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宓君笑著點頭,事情說開了,總得引著梁母去?見見李婉。
一看到嬌俏斯文的李婉,梁母欣喜若狂,直呼她兒等這麼多年值當?,早知道能娶回李婉,便?是再等個十年八年她也樂意。
雖然李婉還?在孝期,但這不妨礙兩家進行納采問名,總之這樁親事算是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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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春,盛言楚要去?太府上職,京城今年雪不多,下到元宵節前後就停了,隨之而來的是化雪的倒春寒。
這天盛言楚攏著袖子走出官衙,身後的同僚們冷得直跺腳,哈氣聲搓手?聲此起彼伏,有人提議去?國學巷的春娘鍋子鋪吃點火辣辣的東西驅寒。
太府寺的同僚多數年歲都在三?四十,身家均比盛言楚先前呆得翰林院的庶吉士們要富裕,他們要去?吃鍋子,沒得道理讓盛言楚請。
幾人正有說有笑地?踩上馬車準備出發時,盛家馬車停靠的巷子裡忽走出一人,披著華貴的紅色披風,是個女人,妝容精致,笑紋在眼角若隱若現。
太府寺的官員們楞了下,拱手?喊了聲二公主安好。
盛言楚沒見過?二公主,顧不上多想,他趕忙見禮。
現在正是下衙的時刻,太府寺居於皇城邊上,二公主帶著呼啦啦一圈侍婢來這堵著盛言楚,一時間,附近官衙走出來的人紛紛拿眼神看盛言楚。
盛言楚緊鎖深眉,立馬踱步往馬車上走,可二公主偏偏不讓,還?開口喊住了盛言楚。
縮著肩膀坐在車上的官員們隔著小小的車窗開始說閒話?。
“年前就聽說淮親王一個族弟想要求娶盛大人的寡娘,原以為?是捕風捉影的事,今個看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盛大人聖眷正濃,上趕子想讓他娘過?府過?正房太太的人多了去?了,淮親王的族弟,哼,哪裡冒出來的東西?”
“嗐,這不是有二公主在嘛,二公主在官家麵?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有她做媒,這門親指不定真?的能成。”
立馬有人翻白眼:“成個卵子!二公主身份再高貴,她現在是誰的人,是淮親王府的主母,盛大人是官家跟前的紅人,他娘要是和淮親王府的人結了親,第一
個不答應的就是官家。”
“得了吧,官家管天管地?還?能官臣子嫁娘不成?”
“怎麼就不能管?哦,隻準臣子摻和官家的後宮?若這麼說,日後誰也不要頂著為?社稷著想的詞逼官家立後納妃!”
“你!”車棚裡的老?臣氣得吹胡子瞪眼。
“哎哎哎,好好地?吵什麼。不是在說盛大人嫁娘的事嗎?”
剛才懟老?臣的臣子猛地?掀起車帷,迎著風雪赤紅著臉吼:“嫁什麼嫁?盛大人他娘陪著盛大人一路從小地?方?來到京城,還?沒享福呢就又跟著盛大人去?了鳥都不拉屎的陵州,哼,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城頤養,就有一堆人將主意打到了盛家頭上…”
“哎喲,鐘大人您少說些。”旁人有人急急下馬車堵鐘大人的嘴。
不遠處,二公主的臉變得跟豬肝似的,盛言楚則不說話?,好整以暇地?看熱鬨。
鐘大人不聽勸,衝著二公主的方?向吐了口痰。
“盛大人若真?想嫁娘,什麼樣的人家挑不得?嫁妝豐厚,人又賢惠,還?是施先生收得關門弟子,雖出身不高,但耐不過?人家將養的兒子有出息,這樣的女人想要再嫁,難嗎?”
二公主本想當?著眾官員的麵?將兩家親事坐實,被鐘大人就差指名道姓地?罵了一通後,二公主哪裡還?說得出口,甩袖上車走了。
“吃相彆?太難看!”鐘大人對著離去?的馬車指桑罵槐地?呸了聲,“什麼東西!”
“鐘大人。”盛言楚大步流星走到鐘大人跟前,感激道:“今個多虧您老?替下官解圍。”
門口停著看熱鬨的馬車開始往春娘鍋子鋪趕,不一會兒就隻剩盛言楚和鐘大人。
鐘大人笑:“算不得什麼,你是年輕人麵?皮薄,不敢得罪二公主情有可原,但老?夫不怕。”
鐘大人之所以無顧慮,隻因鐘家的老?太爺服侍過?太宗皇帝,是太宗皇帝的侍讀童子,後來被太宗皇帝撥給當?時的儲君做先生,儲君驍勇好戰,在戰場時好幾次都是鐘老?太爺替儲君擋了死亡之箭,後來還?因儲君而死。
太宗皇帝覺得對不住鐘家,特賜鐘家丹書鐵契。
總之鐘家後代隻要不作?死造反謀逆,鐘家在京
城就始終屹立不倒。
暮色籠罩,衙門巷子口的風呼呼地?往兩人臉上砸,盛言楚冷得四肢發寒,抖著嗓音請鐘大人去?他家鋪子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鐘大人豪爽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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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在一塊吃飯少不了酒,幾盞酒入肚,鐘大人拉著盛言楚大著舌頭道:“我有一個小兒子,嗝——”
盛言楚笑著問鐘家小少爺怎麼了。
鐘大人齜著牙花:“他呀,書呆子一個!還?沒成親呢!”
