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魔鬼的祭品24(1 / 2)

濕紅的字在地心引力的牽引下劃下幾道血痕。

仿佛在霜露鬆蓮般的雪人身上,燙出幾個灼灼猙獰的洞。

——狗。

多麼刺目又刺耳的一個稱呼。

“怎麼樣?”

鬱姣眸中閃過狡黠的光,她好奇地眨眨眼:“你現在有感覺自己內心升起什麼特彆的欲望嗎?”

不顧對麵人被冒犯後的艴然不悅,她輕巧地發問:

“比如說……獸.欲?……臣服欲?……討好欲?”

她每說一句,賀蘭鐸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便冷上幾分,到了最後,宛若晚秋的風,涼颼颼地鑽人衣領。

“當然……”

賀蘭鐸的嗓音和笑容依舊很溫和——溫和仿佛是刻進他骨子裡的程序。

隻聽,那溫和的嗓音道:

“我現在牙很癢,很想撕碎點什麼東西。”

鬱姣腰上一緊,接著整個人忽而淩空,像被秋風卷起的落葉,輕飄飄地任他擺布。下一刻便被放到冰涼的實驗台上。

看了眼卷在自己腰上長長的銀灰骨尾,它像一件洗得乾淨的喋血的冷兵器,隔著衣物傳遞來森涼的冷意。

鬱姣眉梢微挑。

——啊,他生氣了。

冷硬的骨尾在鬱姣腰上危險地摩挲收緊。

鬱姣故意道:“彆鬨,你這樣會把小寶寶弄難受的。”

賀蘭鐸無動於衷。嗓音輕又緩地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鬱姣眸光微閃。

——結合賀蘭鐸最初知道她“懷孕”的反應,鬱姣基本可以確定,他並非答問題二的答案。

試探完畢。

雖然鬱姣並不認為賀蘭鐸會因為這種事、在這種時候傷害她,但為拯救岌岌可危的好感值,她忽而道:

“賀蘭鐸,你知道電子雙縫乾涉實驗是什麼嗎?”

這是她的殺手鐧。

——虛擬世界中的‘賀蘭鐸’在死亡前提起的名詞。

他是根據真實世界的賀蘭鐸而模擬生成的,那就說明這個名詞對眼前這個賀蘭鐸同樣重要。

“雙縫實驗?”

賀蘭鐸倏忽笑了下。

尖尖的骨尾趨勢不停,已然抵到了鬱姣的下顎,閃過冰冷的光。他勾了勾尾巴尖,不以為然道:“突然說這個做什麼?這隻是二十世紀的一個……”

他漸漸止住了話音。

或許,現實世界的賀蘭鐸也隻是一段程序吧。輸入關鍵詞後,他如同被敲下了運行鍵,腦中登時浮現出一句話:

——孤獨的物質粒子隻有在被觀測時才確實存在。

“……”

賀蘭鐸緩緩擰眉,臉上溫煦的笑容宛如卡頓一般。

碧色的雙眸似凝固的玉,定定望著鬱姣,就像在解析難題背後的含義。

“……”

他找到了唯一的答案。

毫無疑

問,在那雙盈盈的灰色貓瞳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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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味的“現實”世界扭曲、她眼中才是唯一的真實。

“……”

平緩的心臟重重跳了下。

隔著無法相交的時間和空間,他竟然擁有了和虛擬世界的‘賀蘭鐸’同樣的心情。

——你不注視我,我便不存在。

……

假的。

不是真的。

隻是她的把戲。

賀蘭鐸這樣告訴自己。

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傻乎乎的小子了;被捕獲一次就足夠了,再被另外一個人捕獲第二次就太廉價了;他早就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真實的月亮,不需要一個虛假的水中之月。

賀蘭鐸冷酷地列舉。

下一刻,他冷酷的思緒停頓了——隻見,鬱姣移開了目光,她……她竟然點開智腦開始查看消息!

她怎麼能的!?

