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唯有戴著祭祀麵具的賀蘭鐸高高站在圓台之上,特製的衣物散發著煢煢熒光,襯得他整個人亮堂堂如一尊玉佛。
台下的紅衣助祭高聲道:“第一道儀式,賜福——”
擠擠挨挨的信徒們默契地讓出一條道,幸運兒們便排著長隊、順著小道走上高台。
沒人發現,多出個人。
畢竟,每次集會儀式的賜福人選都是eleven根據複雜的算法抽取的,看起來沒什麼規律,沒有人會閒的無聊去質疑這個。
鬱姣站在隊尾,感受到身側那名三品驅魔疑惑的視線頻頻落在她身上。
而她目不斜視,毫不心虛。
賜福儀式正式開啟,那名三品驅魔終於收回了狐疑的視線,低下頭,和台下的教眾一起低聲唱頌。
在這整齊劃一的嗡嗡聲響中,賀蘭鐸垂眸,用利刃劃破指尖,再將流血的指尖點上第一位待賜福的信徒眉心,輕輕一劃,停在鼻梁。
是為“開天眼”、“除惡障”。
賜福過程中,那名信徒始終微微垂頭、念誦經文,賜福完成後,他當即行了個大禮,伏在地上沒起身。
就這樣,待賜福者一個個伏倒,沒一會兒,隻剩下最後一名身材矮小的信徒。
“……”
賀蘭鐸揉了揉眉心。
他今天很不在狀態。
賜福時,看著指尖的殷紅,竟屢屢聯想到她血淋淋的傷口,繼而升起陌生的情緒。像有隻可惡的小蟲順著他骨尾蛀進了脊椎深處,悶酸麻癢。
讓他恨不得用骨尾攪碎目之所及的一切。
……等集會結束,得去實驗室給尾巴做個檢查。
賀蘭鐸這樣想著。
站到了最後一名待賜福者身前。
他抬手,心不在焉地點上她的眉心。卻沒想到意外發生了——
本該乖順低頭的信徒竟猝然抬起了頭。
彼時,他冷涼的指尖正順著她的鼻梁下劃,她這一抬頭,不防,兩廂交彙。
宛如獵物落網般,染血的指尖落在她嫣然輕笑的唇,為她添上一道嬌豔的血色。
正如那次木曜日的祭
禮——他戲耍般將血抹上她蒼白的唇——隻不過這一次,
身份調轉了,
他由主動淪為被動。
“……”
等到大腦識彆出指尖柔軟的觸感來自何處,他這才愕然地抬眼,對上那雙戲謔的灰眸。
這一對視,就像摁下了快門鍵。
賀蘭鐸成了一道被封入相紙的虛影。
她笑吟吟地盯著他,唇瓣被血色浸染得似一朵美豔的食人花食人花——她微微啟唇、咬住他的指尖,使了狠勁兒,不容許他臨陣脫逃。
壓迫之下,汩汩血液從傷口滲出,她眯眼,將其統統卷入口舌。
柔軟的舌在細.嫩的傷口處來回掃蕩。
賀蘭鐸那雙潤澤的綠眸如凝結的水潭,他微微睜大眼睛,就這樣直挺挺地立在圓台之上。被水潭深處的漩渦攪動出的洶湧波瀾淹沒。
“……”
嗡鳴的誦經聲不斷。
自始至終呀,虔誠的信徒們都垂著頭,對高台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在一片黑壓壓的跪伏中,鬱姣玉立亭亭、笑意盈盈,將高高在上、芝蘭玉樹的賀蘭大人拉入泥潭。
堂而皇之地褻瀆了神明。
…
她驟然鬆口。
賀蘭鐸垂下手,用寬大的袖口遮住被咬得豔靡的指尖。
他霍然背過身,留給鬱姣一個晃蕩不安的高馬尾的背影。
“由大助祭繼續主持儀式。”
語畢,他繃著雍容雅步的儀態,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鬱姣眯眼。
她早先便發現了,如今一試,果然。
——賀蘭鐸在躲著她。
向來從容不迫的賀蘭大人竟然也會像見了貓的老鼠。
鬱姣興味地挑眉。
……不過。
