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時陷入凝滯。
他們默不作聲地望來,目光像是煮沸邊緣的水,冒著密集而隱晦的情緒。與其說是等待審判,不如說是在等待爆發。
在兩人的注視下,少女環胸,麵無表情道:
“你們是不是有病。”
像是猝不及防踹翻了水壺,撒了滿地的熱水立即冷卻下來,兩人皆是一頓。
謝鎮野臭著臉偏過頭,林秋澤張了張嘴又閉上。
“現在當務之急是調查原因解決問題,而不是搞內鬥。”鬱姣下巴微抬,“現在,你們,握手言和。”
一人一狼不可置信地看來,渾身寫滿了抗拒。
鬱姣何嘗不知他們是被學院裡詭異的暴虐情緒影響,隻是這種時刻,她若是選擇安撫,隻會激化矛盾。
正當三人僵持時,一陣玄妙的電流聲忽而自頭頂的廣播泄下,鬱姣眼前霎時模糊,她的意識被拉入未知的深處,留在視野裡的最後一幕,是謝鎮野和林秋澤焦急擔憂的臉。
“姣姣?”
…
“姣姣!”
鬱姣猛然睜眼。
陽光刺目,樹影蒼翠,一個小小的人影湊上前來,揮揮手,“睡迷糊啦?”
不待鬱姣反應,這人捉住她手腕,將她從地上拉起,“快點走啦!午課要遲到了!”
女孩用稚嫩的嗓音焦急大叫。
鬱姣被她拉著一路狂奔,愣愣地望著她甩來甩去的辮子。
兩側的風景飛速劃過。
薔薇花、圓頂教堂、天使雕像、身著白色長袍的人們。
女孩拉著她跑進肅穆的小樓,從後門鑽入安靜的教室,講台上的嬤嬤瞥來警告一眼。女孩吐了吐舌頭,氣喘籲籲地對鬱姣小聲道:“還好不算遲。”
望著她的軟嘟嘟的臉、粉棕色的短發、圓圓的桃花眼、款式簡單的灰色長袍……鬱姣遲緩地眨眨眼。
好似一場大夢後,陌生的記憶充斥在腦海,一個名字浮出。
“祁溪?”
女孩眨眨眼,“怎麼啦?”
鬱姣搖搖頭,垂眼看攤開的手掌。
一個奇怪的想法萌生,她不由喃喃:“我的手,這麼小嗎?”
耳邊響起噗嗤一笑:“拜托,我們才十歲多耶,你想變多大呀。”
鬱姣看著哈哈大笑的祁溪。
心想,是啊。
她現在十二歲,是教會慈善院的孤兒,距離成年還有六年之久。
“祁溪。”
講台上乍然傳來一道冷冷的嗬斥。
笑得不能自已的祁溪立即閉嘴,小心翼翼抬眼,對上嬤嬤麵無表情的冷臉。
“笑什麼呢,說出來讓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沒有……”
“站起來!”
祁溪乖乖起身,垂頭摳手,沉默不語。
啪!
嬤嬤用粗長的教棍敲了
下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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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溪小身子打著抖,磕磕巴巴道:“您、您剛在講聖約第一章節:宇宙間隻有一位真神,祂是世界和萬物的創造者。”
見嬤嬤不置可否,祁溪硬著頭皮繼續背:“神按照他的形象創造了人,可有些人類太貪心,竟謀劃偷得神的聖光,妄想得到神的力量,神降下神罰,這些罪人淪為以血肉為食的墮落種,被驅逐到永無天日的暗牢,受無法入輪回的永生之苦。”
“……”
嬤嬤豎起眉毛,“說的什麼大白話!給我把第一章原文抄一百遍!坐下!”
聞言,祁溪小臉一皺,避開嬤嬤的視線對鬱姣做了個鬼臉,沒敢再貧嘴,開始專心聽課。
鬱姣順著她的視線望向講台上的嬤嬤。
頓了頓,眸光下移,落在嬤嬤身上那件黑色長袍的左胸,上麵畫著一個圓圓的標誌,像是一個被釘子刺穿的蝙蝠翅膀。
記憶告訴她,那是教會的標誌。
——記憶。
鬱姣眨了眨眼,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來,落在桌麵上,像一堆被打亂的拚圖。
望著蠕動的陰影,鬱姣垂下眼眸。
明明擁有在這裡生活三年的記憶,但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旁觀紀錄片的遊離感。
放課後。
在祁溪可憐巴巴的昂求下,鬱姣為她分擔了一半的罰抄。兩人回到簡陋的宿舍,就著昏暗的燈光奮筆疾書。
抄了十幾遍,鬱姣揉手腕時,忽然發現第一頁的圖文下麵有一行小小的注解。
——時至今日,墮落種盜得的聖光早已消散,它們的實力大大衰減、不足為懼,成了一群低賤狡詐、抱團取暖的吸血鬼。
曾有預言:“惡種亡,神子現。”
看來,我神的榮光將重現大地!