停擺思緒更加猛烈地翻湧,淹沒了理智。

等賀蘭鐸再反應過來時,他的尾巴已然憤憤不平地卷緊了那個分心的女人,唰一下將她拉入本體懷中。

賀蘭鐸:“……”

感受到自己的失控,自製力極強的賀蘭鐸立即讓骨尾推開鬱姣,然後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站遠了些。

“……”

鬱姣並不知道他曲折的內心活動,她正專心查看剛收到的消息。

[喻冰辭:回來了?儀式開始前見一麵吧,我有事要告訴你。]

鬱姣有預感,喻冰辭要說的一定跟喻風和有關,或許能讓她今天的祭禮好過些。

於是她回複道:

[我現在就有空,要見嗎?]

權限極大、能看到彆人智腦隱私的賀蘭鐸:“……”

他不可置信:明明正跟他待在一起,她竟然毫不猶豫地想出去赴彆人約?!

然而下一刻,他又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更深的不可置信:……瘋了。

任憑內心翻湧,賀蘭鐸麵上卻是越發的平和安靜。

隻聽叮咚兩聲。

他眼睫微動。

[喻冰辭:不用,你在外麵跑了那麼久,休息會吧。我到時候去找你。]

[鬱姣:行]

賀蘭鐸收回視線,神情自若。

鬱姣放下智腦,抬眸時一頓,嗓音幽幽:

“賀蘭大人還說自己不是小狗,”

“……”

賀蘭鐸神閒氣定,遞去一個恰到好處的疑問的目光。

“噥,”鬱姣抬了抬下巴,“你在衝著我搖尾巴誒。”

“…………”

果不其然,銀灰色的尾骨正搖頭晃腦、尾巴尖擺來擺去。

看起來心情很好。

在兩人的注視下,它緩緩停止了擺動,僵在半空,像個闖禍的

() 熊孩子,嗖一下消失——應該是被丟了麵子的“家長”嚴厲地喊回家了——賀蘭鐸微笑,維持著所剩無幾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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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欲蓋彌彰道:“我的尾巴是曾經在天啟教團當實驗品時,被當時的研究員縫入身體的生物機械……有時候,無法完全聽從大腦的指揮。”

將鍋推得一乾二淨。

鬱姣笑看他一眼,狀似緊張道:“要不要緊呀賀蘭大人?需要我幫您按摩按摩嗎?”

她把字咬得婉轉輕柔,像咬開便會爆汁的果子,聽起來很誘人。

“夫人竟然還懂按摩,不過,不必了。”

賀蘭鐸微笑拒絕。他轉身,三兩下將那碗血水打包好,遞給鬱姣,“夫人如此聰慧,想必自己也能完成淨化。”

這是要趕客了。

鬱姣無所謂,反正她已經弄清楚了想知道的東西。

接過瓶子,她跳下實驗台,伸了個懶腰,“那我就先回去休息咯,祭禮上見。”

因誇張姿勢而被帶起來的衣擺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皮膚,賀蘭鐸一頓,迅速移開目光。

“好的,夫人。”

隨即便將鬱姣“趕”出了醫療室。

——賀蘭鐸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或許是一種生物下意識趨利避害的行為。

在空無一人的醫療室,他將胸牌摘下,臉上溫和的笑意褪得一乾二淨,漂亮聖潔的臉上是一片空茫,宛如亟待塗抹的一張畫布。

他麵無表情地提著胸牌的頂端,看它一點點被粉碎機攪碎、吞沒。

……還需要觀察觀察,再下結論。

.

這邊。

在eleven的牽引下,鬱姣回到久違的臥室。

隻見,門口立著個身著白袍、頭紮粗黑辮子的侍女,她行了一禮,抬起一張被機械眼截斷了麵部完整性的臉。

“夫人,您終於回來了。”

浮生輕聲道。

鬱姣隨意點點頭便進了房間。

身後,浮生對eleven的吩咐傳來:“夫人要休息了,祭禮開始前我自會提醒夫人準備,你開啟隱私模式,暫且退下吧。”

清淺的藍光一閃:“是。”

室內昏黃。

在外奔波這麼一段時間,再次回到此房間,鬱姣心中竟然升起近似懷念和安心的情緒。

房門闔上,浮生快步走上前來,語氣不複方才的恭敬,嗓音有些冷硬:“你、你背叛先生了?”

