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還往前指著:“我、我可沒碰你!都, 都看見了。”
“碰不碰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姐可還懷著孕呢。”
高磊跟著顧明月這小半年,也算什麼都見過了。
他示意賀雪過來扶著顧明月, 摸了兩把自己臉上的抓痕,看向他們, 陰沉地笑了下。
“我臉上可還帶著你們抓的傷, 是不是細菌感染了?我怎麼覺得我腦門都疼起來了,站不穩了。”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硬生生表現出一幅搖搖欲墜的樣子。
列車員都怕他那塊頭摔地上再把車廂給震壞了, 趕緊給他找了個凳子。
“我不行了,感染了!我得去打破傷風,打那啥蛋白!”高磊像極了差生考試, 就逮著自己耳邊掛的那點東西一通亂說,“我現在還想吐, 完了完了,我也活不了了!”
她能抱著個孩子要死要活, 演著下一秒就要跳車的樣子。
高磊也倒的利落, 平躺地上, 要死不活。
扶都扶不起來他的列車員:“......”
真沒見過這麼矯情的爺們。
列車長倒淡定起來:“照常記錄, 通知下個站點, 做好交接。”
“是。”
等火車一到站,旅客照常上下,他們等在後麵被一串帶了下去。
男人腳一沾地, 就撒了腿地跑。
不跑還注意不到他, 一跑就剛好被站台上的警察和執勤工作人員給看個正著。
沒嫌疑都開始懷疑了,很快就被按地上。
“你也老實點。”列車長抓著女人懷裡小孩的胳膊,“你男人都沒跑掉,更彆說你還抱著個孩子。”
女人眼淚順著臉往下滑, 沒了初見的趾高氣昂:“我就是認錯了箱子!你們乾嘛這樣啊!沒天理啊!欺負老百姓了!”
從發車開始就一直在各種調解,列車長嘴都要說起泡了。
多少次機會,她偏不聽,非得赤著腳踢鋼板才知道疼了。
可也晚了。
他一句話都沒再解釋,按著女人胳膊直接做了交接。
一家三口,誰都沒跑掉。
顧明月故作堅強的錄完口供,而後就跟著高磊他們一起去了躺醫院。
有個年輕的警員陪著他們。
“行李箱鎖的問題我們會幫你查勘,也會加入問詢。可能需要耽誤你們一天時間,但你們彆擔心,後續的車次我們這邊會對接。最遲後天下午,你們肯定能到溫市。”
顧明月道謝,把剛入職的警員誇了又誇,走出去幫她拿化驗單時,人耳根子都是紅的。
用人手抓出來的口子,用不著打破傷風,護士跟高磊解釋了兩遍。
高磊握著個碘伏瓶子,還在皺著臉嘟囔。
“便宜那鱉孫了。”
顧明月揚眉笑了下,排隊做了個小產檢,主要是想谘詢下醫生為什麼小家夥到現在都不會動。
聞酌對小家夥過於期待,帶動著顧明月都開始注意肚子裡的他。
不再隻是單純地對生命尊重或是敬畏,而是也真正開始期待他的到來。
會更像誰多些?
有時候,她總會忍不住想。
“胎心胎率都很正常,挺健康的。”醫生在單子上簽字,順便給她解疑,“具體什麼時候會有胎動,這個跟母體有關,沒有一個固定的開始時間。四個月,隻是個分水嶺,我們是說從這個月以後胎兒慢慢就會所有動靜。但也不是非說四個月就一定要動。沒那麼絕對。”
顧明月心放了大半,笑吟吟地跟醫生道謝。
她笑起來很有感染力,醫生也笑了,把手裡的單子遞給她。
“第一胎,正常。彆緊張,再觀察觀察,五六個月才開始胎動的也不少。”
“曖。”顧明月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小腹,神情都溫柔起來。
醫生轉動椅子,難得八卦了句:“你愛人沒陪你一起來?”
