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二更合一】(1 / 2)

人心多少都顧著自己,盛元勇拿到信後,原是想讓自家兒子去京城給盛言楚打下手,可盛言楚在信上明確說了,隻要十二三歲的少年,盛元勇最小的兒子都超了年紀。

盛元勇的婆娘勸盛元勇寫信讓盛言楚寬容一二,但盛元勇沉思片刻後,還是決定按照信上的要求來。

挑挑揀揀後,選中了盛阿九。

這孩子是個遺腹子,上頭就一個娘和一個瞎眼的奶奶,盛元勇瞧這孩子可憐,就將上京的名額給了盛阿九。

消息傳到盛阿九家後,盛阿九的奶奶哭著對京城的方向磕頭不止,盛阿九的娘舍不得孩子離開她,可女人也知道隻有走出水湖村她兒子才會有出息,就這樣忍著傷心,一家人送走了盛阿九。

盛阿九明白他此番去京城要見的人是族裡的大人物,阿九見過盛言楚,不過沒機會近前說話。

聽村裡的人說,盛氏一族有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叔叔當上了狀元,阿九仰慕多年,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能到那位叔叔手下做事。

越想越激動,迎著江風,阿九緊了緊懷中的包袱,憧憬著進京後的美好日子。

正美滋滋的幻想著見到盛言楚是何樣的場景時,忽聽船艙另一側傳來說話聲,阿九本想避開的,可當他捕捉到‘盛言楚’三個字後,阿九忍不住駐足。

“…要說可惜的當屬你了…”一男子道。

隔了一會,又有一個人說話:“無緣我能怎麼辦?早知道盛言楚有如今的仕途,我當年何必為了一個教諭和他翻臉…”

後麵的話阿九沒聽著,因為船在這時候抵靠了臨朔郡城,這些書生紛紛背著書箱下了船。

阿九聽得虎頭蛇尾,可當下他沒個說話的人討論,一道跟來的盛老爹…算了,他還是自個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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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試在八月間舉行,阿九一行人趕在八月初抵達京城碼頭,因盛允勇的信早一步到達京城,盛言楚知曉楊氏和盛老爹要過來觀禮,去太府寺之前,盛言楚喊來盛允南,交代盛允南將手頭上的事先放一放。

盛言楚讓盛允南換一身嶄新的衣裳,道:“楊氏就算了,但你爹到底是你親爹,他大老遠過來,你合該去接他。”

盛允南有兩年沒回家了,如今歲數大了,想家是必然的,知道鄉下老爹要來看他成親,盛允南內心當然高興。

啞著聲音,盛允南聽從盛言楚的吩咐,駕著馬車飛快的往京郊碼頭上奔去。

盛老爹十分想念盛允南,前些年受楊氏的挑唆,盛老爹對盛允南這個大兒子並不好。

但這些年,家裡吃得穿得都是大兒子孝敬的,盛老爹坐在院中抽黃煙時,環視小院,茅草屋不知何時蓋起了青石瓦房,兩個小兒子住著寬敞的屋子,然而婆娘卻沒有給大兒子準備一間歇腳的地。

楊氏狡辯南哥兒常年不回來空著屋乾嘛,盛老爹冷笑,這婆娘還是這麼偏心,用著大兒子的銀錢買桂花油抹頭,卻愣是不記得大兒子的好。

所以在得知大兒子將家安在京城時,盛老爹替盛允南鬆了口氣,離著遠,楊氏的手伸不到盛允南的小家裡來。

八月天,太陽依然燥得人心惶惶,盛阿九一行人從大船上下來時,盛允南早早的就等候在了碼頭邊上。

做了周密的徒弟後,盛允南的算賬本領逐日提升,在盛言楚的示意下,盛允南也開始收小徒弟,有兩個機靈的已經被盛言楚撥給華宓君使了,身契等物都在華宓君手中。

若做得好,日後就是華宓君那頭的大管事。

盛允南身邊留了一個叫團扇的小子,此刻正拿著盛阿九的畫像在碼頭上張望,蹦躂了幾下,團扇興奮地指著盛阿九。

“掌櫃的,您快看那——那是不是阿九兄弟?”