她不知是質問還是確認。

鬱姣撲倒在床上,悶悶嗯了聲。

浮生一口氣哽住:“你要我說你什麼好!”

“你你你!”她對著鬱姣的後背指指點點、恨鐵不成鋼:“我是希望你對先生死心,但沒讓你……死得這麼徹底啊。”

鬱姣留給她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背影。

浮生氣得團團轉:“你知道你害得我多慘嗎?

() 你頭腦一熱叛變了,

連累我被上級反複審查,

確認我是否有叛變的意圖。”

“……”

對著無動於衷的背影吐完苦水,她緩了緩氣,嗓音冷酷:“先生還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鬱姣回了個簡短的音節:“嗯?”

什麼機會?

“你得跟先生見一麵。但最近天啟人多眼雜,你又剛從魔窟逃出來,安保升級,沒法鑽空子。”

浮生拿出個小巧的儀器,啪嗒放上桌子,言簡意賅:“這是公司最新研究出的幻夢儀,便攜款。老時間,你登錄進去,就能見到先生。”

埋在床上的鬱姣撇撇嘴。

心想誰要見他。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浮生刻薄地勾起唇:

“哦對了,天啟跟先生做了個交易——畢竟為了湊齊你的贖金,先生可是大出血,公司的[耀金]庫存沒了一大半——所以,土曜日的祭禮將會在神月蛾舉辦,到時候,你就算是不想見先生,也得見。”

她一字一字道。

鬱姣表示抗議地蹬了下腿。

浮生:“哦,先生說了,神月蛾永遠會給你留一張身份卡。”

她將所謂的‘身份卡’放在幻夢儀旁邊。

鬱姣抬眼。

那是一管試劑,熒紫色的粘稠液體裡浸泡著一隻生物機械蠕蟲。

“隻要將[幼蟲]植入身體,你就可以自由進出神月蛾了。”

鬱姣萬分嫌棄地將臉埋了起來,以表拒絕。一副要跟神月蛾、跟聶鴻深決裂的架勢。

浮生冷冰冰道:“你也該知足了,畢竟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陪在先生身邊、擁有情人身份的女人。”

——情人?

鬱姣一頓。

她還以為‘lover’的備注是原主的一廂情願呢,現在看來竟然是經過“官方”認證的啊。

“……”

鬱姣不同尋常的反應落在浮生眼中則成了‘回心轉意’、‘重燃希冀’。

浮生腦中當即警鈴大作——這傻瓜好不容易才對薄情郎死心,怎麼又讓她三言兩語給說動了!

……這該死的嘴!

她冷著臉,立即補救道:“但先生從來沒跟你有親密接觸!神月蛾誰不知道先生有嚴重的潔癖,隻對皎紅月例外,這樣的羨煞旁人的愛情,你就彆妄想插足了!”

聞言,鬱姣心中冷嗬:你們乾淨的先生已經被我玷汙了!

想起強吻聶鴻深時,他臉上那驚愕的表情,鬱姣一時憋笑憋得肩膀微微顫抖。

“……”

這幅樣子落在浮生眼中則成了‘深受情傷’、‘隱忍痛哭’……浮生皺眉,乾巴巴道:“難受難受行了。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幾個曜時後,我再幫你準備金曜日的祭服。”

鬱姣敷衍地點點頭,腦中正閃過一個妙計:

她完全可以暫時放下‘鬱姣’這個無情工具人的身份,

而是選擇‘蝶小姐’,這個已經在聶鴻深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身份接近他……

想到這,她微微抬臉,眸光落在那個小巧的幻夢儀上,心中一動。

……但在以‘蝶小姐’的身份進入幻夢前,她還得排除掉‘鬱姣’的嫌疑。

“……”

