子還沒出生的衛敬聽得心窩直癢癢的。
“皇上,不若咱們也去看看熱鬨?”衛敬感覺耳朵都快起了繭子。
“好哇!”老皇帝說得口乾舌燥,就等衛敬這句邀請。
老皇帝保養得當,走起路來威風赫赫,衛敬陪著老皇帝拐了個彎,才繞過垂花門進到主院,就見戚尋芳等人無精打采地走了出來。
“鬨完了?”老皇帝氣息一窒。
戚尋芳等人趕緊行禮。
老皇帝手虛虛一抬,讓眾人起來說話。
戚尋芳難以言表,秦庭追等人則還沉浸在盛言楚那一連串輕車熟路當中。
“鳳臻你來說。”老皇帝手指向荀鳳臻。
荀鳳臻是俞庚那一屆的探花郎,容貌毀掉後沒心思再做官,後尚了老皇帝的妹妹慈文公主做起了駙馬,擅長做詩,嗜詩如命。
因相貌有礙,荀鳳臻極為不喜歡熱鬨場合,但荀鳳臻十分喜愛盛言楚去年在金鑾殿上做得那幾首謝恩詩。
聽聞盛言楚今日娶妻,荀鳳臻特意從公主府趕過來,一路跟著盛言楚從盛家跑到李家迎親,又從李家折返回來看拜堂鬨洞房,就為了現場聽盛言楚吟詠催妝詩和洞房喜詞。
擱在上輩子,荀鳳臻就是妥妥的榜一大佬,為了見盛言楚,荀鳳臻興奮的一夜沒睡好。
當然了,今天荀鳳臻沒撈到近前和盛言楚說話,但遠遠的看到偶像成親,荀鳳臻比程春娘這個親娘還要激動。
就在剛才,聽到鬨洞房的人問盛言楚和華宓君餃子生?不生?時,盛言楚出乎眾人意料的高?聲說生?,輪到華宓君時,扭扭捏捏(荀鳳臻的視角)。
荀鳳臻恨不得扒開華宓君的嘴撈出一個‘生?’字,他還等?著禮成後和盛言楚在酒席上碰一杯呢!
聽到老皇帝的傳喚,荀鳳臻三言兩語就將洞房內發生?的一切說了出
來。
“…盛大人一點都不愣頭青,如意銀角秤挑紅蓋頭、喝合巹酒、捏桂圓、吃青棗和生?餃…他清楚的很,喜娘說什麼他都照做,一點都不含糊…”
一旁戚尋芳仰天無語,正因為不含糊才不好糊弄,不然他們定要讓盛言楚羞得抬不起頭。
老皇帝嘿嘿樂,雖說盛言楚在鬨洞房上沒能讓這些看客得逞,但他來都了總得見見新人再走。
屋裡華宓君乖乖地坐在喜床上,盛言楚則蹲在一側抓著盛小黑兩隻前蹄和華宓君說笑。
禮成後,盛言楚本該跟著賓客去外邊敬酒,但這不是被盛小黑纏住了腳嘛,盛言楚擔心留盛小黑在喜房會壞事傷到華宓君,故而請賓客們先行一步,他哄好盛小黑立馬就過去。
老皇帝沒進來前,盛小黑齜著利齒咬著華宓君的裙角不放,經過盛言楚一番嗬斥和軟語哄逗後,盛小黑終於鬆開了牙齒,溫馴起來後竟也樂意華宓君摸它的毛茸大腦袋。
“楚哥兒——”衛敬出聲提醒。
和盛小黑玩得不亦樂乎的盛言楚和華宓君趕忙行禮,老皇帝笑著讓兩人起來,見盛言楚腳邊窩著一隻白白的狗勾,老皇帝眼眸一亮,上前幾?步摸起盛小黑的皮毛。
盛言楚心一緊,擔心盛小黑會?傷到老皇帝,他悄悄抬腳將地上的狗繩踩住,好在盛小黑沒亂來,乖巧地讓老皇帝過了一回rua癮。
衛敬讓全喜娘端來一大碟五穀雜糧。
老皇帝抓起一把就往新人頭上撒,能得天子祝福是大好事,兩人誰也不敢動彈,老老實實地受著。
“瓜瓞綿綿,五穀豐登…”
撒幾?粒,老皇帝嘴裡就冒出一句:“年年如此日,佳偶赤線牽…”
盛言楚微微一笑,側眸看向華宓君。
適才鬨洞房的婦人笑說華宓君長得比京城好多?閨秀都要貌美,這點毋庸置疑,但今天的華宓君和往日不同,絞過麵的臉頰上敷了桃花粉,朱紅的口脂塗抹在笑唇上閃著粼粼光亮,無不在誘他一親芳澤。
“瞧瞧,”老皇帝手指點點,戲謔的對身邊的衛敬道:“敢在朕說話的空隙想旁事的也就這小子了!”
衛敬笑了笑,大手照著盛言楚的後背往前一推,華宓君一個趔趄沒站穩往床上倒,盛言
楚順勢壓了上去。
曖昧的姿勢惹得在場的男人們嘖嘖笑開,不少婦人則羞紅了臉,還不忘掩住小孩的眼睛。
身下女子的溫熱馨香打在臉上,盛言楚僵著身子不敢動,一雙黝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看著床上的華宓君。
華宓君何?時跟男人這般親密過,還當著外人的麵,當即掙紮著要起身。
老皇帝可不依,沒鬨成的洞房現在補上就是。
見盛言楚被華宓君推開,老皇帝一揮手,婦人們身邊的小孩子們紛紛跑過來去推盛言楚。
後背受力,才被推開的盛言楚一下又壓了回去,華宓君被男人灼熱的目光燒地渾身乏力,這次沒再推開盛言楚。
察覺到身下女子抖如糠篩,盛言楚忙手忙腳亂的從華宓君身上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