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寧國府未來的當家人,賈蓉也被賈政等人傳召過去, 一起商議蓋園子的各項事宜。
可卿和尤氏也不知道那邊具體是如何商議的, 反正賈蓉回來找尤氏又拿了五萬兩銀票過去。
這下可把尤氏和可卿兩個心疼的不行。
倆人一起立逼著賈蓉定要他把采購石材的差事攬過來, 還發誓要把那些銀子再賺回來。
蓋園子這事雖然說是兩位老爺帶著一乾人等籌謀布置。但是誰都知道賈政不通俗物, 賈赦更是隻知道吃酒享樂,也是個萬事不管的。這些事情就隻剩下賈璉帶著賈蓉、賈薔、賈芸、賈芹等族中小輩和府裡的大小管事、清客先生操持辦理全部事宜。
作為賈璉首席助手的賈蓉, 自然也非常順利的得到了采買石材的差事。這個消息叫尤氏婆媳相當高興。趕緊打發人去給侄子送信, 叫他安排人去開采石頭,等著這邊拿貨。果然整個園子完工以後,不但寧國府拿出去的那五萬兩銀子都賺了回來,而且尤大伯家也跟著賺了一萬多兩。
為此尤家大伯母還說:“咱們家大姐兒還真是個知道感恩的。咱們當初隻不過在她的親事上幫了一把, 誰知就得了這些好處。”
賈蓉也看繼母和妻子為了這點銀子就喜形於色, 便說道:“咱們才得了這點銀子, 你們就高興成這樣。您是沒看見, 那賴家可是也跟著蓋起了個園子, 而且還是在他家那個當了官的孫子賴尚榮名下。他們那一家人也沒見著怎麼樣了啊。”
這事可卿在看書的時候就是知道的, 如今聽賈蓉果然這麼說便問道:“誰能跟他們家比啊。他們貪的這麼明目張膽的, 那邊的幾位爺們都沒人管管嗎?”
賈蓉聽妻子這麼問便開口道:“那賴家是老太太的人,誰能管。便是開口管了, 隻要有老太太護著, 也就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結果。到時候不但治不了那一家人, 沒準還得被他們恨上。隻要他們總管的位子不丟,那開口要管的人肯定反而落不到好兒。”
可卿又說道:“這樣的蛀蟲還要留著、養著,也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是怎麼想的。這可不是把家裡的基業都拱手送給奴才了麼, 難道還要叫以後的兒孫都喝西北風去?”
這時尤氏開口了,“怎麼老是改不了你這胡說八道的毛病。老太太的事情也是咱們能說的?操那許多閒心做什麼,還是管好咱們自己府裡要緊。這回眼見著那邊大小管事油水都撈的足足的,咱們府裡這些人心裡哪甘願。蓉小子,你還是得好好看住了這些人才好,彆叫他們造了反。必要的時候該下狠手還是要下狠手震懾一下。還有焦大那裡,你可得囑咐好了,真到動手的地方都指望著他呢。”
等賈蓉又開始出去忙活,尤氏才對可卿說道:“以後在蓉小子麵前說話也得注意些,畢竟他也是賈家的爺們。你說的那些話,他也是不愛聽的。”
可卿歎道:“知道了,母親。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書上就寫著將來榮國府落敗了,賈政想跟那個賴尚榮借點銀子,人家都沒叫他進門。可見那賴家壓根就是忘恩負義的。
那邊老太太隻顧著她自己享樂。還為了保證她在那府裡的地位,就把那些奴才都縱的不成樣子。一點兒也不知道為了兒孫考慮。弄得那邊表麵看著花團錦簇,其實根子都爛的不成樣子。壞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也幸虧咱們府裡有您,那個賈珍這一躺下養病,叫咱們少了多少是非。”
尤氏怕叫她再說下去,又不定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便開口道:“也彆胡說八道了,這事咱們也管不了。老老實實過咱們自己的日子才是。”
可卿卻又說道:“我也不想管他們那些事啊。可是您想想,將來那邊要是獲了罪,咱們家能幸免嗎?即使咱們僥幸沒被牽連,那邊的人咱們也不能不管啊。到時候那邊被抄了家,這些個祖宗們肯定都要住進咱們府裡。他們每一個又都是長輩,還不都得咱們供著、敬著。隻要一想到我和賈蓉每天還要給那些人請安問好,還得伺候著,我這心裡就憋屈的慌。”