盛阿九耳朵靈光,一下就聽到了團扇的聲音,戳了戳盛老爹的胳膊,盛老爹眯著老眼,還沒認清盛允南,盛允南就跑上前跪地磕頭。

一旁的楊氏聽團扇喊盛允南‘掌櫃的’,當即心思動了下,可惜熱臉貼了冷屁股,盛允南壓根不理楊氏,可把楊氏尷尬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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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盛言楚從衙門回來,雖他不喜歡盛老爹一家子,但到底是族裡的長輩,盛言楚遂陪著幾人用了頓飯。

飯畢,盛言楚單獨將盛阿九叫到了書房。

端詳了盛阿九一番後,盛言楚不得不承認盛家長相基因著實不錯,渣爹盛元德,原先的二叔盛元行,又或是眼前的盛阿九,都是一副俊俏模樣。

盛阿九和當年的盛允南一樣,長得很瘦,區彆是盛阿九有個疼他的娘和奶奶,一身的衣裳雖補丁無數,但人收拾的很乾淨。

“叔…”盛阿九眼睛不敢直視盛言楚,黝黑的雙手搭在小腹前不停的揉搓。

盛言楚笑了笑,招手讓盛阿九走近些。

“可開蒙了?認識多少字?”

盛元勇送盛阿九上京,當然有他的原因,盛阿九在盛氏族學裡一邊讀書一邊照料家裡,讀出來的成績竟比旁得小孩要好很多。

聽盛阿九說讀了四書五經,盛言楚當即來了興致,隨口出了幾道題考盛阿九,起先盛阿九因為緊張回答的磕磕巴巴,後來漸入佳境。

“不錯。”

盛言楚毫不吝嗇的誇獎,暗道還是盛元勇懂他,知道送一個會識文斷句的過來。

十年前,他有精力去培養像盛允南那種兩眼一抹黑的書童,現在不行了。

像盛阿九這樣就挺好,十三四歲正是人生轉折點的時候,隻需他在側提點幾句就成。

不過做他的隨侍,還得進一步打磨。

趁著休沐,盛言楚喊來阿虎,吩咐阿虎帶著盛阿九熟悉熟悉盛家。

盛家墨石鋪子就在國學巷子裡,盛阿九除了每日替盛言楚跑腿外,還需去國學巷子裡多多讀書,畢竟盛言楚是文官,身邊的小廝最好機靈點。

盛阿九去國學巷的書肆借書時,京城的鄉試終於來臨,望著無數身著書生袍,背著書箱緩步往貢院走的秀才們,盛阿九心中突生一種強烈的想法。

他也要考科舉!

一回到盛家,盛阿九就紅著臉將自己遠大的理想和盛言楚說了。

本以為會遭到盛言楚的嘲笑,不成想盛言楚笑著撫掌:“好哇!我正愁咱們盛氏一族後代無人在科舉上有造化呢,你既想走科舉,那是天大的好事,隻不過讀書辛苦,你得想清楚。”

盛阿九驚喜不已,堅定道:“叔,我不怕吃苦的!”

盛言楚為之精神大振,每年他往盛氏族學彙得銀子不少,可他還真沒想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資助學子。

左右盛阿九要在他身邊做事,不若就在盛阿九身上試試,能成則好,不能成也無妨,多讀書嘛,總歸不是害人。

為了盛阿九的科舉路,盛言楚重新燃起做老師的雄心,回到小公寓,盛言楚將他前些年科舉用過的筆記一一翻出來。

這些筆記若是叫鐘諺青看到了,勢必會惹得鐘諺青狂叫。

這才是正經的狀元筆記好伐!