這邊,浮生搖搖頭,一邊感慨一邊往門外走。

她是真不理解這種滿腦子都是愛恨的人,要是把這精力拿來做任務賺大錢多好啊……

正想著,忽聽一道碎裂聲炸開。

那管[幼蟲]生物身份卡被鬱姣賭氣一般扔在地上。

接著,女人有些沙啞和疲憊的嗓音響起:“你去告訴聶鴻深,我已經不是神月蛾的人了,我也不會去見他的。”

見[幼蟲]暴露在空氣中沒兩秒便萎縮成漆黑的一團。浮生一頓。她本該生氣的,卻隻是嗓音冷硬道:“知道了。”

心中默默鬆了口氣。

想起boss的威懾力,她遲疑一瞬,“……幻夢儀留給你,剛才那不要命的話你還是自己給先生講吧。”

·

等浮生清理完[幼蟲]出了門,鬱姣立即翻身而起,將被浮生遺落的幻夢儀妥善收好後,趴回床上,在腦中完善‘幻夢戲耍聶鴻深’的計劃,意識漸漸混沌起來……她太累了。

沒過一會便徹底沉入夢鄉。

她呼吸平穩後,天花板上懸掛的機械小燈籠中忽然閃過一抹溫柔的藍光,接著,一條機械臂無聲伸出,將被子拉開,輕柔蓋在了鬱姣的身上。

——要是有第二個人在場,必定會驚恐地意識到:向來聽從指令的人工智能管家竟然沒有遵守命令開啟隱私模式。

它行動自如。

室內的溫度和濕度被貼心地調整到了適宜睡眠的模式,香爐內燃起幽幽安神香。

對此一無所知的鬱姣在睡夢中蹭了蹭被子。

……

“夫人,醒醒,該準備金曜日的祭禮了。”

鬱姣睡眼惺忪地被浮生從床上扶起。

她打了個哈欠,餘光瞥見香爐,微微一愣:她明明記得半夢半醒間聞到過安神香的味道,可這香爐怎麼乾乾淨淨的。

浮生不至於在繁忙的祭禮準備環節打掃這種瑣碎的細節吧?

念頭一閃而過,鬱姣沒有細究,便頭腦發昏地投入祭禮的準備工作。

“……”

在浮生的侍弄下,她穿上一席輕薄的祭服,耳畔、脖頸、手臂、腰間、腳腕上均掛滿了精致的金飾,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碰撞出清脆而悠遠的奇異聲響。

讓她看起來宛如一個行走的金飾展示架。

最後,蒙上將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麵紗,鬱姣徹底成為一件即將被送入棺材的昂貴“祭品”。

天啟教團·祭場

空曠而宏大的場地,目之所及皆是雪白色,蒙在詭譎雕塑上的白紗飄飄揚揚,如慘淡哀悼的白錢。

已經將身體獻給神明

的虔誠信徒們穿著寬大的白色長袍,

僅將信仰獻給神明的賓客們則著黑白色的外衣。

在一片淒清的黑白世界中,

金光閃閃的色彩便顯得耀眼奪目,宛如混沌天地中的太陽。

金屬碰撞聲在曠蕩的空間內蕩出悠遠而空靈的聲響,遠遠,一人風姿綽約如神女般,她走來了。

祭服上的飾品都是由[耀金]製成的,她走過時,其中蘊含的“神力”默默影響著人們,令眾人如清風拂麵,心曠神怡。

“……”

站在棺槨下核對賓客名單和祭禮環節的賀蘭鐸動作一頓,抬眸望向正朝這邊走來的女人。隻看了一眼,他便低下頭繼續工作,像無法直視太陽的遊魂。

“站著。”

他頭也不抬地製止道。

“嘖。”

旁邊傳來一聲不耐的咂舌音。

“原蒼,你不想當這個聖子可以讓給我。”

賀蘭鐸淡淡道,音色是一貫的柔和:“知道什麼是在其位謀其政麼?eleven,解釋給他聽。”

“不用。”

原蒼煩躁地擺擺手,譏諷道:“畢竟已經聽你念叨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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