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鐸定定看了她片刻,抬手將垂落的發絲捋到耳後。又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完美姿態,他展顏一笑。
“當然,榮幸之至。”
“……”
取來藥膏,賀蘭鐸在一旁的光幕上輕點兩下,實驗台展開,看起來冷冰冰硬邦邦,他的嗓音卻是溫軟:“請夫人躺上‘病床’,我這就為您塗藥。”
——很難說這不是他的報複。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鬱姣剜他一眼,脫下棉厚的披肩鋪上實驗台,施施然坐了上去,光潔修長的小腿抬起,嬌聲道:“能麻煩賀蘭醫生幫我脫掉鞋子麼?”
——誰還不會惡心人了。
光風霽月的賀蘭鐸盯著她囂張挑釁的雙足看了看,又露出老一套的、毫無破綻的微笑:“榮幸之至。”
他一手握上鬱姣的腳腕,一手輕巧地將鞋拿掉。
原本實驗用的白手套,在此刻也為這“貼心服務”增添一抹專業的色彩。
鬱姣正欣賞那張高雅得不可一世的臉低眉順目地做著不合身份的“低賤”之事,卻見他脫下她的鞋後,沒有鬆手,反而單手將她兩隻纖細的腳腕扣住,“低眉順目”地這樣一提,便將她的雙腿拉直。
“你做什麼!”
鬱姣掙動不能,委委屈屈地踢腿,簡直像被綁住雙腳的兔子。
叮一聲響!實驗台兩邊冒出束縛帶,將她的雙手緊緊縛在台麵。
這下,她真成了任人魚肉的獵物了。
“做什麼?”
賀蘭鐸溫聲重複她的問題,用空出來的那隻手蘸了點藥膏,偏頭微笑:“為夫人塗藥啊。”
這張漂亮俊秀的臉看起來可恨極了。
因姿勢原因,鬱姣的裙擺滑落,兩條白皙筆直的腿就這樣大喇喇地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賀蘭鐸蘸了藥膏的兩根手指,刷醬汁一般,輕飄飄從鬱姣的腳踝劃到大腿。
他微微偏著頭,長睫垂下,顯得既專注又漫不經心,像是在彈奏什麼古典樂器。
潤滑的藥膏滋潤了未愈的傷口,帶來絲絲涼涼的癢意。泛紅的傷痕竟立即消失不見了。
鬱姣也不掙紮了。
——她一向是個對突發情況適應良好,並在之後伺機報複的人。
慢慢吞吞塗完腿,賀蘭鐸一抬眸,弧度漂亮的眼眸彎彎:“夫人還滿意我的服務嗎?”
鬱姣冷冷看他:“不滿意。非常不滿意。現在可以放開我了麼?”
“不滿意啊……”
賀蘭鐸狀似苦惱自責,眨眨眼,誠懇道:“那我更要再接再厲,努力讓夫人滿意了。”
“你!”
鬱姣氣極,還未來得及發火,就感到一陣涼意——賀蘭鐸這廝將她的裙擺推到了腰腹以上!
這姿勢實在羞恥,她簡直像個不能自理被人換尿布的嬰兒。
反正這家夥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她索性偏過頭,
勸慰自己忍過一時,日後……
“……”
這邊,看到她腰側那道彎彎長長的疤痕後,賀蘭鐸瞳孔驟縮。
“…………”
他沉了沉眸,用手指打著圈塗藥,卻半晌不見愈合。
鬱姣清楚:這道傷痕是在她進入這個遊戲前留下的,是無法在遊戲中被抹去的。
她冷聲提醒:“這是舊傷,彆白費功夫了。”
聞言,賀蘭鐸闔眸,幾個呼吸後,再睜眼已然恢複平靜。
他鬆開了對她的桎梏,將沾著藥膏的手套脫下丟掉。
鬱姣的腿一自由,就穩準狠地踹向賀蘭鐸。
“……”
被他頭也不回地攔截,腳腕梅開二度地落入他手。
“怎麼?夫人還想繼續?”
他輕笑著回眸,翻身壓上她的腿,傾身覆來,那雙淺淡的含情眸近在咫尺,好似鏡花水月一般,隔著她看向虛妄。
他撫上她的臉頰,低聲道:“夫人的命令,我不敢不從。”
他演起戲來含情脈脈,但鬱姣不為所動,冷嗤道:“我命令你把我鬆開時你怎麼就敢不從了?”
賀蘭鐸笑而不語,低頭埋入鬱姣頸窩,吐出的氣息帶著涼意,宛如濕冷的水草。
一隻如玉般冰涼的大掌撫上她的身體,沉緩地摩挲,仿若意亂情迷的愛.撫。
鬱姣心下奇怪,耳畔很快竄過一陣涼意,緊接著,耳上掛著的聯絡器好似被什麼東西卷走了——浮生那磕磕巴巴、沒見過世麵的低呼戛然而止。
那卷走聯絡器的東西細長、濕涼、軟滑。宛如蟾蜍的舌,或是軟體動物的……觸手?
來不及反應,就感到賀蘭鐸湊到她耳邊,清啞的嗓音篤定:
“你不是鬱姣。”
“…………”
身份被發現了,原來他方才那奇怪的親近是聲東擊西。
鬱姣心中微沉。
清楚賀蘭鐸是個聰明人,如若沒有鐵證,絕不會下這種結論。她索性裝都不裝了,直視那雙幽淺的綠眸: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賀蘭鐸毫不留戀地起身,將長發重新紮了一遍,然後淡淡回答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他真的太敏銳了。
鬱姣雖沒有原主的記憶,但她進入這個副本後,一舉一動都很謹慎,按理來說沒有留下什麼破綻,就連親密接觸過的原蒼和聶鴻深都沒有懷疑她。
沒想到賀蘭鐸第一次見她竟就發現她不是原裝的了。
“為什麼?”鬱姣擰眉,“怎麼發現的?”