尤氏想起這些事情,也覺得頭疼。若是真的有那一日,西府裡那些人還真是個麻煩。
這時候又聽可卿繼續說道:“所以啊,咱們就得找人給咱們分攤風險和責任。
不過那邊幾個小爺,還真找不出一個靠譜的來。
賈璉是親自出麵處理平安州的事情,私通外官的罪名他是跑不了的。至於孝期偷娶這個罪,
他應該沒有機會再犯。畢竟現在的賈蓉應該不會再給他叔叔做媒,介紹二房了吧。
賈寶玉就是個草包。他隻知道靠著彆人,要不就乾脆出家逃避一切。這位更加指望不上。
賈環、賈琮都是庶子,他們兩個書上寫的不多,而且也大多沒說他們什麼好話。不過他們現在都還小,要是能好好教導一番,將來也是個指望。
那賈蘭倒是個出息的。可是他年紀最小,又有那麼個親娘看著。估計彆人也是靠不上他的。
而且根據書裡頭巧姐兒的判詞,她是被狼舅奸兄給賣的。那個舅舅就是王仁。而奸兄除了賈蓉、賈薔、賈芸幾個可也包括了賈蘭。誰知道是哪一個出的手呢。哪怕後來不是賈蘭出手賣了巧姐兒,那他至少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堂妹落難,並沒出手相救。這說明他也是個自私的。”
賈家那些爺們什麼德行,都不用可卿說,尤氏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就是因為知道,她當初才會毫不猶豫的直接下手把賈珍給廢了。
而且幸虧蓉哥兒、薔哥兒都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及時找了先生教導,如今這兩個看著還算是出息。
要是能多培養幾個族中子弟,以後也能多幾個助力。
隻可惜自家這一支已經不是族長了,不知道政老爺能不能把整頓族學的事情重視起來。
可卿見婆婆半天不說話,就問她在想什麼。尤氏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了兒媳婦,誰知道卻聽見兒媳婦說:“那個假正經也是一個草包,肯定指望不上的。”
尤氏卻說道:“寧榮兩府也隻有這個二老爺身上有官職。雖然他占了大老爺的榮禧堂,但是看他平素所行也比賈家彆人強一些。不然當初族長的位置也不會讓給了他。所以族學的事情,也隻能指望他。”
可卿是不相信那個賈政能把族學管好的。他嫡長子讀書太過累死的。嫡次子一直長於婦人之手,差不多被養廢了。庶出的三兒子,基本上沒有人管整天跟個凍貓子似的。隻看他這三個兒子,就能知道這人根本不會教養孩子。
而且可卿還認為,隻要賈寶玉一天不出頭,那邊府裡包括賈政在內所有人,是不會希望有彆人比寶玉先出頭的。
不過她不好意思老是反駁自家婆婆,隻能順著婆婆的話頭又說了幾句。
——
這一日賈蓉從外麵回來,梳洗過後就歪在炕上跟可卿閒談,“今日跟著二老爺一起在園子裡驗看了一圈。又給各處都題了匾聯,寶二叔倒是出了不小的風頭。看來他在這上頭,還是很有幾分偏才。”
可卿心道,你這管一個小屁孩兒叫叔叔,叫的還挺順嘴。那塊石頭到底有些來曆,可不是得有點靈性嗎。
接著又聽賈蓉說道:“這園子總算弄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隻要各處交了帳,就沒有我們這些爺們什麼事。剩下那些屋裡頭安插布置古玩字畫的活計,就該教給內宅女眷。我估計那邊還得叫你和母親過去幫忙。”
可卿撇嘴道:“什麼叫我們過去幫忙,不過是還想著從咱們家往那邊拿東西吧。”
賈蓉聽她這麼說,便正色道:“娘娘省親,乃是合族的大事。咱們出些錢力,也是應該的。”
可卿實在是懶得跟這個古代小頑固較勁。大概他說的那些宗族、榮譽之類的,可卿是永遠也搞不懂。隻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有本事你把家裡東西都貢獻出去,看你以後自己吃喝什麼。”
終於這座省親彆墅全都布置好了,賈政才上本請旨好叫貴妃娘娘省親。雖然聖旨上恩準元春省親的日子是正月十五,但是從正月初八開始,尤氏婆媳還有賈蓉就跟著西府眾人一起隨著宮裡的太監練習種種禮儀。
