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冉央腿間是抵著的膝蓋,背脊靠著的是有些堅硬的桌角。
溫情怕他磕到自己,手掌不動聲色地放到了背後。
“是我囚禁的你,殿下,殺了我就能回去,回去就能見到秦非,完成你想完成的任務。”他手握著冉央的手腕,往前用力,刀尖刺破了衣裳,冰涼地抵在了胸膛。
冉央想往後退,但又被他緊緊地錮在了懷裡。
“溫清……”冉央小聲地喊,眼睛瞪大,裡麵蓄滿了水霧,看著可憐極了。
“殿下不想這樣嗎?可是我想讓殿下高興,殿下歡喜我便歡喜……”再一次用力,輕噗一聲,刀尖破開皮肉的聲音。
豔紅的血流了出來,順著匕首上的凹槽流到了冉央的手指上,黏膩的帶著腥味的。
冉央偏頭,想吐。
刀尖還在往裡,一寸便一頓,像是在穿過堅硬的骨頭一般。
寂靜的房間裡,似乎能聽到血管攪碎的聲音。
冉央乾嘔了聲兒,牙齒都在打顫,尖叫了出來,“夠了夠了!溫清,夠了。”
他拚命地想要鬆開手,看著溫清的臉,帶著哭腔說道,“你乾嘛呀,我沒有說想讓你死。溫清,你乾嘛呀??”
“溫清,你鬆開手好不好?好不好?我怕,我怕……”
冉央臉頰上幾乎都是淚水,哭得眼睛都被一層水霧蒙上,看不見了。
他踮腳,湊近了些,去親溫清的下巴,一聲聲的輕喊,安撫似的,“溫清……溫清……”
溫清垂眸,臉頰上依舊是之前那副溫潤模樣,就好像刀尖貫穿的不是皮肉一般。
“殿下,是在……心疼微臣嗎?”他開口問。
冉央點頭,“是。”
“我心疼,溫清,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
“真的嗎,殿下?”溫清聽到冉央說的話,像是心情不錯,笑了出來,笑意染滿了眉眼。
“是。”冉央很快地點頭,話還未說話,就聽見麵前的溫清再次開口,“可是,殿下並不歡喜與我。”
他笑意收了進去,抿著嘴,像是有些惱一樣,但是,是在生自己的氣。
冉央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殿下,還是認為我和秦非是兩個靈魂。”溫清說著,執起冉央的手,將刀尖抽了出來,血滴掉落,在地上濺出一層層血花。
染了血的刀尖隨後抵在了臉頰上。
“既然殿下不喜歡這張臉,那我們就毀了好不好?”他偏頭說,眼睛是微彎著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冉央搖頭,“不……”
“可我不這樣,殿下就不會歡喜我。”
手用力。
“溫清!”冉央一聲驚呼,那把匕首刀尖戳了進去,往下,一直從右側眼尾處劃到了鼻翼。
皮肉綻開,鮮血翻湧,不斷地往下流,甚至有些滴在了嘴角處。溫清卻揚眉笑了起來,牽扯到傷口他也不在乎。冉央很少看見他這麼大動作的笑,仿佛五官都生動了起來,好似放下了一件以來很在意的事情。
冉央突然想到京城出發那日,溫清臉上的傷痕。
是不是也是他自己弄的?
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或許更早的時候。
冉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手指輕顫著,點在傷口旁邊,“溫清……為什麼要這樣?”
“這張臉不在了之後,殿下會喜歡我嗎?”溫清笑著說,他是真的很開心。
冉央張嘴,剛想說些什麼,溫清俯身吻了下去,“噓,殿下,給我一個念想吧。”
“總讓我在快死的時候也高興一會兒。”
冉央睜大了眼睛,無數的想問的東西全被堵回了肚子裡。
溫清打定了主意不讓他說話。
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溫清踩了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冉央已經開始迷糊了起來,他嗚咽著往後退,手掌無力地抵在溫清的胸膛上。
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會溺死在這裡的,冉央想。
他想要呼吸,隻是剛張開嘴唇,來不及咽下去的涎//液便從嘴角流了下來。
溫清下行,啄了回去。
“殿下,我們來喝合巹酒好不好?”