“太明顯了。”
賀蘭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曲著食指抬手,似乎在描摹鬱姣的輪廓。
“她是個很無趣的人,像提線木偶,也像個早就設置好的程序。”
他撐著下巴,淡綠的眼眸眯起,“而你,很有意思。”
見鬱姣不是很滿意這個模糊
的答案,
賀蘭鐸目光劃下,
落在她的腰腹,“本來還是十分確定,但剛剛看到你腰側的疤,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鬱姣:“什麼意思?”
賀蘭鐸淡聲:“她是一件完美的人形兵器,不會有任何缺陷——至於我為什麼這麼清楚,是因為我和她是合作關係。”
鬱姣一怔。
她本以為原主和她擁有的是同一具身體。難道在她真正進入遊戲後,才會用自己的身體替代原主的身體麼……而且,原主和賀蘭鐸合作?
正沉思,賀蘭鐸忽然湊得極近,探究的目光落在鬱姣的臉上,“不過,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月神蛾的克隆人技術已經這麼成熟了麼?”他笑問。
捕捉到鬱姣神情的極其細微的變化,賀蘭鐸失笑:“你不知道月神蛾?”
語氣帶著些質疑,一眨不眨地望來。
根據語境以及他方才的破壞監視器的舉動,鬱姣合理推測所謂的“月神蛾”就是聶鴻深的生物科技公司。
於是,鬱姣回答,“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所屬的組織。”
賀蘭鐸意味深長地笑著,仿佛已經看穿了她的偽裝。
“月神蛾和天啟教團一向不合,能知道聶鴻深這層身份的人可不多……”
賀蘭鐸倏忽從一旁的台子上取了把小刀,在手中把玩,眸光斜來:“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人?”
鬱姣依舊任人魚肉地被束縛在實驗台上,見他一副變態殺人狂的模樣,脊背當即寒毛直豎。
“我的合作者已經被你取代了,你說,我留著你還有什麼必要嗎。”
賀蘭鐸眸光溫柔,與此相對的,是他那鋒利刀刃,正一寸寸撫過鬱姣赤.裸的肌膚,他手下一個使勁兒,鬱姣就會血濺當場。
她大腦瘋狂運轉:“你不告訴我你們的合作內容,怎麼能確定我沒有價值?況且你剛已經承認了,我很聰明。”
她下巴微抬。
分明是弱勢的姿態,卻如此自信地跟他談判。
賀蘭鐸眯了眯眼,看起來被說服了,他緩聲解釋道:“我幫她在天啟教團打掩護,她替我在月神蛾找個東西。”
……沒想到原主還是個雙麵間諜二五仔。
鬱姣當場接任:“聶鴻深還沒有懷疑我的身份,我可以接替她,幫你在月神蛾找到那個東西。”
“倒也……”賀蘭鐸故意拖長了語調,“可以。”
鬱姣心下一鬆,卻見那把刀子又回到她的脖頸,冰涼的刀麵將她下巴抬起。
賀蘭鐸慢吞吞道:“我現在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誰?以身犯險、深入虎穴狼巢究竟意欲何為。”
鬱姣眼尾勾起,盈灰的眼眸被白熾燈映得光亮肆意:“賀蘭研究員這麼聰明,應該可以自己猜到吧?我就不剝奪你解謎的樂趣了。”
她衣物散亂,裸.露的肌膚被棉黑的披肩襯得如一塵不染的白雪,將觀者心中一發不可收拾的破壞欲勾起。而她
語調蠱惑:“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實驗品。”
手下微重。
嬌嫩的皮膚被刀刃破開,豔麗的血滴滑落,在白皙的脖頸上刺目得美麗。
賀蘭鐸適時用一根試管將那滴血接住,他垂眸笑道:“你說得對。我很期待揭開你的秘密。”
“……”
那根裝了血的試管被添上標簽:[亟待發掘的秘密],接著被放入冷氣四溢的箱子。
“現在,”
待他做完一切,鬱姣眼尾一掃,示意道,“可以鬆開你的合作夥伴了嗎?”
…
得到自由,鬱姣坐起身子,揉了揉手腕道:“既然是合作,那賀蘭醫生是不是得拿出些誠意?”
賀蘭鐸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麼?”
“你弄壞了我的聯絡器,那邊一定會起疑心——我要求近距離觀察實驗品[Z0]。我要給聶鴻深交差。”
鬱姣直視他。
賀蘭鐸沒有多加思索便答應了,“跟我來吧。”
他帶著鬱姣來到實驗室的其中一個裡間。這裡和外間裝修相似,但沒有巨大的玻璃牆,隻有一潭小池塘似的沉靜的水。
“這裡是特殊觀察室,可以滿足你跟[Z0]親密接觸的要求。”
賀蘭鐸站在操作台前,敲下指令,下一刻,極高音頻的聲響散發開來。
他端方立在原地,宛如一個儘職儘責的服務業人員,又開始裝模作樣地喊她:“夫人,”
“請見諒,這家夥性格不太好,畢竟是不通人性的野獸,以免您被發狂的它撕成碎片,我不得不在這看照些。”
順便光明正大地監視。
鬱姣幫他補充完。
水潭開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湧動,鬱姣收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