盛言楚左眼跳了下,總感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在鐘大人開口前用手?將鐘大人的嘴堵住了。
“唔嗚嗚…”鐘大人臉憋得通紅,使勁扒拉也拽不開盛言楚的手?。
動靜引來周圍人的注意,盛言楚賠笑著說鐘大人喝醉了,他先帶鐘大人去?偏房醒酒。
連拖帶拽的將鐘大人抱到鋪子外,鐘大人使勁地?吸了口氣,小孩似的抱怨:“你這孩子捂老?夫的嘴作?甚?我那小兒配你娘不妥當??”
盛言楚捂著腦門發愁,咋妥?鐘家那位小公子年歲和他差不多大吧?
鐘大人才不管這些,隻要能讓心如磐石的小兒子點頭說娶妻,便?是尼姑,他也能鉚足勁讓尼姑還?俗。
就在盛言楚後悔無比請了個難纏的小老?頭回家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吼。
“爹——”
是鐘家那位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鐘小少爺,此刻小少爺兩眼冒火,氣急敗壞地?衝鐘大人叫:“爹,都說了讓你在外邊彆?喝酒,喝酒壞事您不知道嗎!”
被兒子抓包,鐘大人選擇裝死,剛才還?跟盛言楚嘰裡咕嚕說話?的鐘大人,幾乎是在一瞬間閉眼倒在了盛言楚懷裡。
鐘小少爺嘴角抽搐,沒拆穿親爹,而是對著盛言楚一個勁的賠罪,盛言楚乾笑兩聲,擺手?說沒事。
“小盛大人。”梁家雙胎中的大姐梁穗蘭端來一碗解酒湯,笑吟吟地?問:“誰喝醉了?喏,湯我放這了啊。”
盛言楚將湯拿過?來,鐘家小少爺接過?來喂他爹,忍不住紅著臉呆呆地?問:“盛大人,剛才那位是?”
“她呀?”盛言楚挑眉:“梁家雙胎之一。”
“梁家?”鐘家小少爺勺子一偏,湯水撒了一地?:“可是國子監去?六部
觀政的梁杭雲梁家?”
“您認得?”盛言楚訝然。
鐘小少爺羞澀點頭:“我和梁杭雲同在國子監…”
“這不就巧了嗎?!”
醉酒不醒的鐘大人猛地?睜開眼,撇開滿臉的湯藥汙穢,喜滋滋道:“都是同窗了,你怎麼不將人喊到家裡做做客?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明天你和和氣氣的將你那同窗叫到家裡來,我讓你娘親自下廚做一桌好的招待!”
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出鍋子鋪。
盛言楚雙手?交疊站在廊下看鐘小少爺,鐘小少爺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重重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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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盛言楚將這事和華宓君說了。
華宓君含笑:“鐘家那位小少爺什麼美人沒見過??他呀,半顆心都浸了書油,可又不考功名,若再這麼下去?,遲早要出家做清心道士,如今能看中梁家姐兒,約莫這就是俗人嘴裡的緣分。”
鐘家世代書香,代代男兒郎都不納妾,是京城難得的清貴名流,鐘大人主動提出聘梁杭雲大妹梁穗蘭為?三?房兒媳,梁杭雲和梁母哪裡會不願意。
雖是盲婚啞嫁,但鐘小少爺還?是托梁杭雲問問梁穗蘭的意思。
梁穗蘭一直在春娘鍋子鋪幫忙,那日盛言楚抱著孩子也在場,得知鐘小少爺借著吃鍋子的由頭想來看看心上人,盛言楚起了壞心,故意讓梁家雙胎姊妹同時出場。
奇了怪了,和梁家姐妹同住屋簷也有一段時間的盛言楚到現在還?是分不清姐妹倆誰是誰,鐘小少爺卻一眼就認出了姐姐。
華宓君笑而不語,衝吃驚的丈夫眨眨眼,似是在說‘看吧,這就是緣分’。
梁家和鐘家的親事就這麼定了,婚期定在三?月初八,因梁杭雲這個哥哥還?沒娶妻,鐘小少爺不得不在成親當?天先背著梁杭雲在街上走一圈,如此方?能越過?梁杭雲這個大舅子去?迎新嫁娘回鐘家。
當?天的熱鬨勁才過?,翌日,盛家大開府門給家裡兩個孩子過?一周歲生辰宴。
華宓君有喜有憂,從誕下兒子至今,衛家都沒有開口要抱走兒子,如今兒子開始張口咿咿呀呀地?喊娘,華宓君想,過?了今天,母子倆些許就要分開了。
初九當?天,盛家門庭若市
。
周密和盛允南兩個大忙人將墨石和鍋子鋪的事安頓好後,匆匆忙忙往盛家新宅院這邊趕。
因遞送進來的帖子裡有淮親王府家的,程春娘看到後心煩的厲害,隻今日是孫子孫女的大日子,程春娘隻好按住不愉快,心亂如麻的往堂屋中走。
揣著心事,程春娘便?沒注意到連走帶跑過?來的盛允南和周密父子,拐垂花門時,一不小心和幾人撞了。
“奶!”
“老?夫人——”
幾道聲音驚得程春娘腳步快速往後退。
周密刹得最快,反手?將即將和大地?親密接觸的程春娘拽進了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