這可叫才懷孕不到兩個月的可卿遭了大罪。因為之前一直忙著娘娘省親的事情,寧榮兩府眾人個個都是腳不沾地。再加上可卿有孕日子還淺,也就沒有人發現。還是初八那日,可卿跟著眾人一起練習禮儀。來回來去的跪了好半日,回去後就感覺眼前發黑。尤氏心疼兒媳,堅持叫請來大夫一診脈,才知道她這是有了身孕。
可是即便有了身孕,也依然不敢耽擱娘娘的大事。因此她還是得每天跟著出去接受太監的教導。看著尤氏和賈蓉都擔心不已。
終於到了十五這日,尤氏和可卿也都在五鼓十分,就按品服大妝。跟著榮國府一眾女眷一起等著娘娘回來的消息。雖然尤氏婆媳都知道元春要晚上才出宮,但是她們也不敢說,隻能陪著賈母等人一起站在外頭乾等著。
直等到那個報信的太監過來說“娘娘要戌時初刻才動身出宮”,可卿才終於能偷空好好休息一會兒。尤氏見眾人都忙亂,生怕可卿有什麼閃失,便親自守在可卿身邊,以便顧著自家兒媳婦。
好不容易到了時辰,賈家眾人終於迎回來了這位最尊貴的賢德妃娘娘。整個省親的過程中,尤氏婆媳一直很自覺的站在榮府女眷身後。不敢出頭,耽擱人家共敘天倫。誰知道等逛完園子,在賈母內室親眷相見的時候。元春特意點了可卿的名字,並叫她前去問話。
本來打算隻跟著看戲再長長見識的可卿,聽到貴妃點到她的名字,也是一臉的懵逼。直到尤氏暗中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於是趕緊上前,給這個貴妃行了大禮。元春趕忙叫人給扶了起來,好好看了一回又著實誇讚了幾句,才把人放回去。然後又問了薛家母女和林黛玉怎麼不見。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元春這一出是要乾什麼。倒是知道可卿身世的賈母、王夫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怕是皇上還是有些看中蓉哥兒媳婦這個皇家骨血的。不然娘娘怎麼對蓉哥兒媳婦格外青睞呢。
果然在後來看戲的時候,元春悄悄的跟賈母王夫人說:“聖人得知蓉哥兒媳婦身世以後,並沒有開罪的意思。而且還說咱們賈家能夠真心接納先太子遺孤,也算是對皇家一片忠心。”
有了皇上和娘娘的態度,賈母等人就對可卿更加看中。而秦可卿這個老祖宗眼中重孫媳輩第一得意人的位置,也一直都做的穩穩的。
其實被賈母看中,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因為她隻要一想起來,就得叫可卿過去陪著說笑一回。然後還要順便伺候她吃飯。完全不顧忌可卿幾個月的身孕。這叫尤氏每每看的擔心不已,所以每當賈母說想可卿的時候,尤氏也得陪著過去。生怕兒媳婦叫那邊給折騰出個好歹來。
實在厭煩了那邊的行事,也為了不叫可卿老是過西府去。尤氏特意叫惜春請了迎春、探春、黛玉、寶釵、湘雲一起到東府小住。因為這回請的姑娘又多了一個,尤氏怕這麼多姑娘在一個院子住不開。特意叫人把跟惜春院子相鄰的一個院子也收拾了出來,好預備著她們晚上住下。結果這幾個姑娘一過來,誰也不要去那個院子,都願意擠在惜春那裡。
可卿挺著肚子,依然還是得來伺候這些個小姑姑們。她心裡簡直悲催的不成。後來還是惜春這個小姑姑知道心疼她這個侄兒媳婦,“蓉哥兒媳婦快去歇著吧,我們這裡再是用不著你照應的。彆累到我那小孫孫。”
聽著這句“彆累到我那小孫孫”這話從不到十歲的惜春嘴裡說出來,可卿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隻覺得一萬頭草泥從她頭上馬呼嘯而過。看著這些個花兒一樣的小奶奶們,可卿忍不住同情了肚子裡的孩子一百遍。輩分小的孩子就是這麼可憐,不過想想孩子將來逢年過節收到紅包的數量,心裡才感到一絲絲的安慰。
等著可卿離開後,這些小姑奶奶們才開始動手,把舊年釀的酒挖了出來。
因為上一次湘雲沒有參與釀酒,所以這次大夥便叫她當起了裁判,要品評一下誰的手藝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