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半夜離家的原因(1 / 1)

出了巷口,外麵是兩個煤倉。 在燒煤取暖的北方,煤倉是家家戶戶的標配。 有的人家院子大的,便把煤倉建在院子裡,大部分的人家則像林家一樣,建在巷口或院子牆根旁邊。 煤一般有塊煤和麵兒煤兩種。 塊煤用來燒火取暖做飯,麵兒煤則用水浸濕了拌成糊狀,專門用來封爐子,這樣就不用天天生爐子了。 再往前一點兒,就是堆得高高的垃圾堆,本地人叫做灰堆。 這個年代生活物資的利用率極高,幾乎沒有多少生活垃圾,灰堆的主要成份正如它的名字,裡麵大部分是燒煤產生的煤灰。 東方紅煤礦是金海市管轄內的十幾個煤礦之一。 金海市建於五十年代,位於陰山腳下。 市區原址原本是一片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因為建國後勘探出煤礦,國家決定開發,才有了大量移民的湧入。 林家也是十幾年前才舉家從幾百裡外的老家搬來,在東方紅礦落地生根也不過十幾年而已。 金海市毗臨黃河,主要的產業就是煤。 新興的金海市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城市,從各地遷徒而來的的人們,說著各種不同的方言,吃著自己家鄉的特色飯菜。 原籍n省的人們管n省以外任何省市的人都叫做侉子,而外地人則把不論少數民族還是漢族的n省人統一叫做蠻子。 蠻子和侉子們和諧相處,當然也免不了爭鬥矛盾,但總的來說,互相之間還是很能包容的。 家屬院的前麵就是糧站,隔著一條馬路,斜對麵就是郵局了。 街上還有未化的積雪,這個時候的路上也沒什麼紅綠燈人行橫道之類的,當然也沒現代這麼多的車。 姐妹倆站在路邊等著過馬路的當口,林子佼四下張望,看了看街景。 前世的她在小學畢業那年的暑假期間,來大爹家住過一段時間,對這兒的印象極深。 林子佼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她那種震撼而豔羨的心理。 與農村到處散落,東一座西一座的房子不同,這兒的房子一排排蓋得整整齊齊,水泥馬路也還算寬闊。 雖然路麵失修,看著破破爛爛坑坑窪窪,但畢竟是硬化過的路,下了雨也不沾泥。 不像農村似的,一下雨路麵就泥濘得要命,腳一落下去,鞋子就被泥粘住抬不起來。 還有礦上的工人俱樂部。 那是林子佼生平第一次見到樓房,還有似乎裡麵貨物應有儘有的大商店,還有糧站,衛生院,大藥店…… 這些都曾經給她極大的震撼,讓她心裡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 將來她也要走在這樣的路上,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可以坐在俱樂部的有靠背的椅子上麵看電影。 而不是提著小板凳走好幾裡路,忍著蚊子叮咬,看著公社放映隊放映的露天電影。 和工人俱樂部的電影比起來,放映隊放的那是什麼電影啊。 風把幕布吹得鼓蕩搖晃,電影裡麵的人物也跟著變了形狀,就更不要說此起彼伏的,打蚊子的啪啪聲了。 可是現在…… 林子佼打量著街景,苦笑著微微搖頭。 她看到了什麼? 一條長不到五百米的破破爛爛的大街,街道狹窄,路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那在她心裡曾經無比巍峨宏偉的工人俱樂部,現在看來隻不過是一座低矮破舊的二層小樓。 她曾經無數次咬著指頭,挨個櫃台看過去的大商店,顯得破舊不堪。 她不用進去就可以想到,大商店裡麵的貨物,還不如後世她工作的醫院門口的小超市齊全。 曾經讓她無比羨慕的,引領潮流的年輕男女們,現在看來一個個營養不良的樣子,十分的土氣。 站在郵電局裡,林子舒拿著拴著線繩的筆,字斟句酌地考慮著。 電報一個字一分錢,她在想該怎麼寫才能最大限度地省錢,林子佼還在回想思索著方才的所見所聞。 僅僅四十年的時間,我們的祖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經曆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當年那些令人羨慕,看著高不可攀的人和物,現在看來是那麼的土氣和落後。 同樣的建築和東西,在不同的心境看來,區彆竟如此之大,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郵局的工作人員態度很好,頗為熟稔地同林子舒打著招呼:“小林給你哥發電報啊,這幾天你們忙不忙?” 林子舒再次念一遍單子,才遞了進去,笑著說:“忙倒是不忙,就是冬天天短亮得太晚,早晨出門有點害怕。” 聽到姐姐說早晨出門,林子佼立即豎起了耳朵,她知道,也許姐姐淩晨四點半出門的秘密馬上就要揭開了。 “怕啥啊,反正你有黑騎士護送,一般人哪兒敢惹你?”郵局的工作人員笑著調侃。 林子佼心頭一動:黑騎士是誰?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前世的子舒姐夫名叫何建中,是一名鐵路職工,難道這時候他就出現了? 還是說,這黑騎士是姐姐的初戀男友? 她裝著不經意的樣子看向姐姐,卻見林子舒一副得意的樣子哈哈笑道:“那是,我家黑子是很厲害。” 林子佼啞然失笑,原來她們說的是黑子啊。 職員接過電報紙登記算錢,頭也不抬地說:“糧食單位的工作多好啊,每天都能吃油條,我不嫌早,要不咱倆換吧?” 話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 “換就換,我還羨慕你這乾乾淨淨又輕省的活兒呢……” 兩人嘻嘻哈哈地說著話,從對話當中,林子佼已經將林子舒的工作猜了個九不離十了。 唯獨讓她有些奇怪的就是,這地方的早點開得這麼早,竟然要四點半就去上班嗎?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解答了林子佼的疑惑。 “……沒辦法,礦上早班六點半換班,不到六點就有上班的人來吃飯了。” 那職員仍舊難掩羨慕:“可你能歇滿滿一下午啊。” 話說到這兒,林子舒隻能微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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