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 懸河詭渡(1 / 2)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13982 字 6個月前

魏大少爺拖住河曲六大家和長生門詭道的時候,解元真、羅瀾舟他們也沒閒著。羅瀾舟跟著衛十道、鐵哥兒悄悄出了城,假扮成趕集鄉下人的樣子,去了城西門外的河曲大集。衛十道懷疑,一但六大家動手,河曲大集的人很可能成為他們的“生人樁”。

抱著這種懷疑,羅瀾舟和衛十道他們出到城外。

一到城外,衛十道的右眼皮就停不下了。

河曲大集,又稱“水官大集”。

水官生辰在農曆十月十五,也就是兩天後。

黃河兩岸的人,因為時常要走水走船過河,雖然主體信仰黃河大王,但其餘和水有關的神仙多少都會跟著信一點,拜一點——反正都有關,全拜了更平安。

水官下元二品五炁解厄水官金靈洞陰大帝的大集,來趕集的百姓更多。眼下河曲西北城門外的黃土大坪上,已經擠擠攘攘,都是人了。衛十道眼尖,能瞧見河曲六大家的家丁在人群裡來來往往。

他們手裡提著個大籮筐,不斷嗬斥催促擺攤人和趕集人往筐裡投錢。

“掩一下。”衛十道壓低聲,對鐵哥兒和羅瀾舟說。

鐵哥兒心領神會,和羅瀾舟一道,一左一右,假作找想要的攤子,擋住了衛十道。

衛十道並指,在自己眉心一畫,運氣開了陰眼。

他抬頭,從鐵哥兒和羅瀾舟的縫隙間,朝人群看去——這一次,若有若無的灰霧彌漫在視野中。儘管還是瞧不見河曲的詭氣流動跡象,但是有了目標後,緊盯著六大家家丁手中的收錢筐瞧,衛十道還是瞧出了異樣——

一絲絲極淡極淡的白氣,從趕集的人身上如絲線一樣,被抽出,

伴隨著他們投六大家籮筐的“孝敬錢”一起,落進了六大家手中提著的大籮筐。

不開陰眼時正正常常的竹編籮筐,在開了陰眼,全力凝神觀望後,那些籮筐在衛十道眼裡忽然扭曲變了樣——那哪裡還是籮筐,分明就是一個個黑漆漆的、貼血字剪紙的神龕收錢箱!

貼在上麵的字,如同幾條扭曲的蟲子一樣,鑽在黑霧中。

衛十道看清的時候,收錢箱上麵的字忽然扭動起來——

朝他的眼裡鑽來!

衛十道眼前立時一陣陰冷,仿佛有針刺來,蟲子的影子在下一刻就要鑽進他的視網膜中。

“五行無影,吾身向金,六道我行!”衛十道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蘊含陽氣的精血在口中,含糊不清的低聲快速念誦。一點金光,在他眼裡炸開,隔開了那朝眼中鑽來的蟲子。同時,衛十道及時切斷了自己的觀察。

陰眼一閉,麵前的種種異常瞬間消失,然而衛十道的臉色無比難看。

比先前聽說河曲六大家竟然把主意打到挖黃河堤上還難看!

就在剛剛開陰眼,凝神細觀的一刻,衛十道瞧得分明,伴隨著來趕集的鄉下人,將家丁們催收的“孝敬錢”投進收錢箱的時候,趕集人身上的白氣跟著一同落進收錢箱,那縷白

氣,分明就是活人生魂的氣機。

在河曲六大家收孝敬供奉錢的時候,趕集的鄉下人將自己的生魂也投了進去。

……萬家堡,五財神。

河曲,孝敬錢。

河曲背後的,是詭道沒跑了。

隻有詭道邪門裡的東西,最喜歡用這類把戲。

河曲六大家命令家丁,將收擺攤的攤位稅,稱為俗話的“孝敬錢”。這乍聽起來,再正常不過。如果河曲六大家隻是普通的地方大戶,也不會引起什麼問題。但如果河曲六家背後,隱藏了詭道的東西,他們就能夠通過這個刻意更改,而不容易讓人起疑心的名頭,來落實“孝敬供奉”關係!

