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叫衛羲和,總喜歡擰他的臉喊綏哥兒,起初他驚訝多了一個姐姐,後來實在耐不住小姑娘的‘騷擾’,便不再搭理嘰嘰喳喳不停的小姑娘。
可他心中卻波濤洶湧至極,既然這輩子杜母多了一個女兒,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會冠衛姓?
隻要他能回盛家,他就不會被逼著去納妾生子,一想到這,他瞬間迫切的想看到盛家爹娘的到來。
親娘每天中午過後都會來衛家看他,會喊他心肝寶貝綏哥兒,每每到了時間,他都會抻著脖子張望院門口。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親爹從西北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
為了打消衛爹爹和杜母收養他,他故意不理二位,就連軟噠噠的衛羲和逗他玩,他都一概沒好臉色。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這輩子他不再是衛家子,不再是衛韞綏,而是盛初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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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盛家後,他無比的開心。
些許是他偶爾冒出的一些不尋常舉動惹親爹起了疑心,尤其那天仲秋吃飯。
爹爹總喜歡摸他頭頂的鬏鬏玩,若放在上輩子小時候,他早就開心的起飛,可他現在內裡是個十九歲的男人魂魄,他覺得讓爹爹摸一下過過手癮就行了,總摸他不要麵子啊?
“彆鬨。”他偏頭躲開了爹爹伸過來的手,語氣儼然不是個小孩子。
說完這兩個字後,他當即後悔不迭,麵對爹爹低頭問他是否說了話,他還要裝作什麼都不沒做,狀似無辜地來了一句:“沒有哇!”
爹爹明顯不信,目光炯炯地覷著他的腦袋,他後背都流出了汗,唯恐爹爹懷疑什麼,為了遮掩自己的心虛,他慌忙站起來去夾娘那側的菜。
一時慌張,筷子竟伸向了他最不敢吃的辣白菜。
桌上的人都驚呆了,妹妹在一旁起哄,娘怕他嗆到喉嚨,趕忙差人去倒水,他趁勢皺著眉頭撒嬌,這件事就這樣混過去了。
爹應該沒有多想,不然就不會帶著他和妹妹從那等秘境一夜之間到達西北。
其實他很早就發現了家裡的不對勁,盛家的水總是比衛家的要甜,衛家爹爹身居正二品官,什麼樣的瓜果吃不到,可盛家似乎更有錢,便是大雪飄飄的日子,他依然能吃到新鮮的荔枝。
當爹爹抱著他和妹妹進到那片世外桃源的小天地後,他不由驚歎自家爹爹的神奇之處。
他甚至在想,爹爹會不會跟他一樣也有奇遇。
後來據他細心觀察,爹爹的確和常人不同,腦子裡似乎有無窮儘的奇思妙想,在教育他和妹妹上,總是以快樂至上。
對於性子驕矜的娘親,爹爹格外的包容,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爹爹都從未對娘親說過半句重話。
娘對爹爹的感情也極為的深,兩人多年如一日的愛著對方。
從小公寓去了趟西北後,他知道娘和奶奶一直在鑽研水玉的生意,那年奶奶嫁給柳爺爺去了西北後,娘燒製出一塊水玉鏡。
妹妹頑皮,若非他看得緊,妹妹的手險些被水玉鏡割破。
水玉鏡很亮,妹妹對著鏡子齜牙咧嘴好不快活,不遠處爹爹執筆畫著他們三人,鬼使神差的,他衝著水玉鏡擺了個鬼臉。
那一天,他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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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間,他的知己好友樂驍太子出世,又過了三年,六歲的他入住東宮做侍讀。
同年,爹爹升官了,成了通政司主使,表伯父程以貴被官家封為常勝將軍。
也是這時候,他的小夥伴樂驍太子開始悶悶不樂。