好容易呼吸到空氣的冉央怕又再次回到剛才的境況,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喝酒……”
他剛被結結實實的嚇了兩場,現在又這樣被堵著欺負了一圈,目光已經有些呆滯,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了,溫清說什麼,他便跟著做。
“殿下,拿酒,曲起胳膊……”溫清的聲音很溫柔。
酒不是很好喝,不知道為什麼比一般的要辣一些。
饒是冉央酒量還不錯,也被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口,他張開嘴,露出半截殷紅的舌頭,嘶嘶的吸氣。
眼睛還是半閉著的,未有完全清醒過來。
他聽見一聲輕笑,隨後是柔聲的詢問,
“怎麼了,殿下?”
“水……”冉央小聲說,“好辣,要喝水。”
溫清從桌子上拿過一個白色的瓷杯,抿了一口,俯身渡過去。
冉央眉頭微皺,“有腥味……”連鼻子也皺了起來,“不好喝!”他偏頭躲了過去,白色的水珠落在了脖頸處。
“可這是殿下你自己的東西。”溫清說。
……
紅色的帷幔搖晃了一會兒,溫清起身,外麵很冷,可是他身上卻出了一身的汗,伸手拿過濕了水的帕子給冉央擦了擦。
床上的人高興之後,就毫不猶豫地丟下他,睡了過去,還順帶著踹了他一腳。
溫清洗了帕子俯身,冉央哼唧著搖頭,隨後抬腿,腳踩在了溫清肩頭,“不要!”
“睡覺!”
“你走開!”
說得義正言辭,也不知道剛才膩膩歪歪嘟囔著快一點兒的人是誰。
“不擦乾淨會感冒。”
冉央拉起被子捂住臉頰,翻了個身又睡了,顯然是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心大的嚇人。
“你啊……”
黑暗中有人歎了聲兒。
……
“開門!開門!!”
寂靜的深夜裡,一家農戶的小木門被拍得響了起來。
周圍有人出來,剛準備開口罵,打眼就看見滿巷子的官兵,頓時一口氣憋在了肚子裡,門一關,逃也似的回了床上。
那些官兵身帶血腥氣,一看就是從戰場上刀槍火炮裡滾過來的,不是一般的軍隊。
隔壁住的正是那個不久前流落至此的小狐狸精,分明是個男人,卻沒得學了一身的勾人本事,來了沒幾天就將隔壁沒有娶妻的李家小子搭上了,還直躺躺地住了進去。
黑夜裡總是能聽得幾聲響。
該不會是那個小狐狸精惹了什麼大人物,追過來討債了吧?!
綠意仰頭,看見了馬上高坐著的人,一雙利如鷹隼般的眸子,跟那日徐家宴會上一樣,隻對上便嚇得魂飛魄散了。
綠意踉蹌地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殿下,饒命,饒命。”
他知道自己不該覬覦那位,他已經知道錯了,也受到過懲罰了。
旁邊跟他一起出來的男人還未穿上衣,冷得直哆嗦,陡然見到這麼多官兵也是嚇蒙了,見綠意跪了下來,他也惶恐地跟著一起。
他聽見綠意口中胡亂地喊著,殿下。
他們鄉野村民也知道,整個大周能叫殿下的也隻有皇帝的兒子。
皇帝有兩個兒子,聽說小兒子不學無術是個沒德行的,他剛才眼角飛起偷了一眼,這位怎麼著也不像是那個小皇子。
那就是……太子……
男人抱緊了綠意,他不知道綠意怎麼會惹到了這麼些貴人,想求饒卻發現自己因為太過緊張,根本張不了口。
隻能笨重地抱著綠意,大抵是有什麼都衝他來,是刀是劍他也受了,綠意一身柔軟無骨的,怕是挨不了一腳。
“你見過他。”馬上的人開口說,喉嚨像是壞了似的,聲音沙啞得很,都不像人聲了。
綠意當下轉過心思來,“是,草民是見過……那位殿下。”
他突然想到什麼,掙開男人的懷抱,膝蓋拖在地上,跪了過去,“殿下,太子殿下,您一定是來找他的是不是,是不是?”
“您是他的兄長,您要救他,救他,他……他……”
綠意眼淚砸在地上,艱難地捂住胸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