怪裡怪氣的詞句帶來奇異的熟悉感,鬱姣一陣恍惚,在祁溪嘟嘟囔囔的抱怨聲中,她定了定神,繼續抄寫。
.
很快,繁忙的教會課程令鬱姣將種種思緒拋在腦後,投入教會‘清洗吸血鬼’的大業。
教會的生活枯燥又古怪,而祁溪是一個很鮮活的女孩,她總上躥下跳,受了責罰才會乖些。
“可惡!嬤嬤今天打我好疼!!”
她哭唧唧地趴在床上悲憤大叫,鬱姣垂著眼,蘸著藥膏給她抹屁股上的傷口,一邊聽她念叨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
“等我哥哥來了,我一定讓他幫我打嬤嬤屁股!!!”
祁溪總提起她的哥哥。
據她說,那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強壯的英雄、世界上最最最最最聰明的天才以及世界上最最最最最英俊的王子!
……
鬱姣擰眉,一針見血地挑刺道:“可是,你們失散時他也才十三四歲吧,明明也是個小豆芽,怎麼看出來強壯、聰明和英俊的。”
祁溪一噎,臉都憋紅了,才嚷嚷道
() :“我不管!就是很帥很強!他會像白馬王子一樣來救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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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鬱姣的見證下,祁溪的抱怨越來越少了,她越發沉默寡言,在嬤嬤的棍棒下畏畏縮縮,桃花眼不複清亮,像兩包灰蒙蒙的水。
等到她褪去小豆芽的身材,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鬱姣這才恍然,竟然已經過去了五年……
某天,祁溪眼中含著淚,瑟瑟發抖地拉住鬱姣的衣袖,“怎麼辦啊,再幾天,就要選拔潛伏計劃的人選了,如果我被選上,我、我肯定會死的。”
望著這雙淚光灩灩的桃花眼,鬱姣心中一跳,握上她冰涼的手,“沒事的,小溪,你不會死的。”
祁溪抿著唇,沉默搖頭。
兩人都清楚,三個月前嬤嬤開始給祁溪單獨補課,是在做臥底吸血鬼學院的準備……
鬱姣胸口像悶了塊沉冰般,隻一遍遍說著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謊話,“沒事的,你不會被選上的。”
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在潛伏計劃開啟的前一天,祁溪興奮地衝進宿舍。
“姣姣!我哥哥來接我啦啊啊啊!!”
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午後般,她牽鬱姣的手狂奔,穿過衰敗的薔薇、暮氣沉沉的教堂、冰冷死板的嬤嬤們。
教會的大門外,朔朔冷風中站著個高大的青年,煙灰色長風衣掐出落拓不羈的腰身。一頭粉棕色的短發柔柔地隨風而起,發絲掩映間,依稀可見深邃的五官和潤澤的笑唇。
“哥!”
祁溪像歸巢的鳥兒般撲進他懷裡。
青年穩穩接住祁溪後,漫不經心般抬眸望來。鬱姣眯了眯眼,總覺得冷風擾人視線,模糊了他的臉。
思緒方起,風便停了,萬物沉靜,兩人視線相接。
望進他滿含笑意的眼眸,鬱姣心道:看著是挺帥氣強壯,蠻像白馬王子的。
“……”
‘白馬王子’忽然輕咳一聲,俊臉微紅,桃花眼泛起灩灩光澤。
“你……就是小溪的朋友吧?”
他的嗓音有些乾澀,像麵對一壇珍藏的酒,還未做好被醇香酒意淹沒的準備,竟顯得無措。
鬱姣點頭,“你好。”
他定定望來,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我是她的哥哥。”
鬱姣禮貌握上他的手。
不合時宜的風又刮了起來,他手指收緊。
“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