他知道樂驍太子在煩惱什麼,但他什麼都沒說,爹爹告誡他在東宮要少說話多做事,哪怕他知道宮裡的皇後娘娘生得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皇子,他也不能多嘴跟樂驍太子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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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八歲的時候,按照上輩子的軌跡,爹爹會讓阿九叔叔送他去西北陪奶奶過仲秋。
一路上他整個人都處在心神不寧的狀態,他知道,他要見到鳶妹了。
這八年來,他有意的不去想他跟鳶妹的事,可他終究還是見到了鳶妹。
彼時的鳶妹笑靨如花,全然沒有嫁給他後的死氣沉沉。
他還是忍不住鑽了街上兄妹二人下得套子,不過他留了心眼,一到江南府他就去找恪舅公。
人販子老窩被端後,他沒有答應陸懷離做他三年小廝。
他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化名華綏幫陸家兄妹尋找瘋病失蹤在外的陸漣。
上輩子鳶妹的心上人就是幫陸家兄妹找到了陸爹才籠絡住了陸懷離,這輩子,他想做個小人,他想捷足先登搶走功勞。
可事情進展的並不順利,他越是撮合陸家兄妹和陸爹團聚,鳶妹就越討厭他。
就在這時,爹爹來信,他不得不返京。
本以為他跟鳶妹的關係就此惡化下去,沒想到鳶妹主動送他去碼頭。
似是早就知道他家在京城,鳶妹還說江南府雖比不上京城繁華,但這邊的學堂並不比京城遜色。
他驚喜不已,明白鳶妹這是在邀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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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鳶妹的遠房堂哥陸野敲響了他家的大門,上輩子衛爹爹準他娶鳶妹,大部分原因是因為陸野這個狀元郎。
且不說彆的,陸野後來娶了表姑父柳安惠的女兒棠姐姐為妻,有這兩層關係在,他怎麼著也要跟陸野打好關係。
陸野授了翰林院編撰的官位後要回江南府接老爹上京,他立馬說他也要去江南府。
爹爹很開明,說出去多見見世麵挺好,隻娘親碎碎念了好久。
到了江南府,還沒見到鳶妹,他在碼頭上被一男子攔住,男子卑躬屈膝,狗腿子似的衝他笑,喊他盛大公子。
他原不當一回事,可仔細端詳了男子的相貌後,他恍惚想起來這人不正是鳶妹的心上人嗎?!
為了阻攔此人和鳶妹有交集,他將男人帶了酒館,灌醉男人後他才去找鳶妹。
鳶妹眯著眼睛問他一來江南喝誰喝酒去了,鳶妹此刻質問的眼神太像上輩子決然拿走和離書的模樣,心慌之下,他撒了個慌,說是跟陸懷離。
這借口破洞百出,加之鳶妹的心上人突然找上門,他以為此人是來找鳶妹的,當即火急火燎的跟著出去了。
出去後才知道此人並非找鳶妹,而是來找他,且帶了個漂亮的小姑娘說要送給他為妾,是男人的表妹。
他當然不能收,小姑娘嬌嬈的很,手臂如蛇攀上他的胳膊,這一幕恰好被追上來的鳶妹逮了個正著。
鳶妹生氣了,氣得很厲害。
可他不就是罵了那個男人幾句嗎,鳶妹至於躲他好幾日?
他也氣了起來,一氣之下回了京。
其實不回不行,東宮事務繁忙,他一個太子侍讀不好好在太子身邊呆著,總跑出來不像話。
就這樣,他和鳶妹足足三年沒見麵,不過有互相通信,當然了,收信人是鳶妹的兄長陸懷離。
三年後,武將府的表哥太過調皮,表伯父讓他帶著表哥去江南府遊學。
他欣然同意。
可就是因為同意的太快,惹得爹娘懷疑。
臨去江南府的前一天,爹爹將他喊去了書房。
這輩子他很黏爹爹,很多不能跟娘相談的男兒話題他都會跟爹說,麵對爹直白地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時。
他點頭了。
爹爹又問他姑娘是誰,叫什麼,是哪家的孩子。
他一一說明,遙想到爹爹和鳶妹他爹陸漣的年少糾葛,沉吟半晌後,他將陸漣的事道了出來。
這避免不了要扯到重生的事,沒想到爹爹並不驚訝。
也就是這一晚他知道了爹爹穿越的秘密。
“娘知道此事嗎?”他問。
爹笑著點頭,他又問:“您就不擔心娘覺得您是怪物?”