書櫃裡拿出來的筆記有上百本,在這一刻,盛言楚的自豪感飆升,翻開一頁頁的筆記,上麵的字從稚嫩到成熟再到追求書麵感,這些都是他科舉路上的見證啊!

抱著一摞筆記哀歎了聲時間過得真快後,盛言楚挑出兩本適合盛阿九目前看的,其餘的則放回了書櫃。

小公寓中還有很多其他的書,比方當年寶乾帝借著梅自珍的身份寄給他的書單,他也抄了一份給盛阿九。

就他的觀察,盛阿九的領悟能力十分要好,目前的知識儲備量雖不足以考童生,但隻要接下來好好的學,肯定能拿個童生回來。

一想到盛氏族裡能慢慢崛起,盛言楚心中就異常激動。

翌日將筆記和書單拿給盛阿九後,盛言楚還親自指導了下盛阿九的書法。

但凡休沐,盛阿九都會在盛言楚的書房裡請教問題,這天依舊,盛言楚看公文看得眼睛疼,便走到盛阿九的小桌前觀摩了幾眼。

書房裡靜悄悄,忽門外有人扣門,是阿虎。

“爺,西北寄來了信。”

盛言楚沉著臉快步走出來,阿虎道:“人在偏廳候著呢,爺可要見見?”

“誰?”盛言楚拆信的手一頓。

阿虎深吸一口氣才道:“我說了爺您可彆氣,信不是從驛站過來的,送信的人就在外邊,說一定要見您!”

盛言楚攤開信,看完信上的內容後,盛言楚心頭微漾。

來人盛言楚認得,是柳持安的好兄弟丘林逸,也就是當年將孟雙臉頰劃破的鬼斧。

程春娘對鬼斧的印象太深了,雖說丘林逸換了一身胡人裝備,但程春娘還是認出了鬼斧,乍然看到這人出現在盛家大堂,程春娘嚇得一哆嗦。

“宓丫頭,這是你的客人?”程春娘躲到樹後,心有餘悸的跟華宓君科普丘林逸。

“這可不是好人,我陪楚兒去縣學讀書時不幸進了家黑店…”

想起黑店那四人的慘狀,程春娘呼吸都費勁,臉白如宣紙。

丘林逸耳朵靈光,聽到外邊有動靜,丘林逸大步走出來,見到程春娘後,丘林逸像是看到了救星。

“程娘子——”丘林逸高聲喊。

這邊華宓君正在安慰程春娘彆怕,乍然聽到丘林逸的呼喊,程春娘忙拉著華宓君往外跑,慌不擇路間和進來的盛言楚撞了個滿懷。

“娘?”盛言楚扶住程春娘,又問華宓君:“你們這是?”

兩人還沒說話,追上來的丘林逸學著中州的禮儀向盛言楚問禮:“盛大人。”

“娘怕這人,說這人就是鬼斧。”華宓君湊過來小聲提醒。

盛言楚了然點頭,讓華宓君扶程春娘去休息,自己則走向丘林逸。

見程春娘走了,丘林逸皺眉,可礙於他這回來有事相求,丘林逸隻好垂首跟著盛言楚進屋。

丘林逸此番來隻有一樁事。

“爺打從京城回去就一病不起。”

丘林逸刮掉大胡子後,倒讓盛言楚一時辯不出此人就是當年那個笑話他不愛金簪的鬼斧,說出來的話更是沒有當年鬼斧的囂張。

“我是偷偷來你這的,無他,隻求盛大人能讓尊堂去看看爺,我從不求人——”

說著,大塊頭似的丘林逸掀起袍子,砰得一下跪倒,還磕了三個響頭。

來者是客,盛言楚讓阿九去扶,丘林逸甩開阿九的手,固執地跪著。

“您今個不應我,我就在這跪到死。”

盛言楚眉頭蹙起,他不喜歡有人拿這種話威脅他。

丘林逸可不管,跋山涉水來京城,叫他空著手回去,他還是死了算了,正好可以給病危的好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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