就像萬家堡的人,送了壽禮,說了祝萬老爺長壽多財的吉利話,就被扭曲著將自己的“壽”“財”送了出去。

不管河曲六家家丁手裡提著的收錢箱,背後連的是什麼存在,隻要來趕集的人沒有反駁這個錢是“孝敬錢”,依言將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投進去,那就是認了這個“孝敬上供”。

玄學之中,這種和“名頭”有關的東西,最是防不勝防,也向來是邪法法門最變化莫測的地帶。

相比萬家堡,萬老爺,讓萬家鎮的人點壽蠟、拜五財神來實現“收五財”,河曲六家做得更隱蔽也更難以提防。

來趕集的鄉下人,隻是畏懼河曲六大家的地方權勢,習慣性繳納孝敬的錢財。他們老老實實交錢,結果,在無形中,向隱藏在河曲背後的東西進行了供奉。

可對窮鄉下人來說,這種逢關交路稅,遇富挨剝削,再正常不過。

在河曲大集擺攤越久的趕集人,投的供奉越多,把自己生魂的氣機也投進去越多。

他們的生魂被扯出一部分,扯成細線,被六家家丁手中黑漆紅字的收錢箱,給收了過去。他們這哪裡是在交集稅,分明就是在交自己的命魂!

恐怕,等河曲幕後的東西一收線,這些人,都會被氣機牽引,去投河成為人生樁。到那時候,再想救,就難了。

“叔,怎麼樣?”羅瀾舟壓低聲問。

衛十道微微搖頭。

他想清楚後,心焦如火,卻不敢輕舉妄動。

一是,河曲大集的人太多了。不知道哪些是普通的六大家家丁,哪些是詭道安排的人手。

二是,魏少那邊剛剛和河曲六大家商談合作,河曲六大家剛抖出定人樁,自己這邊就將他們預備的生人樁彙聚場給炸了。那不是明擺著告訴河曲六大家,魏少有問題嗎?

河曲六大家也不是傻的,這樣一轉,不僅要坑了魏少,還會禍及大局。

衛十道壓了壓心中的不安和焦慮,沉聲道:“再看看。”

看看情況怎麼樣,也看看附近的五行六道、四相百門,會有多少人手趕過來。不然……這次河曲恐怕真的要出大禍了!

*

衛十道和羅瀾舟他們去檢查西北處城門的河曲大集時,陳程和解元真悄然彙合,摸到了河曲的碼頭處。托

陳程當了好些天“夜香郎”的福,他們這一路對河曲的地形極為了解,一路繞到碼頭,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碼頭掛著燈。

明麵上,黃河自古不夜渡,河曲碼頭到了晚上也該有所停歇。

但此時,碼頭的風燈幽幽的亮著。

一些穿藍布衣、藍布褲的人影,在碼頭的駁船中閃動,而在碼頭火光的照射下。那些蜷縮在碼頭附近的勞工的臉色,一個個慘白得跟死人一樣。蜷縮在碼頭的角落,一動不動。那些藍布衣、藍布褲的人影就在勞工和貨箱中走來走去。

黃河水嘩啦啦響。

藍布衣、藍布褲的人不時從貨箱裡掏出東西,往黃河中拋去——那些東西一拿出來,趴在暗中的陳程五臟六腑就想吐出來了。

一節節、一塊塊,全是被人切碎了的大塊屍體!

血淋淋的,有手有腳,還有被斬成兩半的腦袋。

甚至,還有小孩!

怪不得河曲六家暗地裡和外頭的山賊有來往,河曲陳家身為守備署長,暗地裡卻支持草山垛這樣的大土匪。他們得通過山賊土匪的手,準備這些投河的祭品。“定人樁”是用來擋黃河的,這些屍塊,是用來驅逐黃河裡的水鬼的?