爹笑意不減,說了一句讓他牢記一輩子的話。
“夫婦一體,若做不到彼此坦誠,這段感情遲早會出現裂痕。”
琢磨了一晚上後,他決定將他重生的事告訴鳶妹。
這輩子救陸漣的是他,他想知道鳶妹會不會愛上他。
“愛。”鳶妹突然低低笑著:“怎麼不愛呢?”
“好端端的哭什麼?”他覺得太不可思議,這時候的鳶妹才多大啊,便是他都小心翼翼的藏著感情,隻待鳶妹及笄後再表白。
可眼下鳶妹表現的著實不像個小孩子。
難道!!
鳶妹哭著點頭。
震驚之餘,他忙追著鳶妹問上輩子的事,問他暈迷後鳶妹有沒有再嫁,問了好多,可鳶妹隻顧掩口哭泣。
後來的後來,他才知道鳶妹重生在他們相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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嵊餘府城中,小姑娘一直在翹首等她的郎君。
我叫陸扶鳶。
父親陸漣是個瘋子,可這不妨礙母親喜歡他。
六歲那年,母親病逝,父親的瘋病犯了,丟下我和兄長不知所蹤。
我和兄長不幸彆人販子拐到了嵊餘府乞討,在那裡,我遇見了我後來的夫君,也是唯一的夫君。
為什麼會用這中口吻,因為我重生了,匪夷所思吧?
夫君衛韞綏,不對,這輩子他叫盛初綏,是盛家的長子。
上輩子之所以鬨到和離的地步,大抵就以下幾個原因。
一來我爹和公公盛言楚有仇,我嫁給夫君時,我瞞下了我有一個瘋爹的事實,其實早在我成親前我就找到了我爹。
是一個叫何莊的男人送回來的,說到何莊,算了,這男人的名字我不能提,一提我家那位就跟我急。
其實壓根就不是什麼心上人,我爹他做人情將我許給了何莊,本著感謝,我將何莊當做哥哥看待。
至於何莊對我的感情?
哼,此人早就知道我夫君的身份,借著救命之恩想攀附上我夫君的家族罷了。
我對他好,他卻饞我夫君,這像話嗎?
至於上輩子京城人傳我要嫁給他的謠言簡直荒唐至極,說起來,散布謠言的始作俑者——我親哥陸懷離,我重生回來後打了他一頓!泄憤!
不過其實怪不得他,那時候衛家逼我逼得緊,我哥討厭衛家給我夫君納妾,可不納妾怎麼辦?
我因幼年冬天裡落水的緣故,身子一直很虛,小時候沒當沒事,成親後苦不堪言。
夫君兼祧兩房,而我死活懷不上。
我不能再耽誤他,我同意納妾。
然夫君覺得我不愛他,還惦記著何莊,我哪有!
既然解釋不通,我索性撒了謊,說我的心上人其實是何莊,沒想到夫君依然不肯納妾。
我見不得他為了子嗣的事煩惱,既不肯納妾,那就另娶吧,我逼著他寫和離書,在家裡大吵大鬨了幾回後,他終於同意。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哭,我也想哭,但我忍住了,我帶著和離書回了江南府。
我哥替我打抱不平,到處散布我要嫁給何莊的謠言,說夫君耽誤了我多年。
說起來,何莊的確想娶我,不過在我看來,他貪圖的是夫君在江南府給我置辦的家產。
我意在利用何莊刺激夫君娶新婦,然而戳人心的新婦沒出現,夫君病倒不醒的消息傳來了。
我連夜趕往京城,才叩響衛家的大門就累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變小了,隻有六歲,一抬頭,我就看到了同樣稚嫩的夫君。
“小哥哥,您行行好——”
我強忍著淚,笑得燦爛:“賞我一個饅頭吧…”
八歲的夫君抿緊嘴,似乎在考慮什麼,我眼眶裡的淚水快要掉了,我忙不迭低頭,這時,一道天籟之音在我的頭頂響起。
“喏,給你。”
——綏哥兒番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