看她那穿著打扮,也不像個生活過得糟糕糊塗的。
顧明月起身,笑意更深:“他呀,在家裡掙奶粉錢呢。”
不過剛走了一天,聞先生的影子便無處不在。
顧明月忍不住笑起來。
——
鎖有沒有被彆過,勘察結果出的很快,更彆提警察還從男人兜裡搜出了鐵片。
鐵證如山。
本就不是個能擔事的男的,被突擊問詢一下午,什麼都倒了個乾淨。
還真不是第一次乾,當下就被拘起來了。
女人也被勒令暫時不準離開,開始走他們的後續賠償。
醫藥費、箱子、誤工以及他們的車票等,種種加在一起,已經是個不小數目。
女人掛念自家男人,咬著牙把手上的銀鐲子和她兒子的金鎖都給變賣了。
顧明月就在警局門口看著那個小男孩對著他媽又踢又咬。
“你賣我奶給我的鎖,回去我讓我奶打死你!”
女人已經顧不了回去的事,連著這些加上她手裡還能動的錢,還是差了一大截。
“大妹子,你行行好!我們真拿不出真麼多錢了!”
不過一夜,女人卻像是老了二十歲。
頭發淩亂散著,麵如槁木,手被凍得通紅,大拇指上還有個她兒子用牙咬出來的血印子。
“醫藥費和住宿都是警局墊付的,不用給我們。”
顧明月不相信鱷魚的眼淚,也不憐憫慣犯的落魄。
天生沒長那顆心。
“至於誤工費什麼的,你們給不給也無所謂。畢竟,”顧明月一字一句,說的乾脆利落,“我們拒絕和解。”
該怎麼罰怎麼罰,在她這沒有任何能討價還價的餘地。
“顧姐,到時間了。”
賀雪睡了一覺,臉上氣色都好了許多。
再不是昨天那個邊哭邊恨不得把皮膚給搓攔的小委屈了。
顧明月淺笑著幫她把袖子放下來:“好。”
他們住宿是昨天那個很害羞的肖警員安排的,距離火車站不遠,走路最多半小時。
“幫你們提前跟車站聯係過了,”肖旦怎麼把他們拉回來的,又怎麼給送出去,“到車站後,你們彆掉隊,跟著我把你們送到執勤室,會有人領你們直接去站台。”
顧明月再次道謝,趕在中午點,請他吃了個便飯。
肖旦不願意,高磊熱情勸道。
“肖哥,時間還早呢。再說,我顧姐這懷著孕也不能餓著。”
肖旦瞄了眼車前鏡,隻能看見圓鼓鼓的一個丸子頭。
他把他們帶到路邊的小飯館,靠邊停車。
顧明月跟賀雪先下了車,把邀請人的活留給了高磊。
都是男人,好溝通。
高磊從後麵攬著肖旦,熱情開口。
“肖哥咱快走吧,我姐餓不得。不然,聞哥知道了,回去鐵定得練我。”
“聞哥是?”肖旦拉起手刹。
“顧姐那口子,黑麵閻王,老嚇人了。”
尤其是動不動就抽檢他們項目,說話根本不講情麵。
總覺得他下一句就是“乾不了就滾”。
#滲人#
肖旦“哦”了聲,又擰了把鑰匙。
“肖哥,走啊。”
肖旦擺了擺手:“你們吃吧,我下去影響不好。”
高磊:“?”
擱他們江市,其實很挺常見一起吃飯的,甚至還會有強製買單送禮的時候。
也沒見誰說過影響。
但一個地方一個政策,畢竟不熟,他也不好不多勸。
高磊分寸感一直都掌握地很好,再勸了兩句。
最後,也隻有他笑著跳下了車。
知道有人在等他們,顧明月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讓彆人一直在外等著。
她又沒給人開工資,沒那麼大臉,把彆人給的情分當成理所應當。
“姐,咱們把這幾個打包帶走吧。”
高磊狼吞虎咽地啃了一個半饅頭,手裡還握著半個,確實還有點沒吃飽。
正是能吃的年紀,都餓一上午了。
顧明月點頭,又點了兩個菜打包。
“你慢慢吃,彆噎著了。隻要味不大的,我都給你帶走。”
高磊撓了撓臉,露出憨厚的笑。
跟顧姐相處總在一種很舒服的氛圍裡,讓他總可以暢通無阻地表達自己訴求。
因為顧明月是真的有在聽。
一路行到火車站,下車的時候,肖旦做好交接,就沒有再往前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