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齊治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在宮主麵前好好表現自己,他盼星星,盼月亮,現在,他覺得這個機會終於讓他盼來了。

隻是跪了半天,見柳銜花一直沒有理會自己,齊治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為他打抱不平道:“宮主,就算她是您的姐姐,也不能對您這樣啊!您自己也是的,她來找您,您隻管好好招待就是了,何必忍下這份屈辱?”

柳銜花懶懶撩開眼瞼,終於舍得給齊治一個眼神,他玩味道:“屈辱?誰告訴你這是屈辱的?”

都跪在這裡還不算是屈辱嗎?

鏡華宮的弟子都少有受這種懲罰的,更何況柳銜花這個宮主!

柳銜花嗤笑一聲,道:“你懂什麼?阿姐讓我跪在這裡,這是阿姐心裡有我,在意我,她怎麼不讓旁人去跪?她怎麼不去管七傷寺的禿頭有幾位夫人?”

柳銜花這番話確實是有些道理的,可還是覺得有點怪,齊治不確定道:“是、是嗎?”

“你留在這裡陪我一起跪著吧,”柳銜花說完又警告道,“下次再敢到我麵前胡言亂語,我把你的舌頭拔了!”

齊治應了一聲,沒過一會兒,又小聲叫道:“宮主……”

柳銜花不耐道:“還有什麼事?”

齊治問:“七傷寺的禿頭有幾位夫人啊?”

柳銜花:“……”

他惡狠狠道:“我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的舌頭拔了。”

這下齊治徹底沒聲了。

柳銜花仰頭望月,晚風徐來,樹影婆娑,細葉沙沙,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就這樣在眼前浮現出來。

世間有山,名曰“卻霧”,山上有樓,名曰“忘憂”。

忘憂樓中有爐鼎三千,供修真界的各方修士修煉,柳銜花就是出生在這裡。

他的母親是人與狐妖結合的後代,不為人族所容,也為妖族不齒,最後淪落到忘憂樓裡,成為樓中的一個爐鼎。

作為爐鼎本是不該有孕的,隻是她肚子裡孩子父親的身份大有來頭,乃是東海的龍神陛下。忘憂樓主思慮再三,允許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日後他們就可以用這個孩子來拿捏龍神。

哪曾想那龍神根本不在乎,他流落在外麵的血脈多了去了,這個孩子算老幾都算不清楚了。

樓主聽到屬下回來稟報,大怒。可能是為了挽回損失,也可能是為了出掉口惡氣,報複龍神。他決定將新出生的嬰孩同樣製成爐鼎,想想吧,一個有龍神血脈的爐鼎,那些人一定會很感興趣的,前途不可限量。

柳銜花在忘憂樓出生,在忘憂樓漸漸長大,他們不允許他修煉,喂他吃下各類藥物,堵塞他的經脈。

他也逃過,然還沒下了卻霧山就被抓了回去,與他一起逃跑的同伴們直接被捏斷全身的骨頭,軟軟地攤在地上,像是一坨爛泥。這還不夠,在折磨了他們足足三日後,又打散了他們意識,這樣的人隻能在忘憂樓裡做最下等的爐鼎,往往撐不到半個月就沒了。

柳銜花親眼看著這一切,鮮紅的血一直蔓延到他的腳下,隱約間,他好像聽到自己的骨頭跟著碎掉的聲音。

他們並沒有用同樣的法子來對待他,而是在三個月後,把他丟進沸騰的血池裡。

他泡在血池裡,聽岸上的人說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正在燃燒,而後腐爛。自出生的那一日起,他無時無刻不在忍受各種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但是在這方血池裡,柳銜花第一次產生自戕的念頭。

他永遠記得,那是一個晴朗月夜,忘憂樓內歌舞升平,縱情聲色,如往日的每一個夜晚一樣。

一道耀眼劍光從天而降,破開忘憂樓上的重重迷障。

一人、一劍。

地崩山裂,樓台傾倒。

無數人驚慌失措、狼狽逃竄、跪地求饒。

她殺了一路,也救了一路,鮮血染透她的衣裳,冷豔的麵龐也濺了血。

她神色冷冽,一言不發。

那是光。

血池裡的柳銜花仰頭看著來人,如是想到。

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忘憂樓在火中付之一炬。

翌年春天,卻霧山上又開了一片片紅色的小花,長風一過,漫天飛舞,那座忘憂樓卻是再也沒有了。

……

柳銜花經過一夜仔細斟酌,他把自己的這些美人們歸為三類,一類如季紅穗,自己回家也能過得很好;一類是家裡有問題的,沒法回,或者回去就是一個死;還有一類則是無家可歸也無計謀生的。

第一類是最好安排的,得到孟殊音的允許後,柳銜花最先打發的便是這些人。

可是美人們不願,她們在鏡華宮待得挺舒服的,每日吃喝不愁,有姐妹作伴,不管想要什麼寶貝宮主都能弄來,想要修煉也能得宮主指點,偶爾還有美男陪睡。之前唯一的苦惱是季紅穗整天拿著根雞毛當令箭,教育教育這個,又教育教育那個,現在季紅穗走了,唯一的苦惱也沒了,再上哪裡找這麼好的日子。

“宮主——”美人抱著柳銜花的胳膊撒嬌,“人家不想走嘛。”

柳銜花歎了口氣,抽出自己的胳膊,語重心長勸她道:“我是為了你好啊,你要是再不走,就隻能留在這裡陪我一起吃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