一塊塊屍體被拋下黃河。

從擺在旁邊的箱子來看,他們進行這樣的驅逐、飼喂,已經有幾天的功夫了。

陳程胃裡翻滾,恨不得衝下去,殺光這些不當人的畜生。

解元真同樣臉色沉凝,但他單手按住陳程,示意他不要緊張,不要亂動。

陳程深吸一口氣,自己收容的那隻“吊死詭”的影子悄然浮出在背後——碼頭看守森嚴,他有了個想法。

然而就在陳程剛想行動的時候,河曲城外的碼頭附近,黃河水忽然嘩啦啦響著。陳程和解元真同時一凜,朝黃河麵看去,這一看,兩人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隻見,黃河這一段的水翻湧著,湧出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那些屍體並不飄走,而是就盤旋徘徊在碼頭周圍。

黃河漂屍,不,應該說……黃河積屍!

河曲六家的人在搞什麼鬼,他們居然不是用屍塊將黃河水鬼喂飽,然後驅散開,而是將黃河左近的水鬼浮屍都悄悄聚了過來。

就在黃河水麵浮屍湧動時,黃河河灘對岸,黑沉沉的夜色裡,仿佛有一條人影輕輕晃了一下。沒等解元真和陳程看清,那邊就又什麼動靜都沒有了。是詭道的人,還是……壓根就不是人?

解元真、陳程沒敢擅自動手,一直觀察到天快亮。

水麵嘩啦一聲,那些密密麻麻,讓人泛昏的黃河積屍往渾濁的黃河水裡一沉!消失得無影無蹤。解元真、陳程對視一眼,二話不說,立刻起身去尋找羅瀾舟和衛十道。

******

天亮,黃河漂屍消失時,草山窩子的前把頭、黑風山前當家楊虎飆等人剛好起來,忙裡忙外。其實沒什麼好忙的,但他們如今的大當家婁臨不是個好相處的,性情怪異。心情好

可能殺人玩玩,心情不好了也可能殺人玩玩。

先前跟在婁當家身邊當狗頭的土匪,可不止現在這七八個。

是一路上,被婁當家時不時隨手殺著玩,殺到了就剩到萬家堡的這幾個。

……他們能活下來,還得虧婁當家在萬家堡找著了魏少。

打遇到魏少以後,婁大當家的一腔讓人毛骨悚然的興致,全轉到了魏少身上。懶得在隨便捏死個把雜碎來玩了,改玩魏少去了。

這麼說雖然不大好,但土匪們當真是感天動地,恨不得背地裡給魏少立個長生碑。

有魏少吸引那條強到爆表的瘋狗,他們可算是有了活路。

前頭婁當家留下的陰影太過血腥深刻,為了避免婁當家在魏少身上找到趣味後,心情過好,再隨手殺幾個土匪來慶祝慶祝。酒樓中的草山垛子、黑風山前當家他們都非常識趣,儘力儘職表演“我是條有用的狗腿”。

不過,今天早晨下來的婁當家看著很愉悅。

鞭子掛在他手上,沒有要抽誰的跡象,沾染邪氣的眉眼有種灰狼舔著獠牙,漫不經心晃下尾巴的痞氣。

……總之是個心情非常不錯的惡棍。

他心情好,也沒人趕巴結他,全都低頭低眼,唯恐犯了他的神經病。

“婁臨”今天心情確實不錯。

衛厄的手指和柔軟扯不上關係,手指長,指骨窄,掌心韌。但被祂硬扯著“幫忙”,彆有一番風味,讓祂承認起螻蟻的軀殼是有些可取之處的。到最後滿滿地弄臟衛厄的手後,衛厄在火燭下難壓怒意的神情比一開始的漠然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讓祂由心地生出惡劣的弄臟欲。

而供品握刀的雙手,也確實都被弄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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