鬱姣擰眉,撫上被衣袍遮掩的頸環。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她咬賀蘭鐸的手指時,頸環似乎收縮了,她有些喘不過氣,這才不得已鬆口,放了賀蘭鐸一馬。
——大概率是喻鳳和搞的鬼。
鬱姣心中有些猜測,隻是還得再實驗一下。
這個實驗則需要賀蘭醫生配合。
-
金耀夜的賀蘭鐸見了鬱姣像老鼠見了貓。
隻可惜,木暗日的賀蘭鐸沒有預料到他“抱頭鼠竄”的現狀。那時的他勝券在握,作繭自縛將鬱姣的生物信息錄入進門禁識彆係統。
鬱姣悠然立在實驗室門外,等淺綠色的光芒掃過,隻聽滴一聲,緊鎖的大門打開,她暢通無阻地走進實驗室。
鬱姣如勝利者般環顧一圈。
看起來和她上次來沒什麼分彆。
她徑直走到那麵巨大的透明牆前,望著幽深的海水,回憶起實驗品[Z0]。
這時,一聲歎息自身後響起。
“夫人。”
回眸,隻見中央控製台上的傳聲筒亮起,下一刻,賀蘭鐸無奈的話音傳
出,“夫人這麼窮追不舍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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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說可真是膽小鬼,竟然連麵都不敢露了。
她施施然坐到實驗台上,“賀蘭醫生這話什麼意思?我隻是來找你做淨化的呀。”
踢掉鞋子,潔白細膩的小腿晃晃悠悠,“畢竟,上次木曜日祭禮後,是賀蘭醫生親口說的,棺槨汙濁,出來後需要淨化身體。”
“……”
那邊不吭聲了。
一聲輕笑。
如玉如蘭的腳踩上冷冰冰的實驗台,被凍到一般微微蜷縮。
“那這次又怎麼能少得了呢。你說是不是?賀蘭醫生。”
她嗓音輕緩,咬字像是含著一塊方糖,尾音輕輕勾起,似是挑起了溫度,糖都要化在口中了。
傳聲筒明明滅滅,疏忽一陣雜音。
好一會,才傳出賀蘭鐸微沉的嗓音:
“好。”
“……”
鬱姣滿意地勾唇。
不知是不是傳聲器的緣故,賀蘭鐸的嗓音有些失真,顯得艱澀。
“……夫人,稍等。”
——
帶著耀金戒指的寬大手掌摁滅了傳聲器的開關。
如嶙峋山石般的指節曲起,撥弄著全息投影,像是將那個坐在實驗台上窈窕美豔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握在了手中。
光影變幻間。
一雙幽紫的鷹眸抬起,似笑非笑,“賀蘭大人,我們剛才談的交易也包括這個吧。”
雖然是問句,話語中卻有著誌在必得。
沉寂的密室內,兩人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一站一坐,涇渭分明。
“……”
摘下寫著‘司鐸’二字的胸牌,賀蘭鐸垂下淺色的睫羽,視野中,那道窈窕的身影變得虛幻而模糊。
他麵無表情地捏著胸牌,不置可否。
“放寬心,”
聶鴻深彈了彈煙灰,醇厚低沉的嗓音被煙氣沁得沙啞:“我不會玩壞的。隻是對背叛的小蟲子的……小小懲戒。”
他沉緩道。
賀蘭鐸久久望著全息投影,眸中的情緒如糾纏不清的水草。他自己也無法理清。
煙蒂被摁滅在操作台上,燙出一圈白痕。
“隻是假扮你給她做個‘淨化’罷了。賀蘭先生,你從前可不是猶豫不定的——”
賀蘭鐸鬼使神差道:
“……好。”
剛說出口他便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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