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九章 不矜持(2 / 2)

“前麵吼那兩嗓子還行,後麵太死板了。”盧士信當真點評起來。

“那火——”她借著一點點光打量他,“沒傷著吧?”

盧士信以為她操心李恒,立刻挺胸板保證起來,“沒事。孫甫那戳人,找了上百斤□□,塞在油繩裡,填在地板縫裡,連牆壁和天花板也沒放過。怕不好燃,他還用酒和油泡了一層的全部地板。這也太喪良心了,真是怕燒不死李恒那狗崽子。沒辦法,我隻好把他們留的油繩加長點兒,讓狗崽子走外麵去點,不然肯定被火燎傷。”

顧皎垂眼,果然,手腳是孫甫動的,魏明順手借了個勢。這場戲細看破綻百出,但在城守和孫甫做賊心虛的情況下,哪兒還有功夫認真想。

“那狗崽子,明明說好了演個戲,居然用箭射老子。亮相的好事全都他乾了,糟烏事全讓我乾。”盧士信開罵起來,“先生偏心,打小就寵他,義父還不信。弟妹,你評理,是也不是?”

沒等顧皎回答,腳步聲至,李恒到了。

顧皎轉頭,隻見李恒手執長弓,腰跨長劍,幾縷長發飄在風中。暗夜魔魅,他沉靜的樣子更顯深沉。

他一步步走近,她的心忍不住蕩了幾下。

不知是放心,還是焦慮。

“是什麼?”李恒沉著聲音,“盧士信,為何擅自加戲?”

盧士信站直了,拍拍後背的灰,“啥?”

“為何說什麼一千兩換人?!”李恒站到顧皎身邊,直盯著盧士信,“還有,為什麼擄人走?”

盧士信望天哈了一聲,“小弟,你讓老子一天內奔襲上百裡,幫你宰了龍頭山的胡老大。老子麻溜就去乾了。你讓老子裝土匪,幫你演個戲,老子說什麼了?那叫加戲嗎?那是本色演出!哪個土匪綁人不要錢了?哪個土匪跑路不帶人質了?要照你說的那樣演,老子不求財不求人,你出麵就開跑,立馬露餡,知道不?”

“歪理。給我搞多少麻煩?”

“活該,誰讓你平時不對我恭敬點兒。”聲音到底是低下去了。

李恒見狀,伸手道,“東西呢?”

盧士信兩手抱胸,下巴支了支,“道歉。你剛射老子了,道歉。”

“我看好了,射不到你。”李恒不耐煩道,“後麵人要來了,東西給我,你趕緊滾。”

“老子偏不。”盧士信轉頭看顧皎,“小媳婦,你來評評理。你男人對哥哥這樣態度,對不對?哥哥幫他忙了,他過河就拆橋,對不對?”

顧皎看看李恒,再看看盧士信,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太冷了,這地兒太冷了。她在樓中溫暖,脫了披風,這會兒隻剩薄薄的外袍,整個人都在抖。她指著不遠處一線火把的光,道,“義兄,後麵的人要追來了。”

李恒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反正追兵到了,直接砍盧士信就是了。

盧士信終究不如李恒狠,他啐了一口,躬身從巨石下摸出一個包袱,泄氣一般丟過去。

李恒揚手接了,隨手掛在腰上。

盧士信咬牙道,“這次的事老子記住了,等你回郡城咱們再算賬。剩下的東西在石頭後麵,你自己再處理處理,弄得像些。老子走了——”

話說完,轉過巨石,便不見了人影。

顧皎本要問是什麼東西,卻見李恒從腰間拔出長劍,去了巨石下。他腳踢了踢,不知碰上什麼東西,提劍便砍了下去。

鋼鐵入肉,那種綿滋滋,令人牙酸的聲音;鼻端濃烈的血腥氣,剛才沒聞見,這會兒卻再明顯過不。

顧皎立刻便明白了,是一具屍首,必然是真正的龍頭山胡老大。她打了個寒顫,再看李恒腰上那包袱便膽寒起來,那玩意是什麼不言自明了。

她將身體縮得緊緊的,頭一陣暈。

李恒乾完收尾的事情,將劍在那屍身上擦了擦,緩緩沒入劍鞘。

鋼鐵摩擦的聲音,驚牙。

“走了。”他衝她道,一點也沒解釋的意思。

顧皎走不動路,全身僵住了。

李恒往前走了幾步,沒聽見腳步聲,轉頭見她怔在原地,略有些不耐煩,“怎麼不走?”

顧皎身上冷,嗓子痛,心膽俱裂,抖著聲音,“我動不了了。”

李恒這才看看腰上的東西,再看看巨石下的玩意。他略皺眉,走回來,二話沒說,將她抱起來。

若在平日,有美男子主動公主抱,顧皎該是開心的;可現在,有點開心不起來。她直著眼睛看前方,遠處是燒得一塌糊塗的燈樓,近處則是循著李恒足跡而來的火把。

“將軍——”有人在呼喊。

李恒走出石灘,將顧皎放下來,道,“能走了嗎?”

顧皎勉強笑了笑,李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將手指放入口中,打出一個噓哨。須臾,白電的嘶鳴起來,那些火把也直說‘找到將軍了。’

白馬從黑暗中走出來,更有火光接近。

“先生,將軍找到夫人了!”有個兵丁在叫。

顧皎恍恍惚惚,李恒怎麼就是來找她了?

李恒卻不言語,將白電拉到麵前,托著顧皎的腰身,說,“上馬。”

魏先生的聲音傳來,“將軍對夫人一往情深,獨身追賊,將夫人脫出魔掌,真是令人動容。”

顧皎一手抓著馬鬃,一手扶著鞍座。她偏頭,看著火光中的李恒,虛弱笑道,“李恒,魏先生說你對我情有獨鐘。”

李恒低頭看她一眼,雙手用力撐著她臀部,一躍而上了鞍座,將她側身拘在懷中。

真是沒想到啊,魏明居然要給李恒安排一個深情的人設。

顧皎一陣恍惚,乾脆地窩到李恒懷中,分享他披風下的溫暖。既然,即將要擔那個名聲,她也就不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