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包裡拿起鏡子,都沒照到自己臉上,就看見了身後站了個熟悉的身影,手上還拎著她前天剛買回家的熟悉皮包。
哦豁,
找來了。
顧明月遇見剛剛小可愛女生的好心情,幾乎是瞬間就往上疊了層。
double
她當沒看見,悄悄移動了下鏡子。
“彆裝。”聞酌伸出兩根手指頂在了她鏡子邊緣,語句平淡,卻夾雜分不易覺察的笑意。
五一路待上十年,他什麼小把戲沒見過?
還在他麵前拿鏡子晃來晃去,可真夠敢的。
“老公,你來啦?”顧明月心理素質哪是一般人能比的,被拆穿了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拉著聞酌的袖子,一如往常,親親蜜蜜,“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兩人之間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她不說,聞酌就不會提起。
“等我?”聞酌解了顆扣子,坐她旁邊,還有點秋後算賬的意味,“你不是不讓我來找你嗎?”
“老公,你回家啦?看見我給你留的字條了?”顧明月裝作吃驚的樣子,眉眼裡都是狐狸般的笑意,“才沒有,明明是我怕老公最近工作太忙,不想讓你兩地跑累著了身體。”
“聞先生,你可不能冤枉你的枕邊人。”
冤枉?
聞酌屈指彈了下她手邊的小鏡子,可快歇歇吧。
明明是他頭次遇見了讓自己手足無措的人,說也說不過,躲也不敢躲,看著沒脾氣的主,不吭不響都能給你整一出驚喜。
什麼幌子都顯得沒有意義。
夏日上午,氣溫本來就高,間或有風吹過,都帶著惱人的熱。兩人沉默著空氣裡,夾雜遠處傳來小孩子的笑聲。
聞酌輕咳了聲,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生意。
“之前跟人合夥做了個生意,意見相左,最近在處理退資,牽扯很多。所以,忙了些。”
他不甚熟練的說完,旁邊沒有任何的反應。
顧明月表情甚至都還有些無辜與不解:“老公,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我又不懂。”
聞酌:“…哦。”
他難得有兩分挫敗。
沉默了會兒,他目光不斷被放遠,很不自然道。
“過幾天是……”
他剛開了個頭,又一波從海盜船上下來的遊客,跟她同病相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垃圾桶裡,狂吐不止。
“嘔——”
隔著好幾米的距離,顧明月就像是聞到了空氣中的臭味,再次開始反胃。
更糟糕的是,她熱的臉上出汗,胸口發悶。
#中暑了#
顧明月之前中過暑,所以她很快判斷了自己的症狀,很鎮定地灌了半瓶水,準備去餐廳吹會兒空調。
她還有好多驚險刺激的項目沒玩。
不想走。
可一站起來,頭就有點發暈。
聞酌也被她嚇得不輕,什麼心思都沒了,一把把她抱起來,跟個愣頭青似的,想要把人抱回去看醫生。
“傻。”
顧明月眉頭皺起來,格外懷念賓館裡的空調和舒服柔軟的大床。
“回賓館。”
跟丫簡單打過招呼,顧明月回了賓館,喝了碗前台送的涼茶,窗戶一關,空調一開,裹著個夏涼被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
聞酌時不時地摸摸她額頭,又把她踹到一邊的被子給她重新蓋好,緊皺的眉頭一下午都沒鬆開過。
怎麼突然就中暑了呢?
他盯著牆上掛著的空調,又看向顧明月睡熟後已經舒展起的眉頭,開始懊惱自己過得太不講究。
好在顧明月最近身體調養的真還不錯,一覺睡到六七點。醒來之後,整個人就又都舒服了。
“老公,我餓了。”她看向聞酌,像個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聞酌大直男,看一個人生不生病,隻會上手摸額頭。
糙的不行。
不燙,那就是好了。
聞酌矯枉過正,沒敢讓她出去,自己打包了份餛飩和幾種小吃,拎上來的時候都是兩步跨個台階,跑著上來的。
顧明月是真把他嚇著了。
“怎麼買這麼多?”顧明月洗了個澡,臉上終於有了健康的紅色。
“看著吃。”
他太忙了,東西剛放下,電話就響了。
聞酌當沒聽見,先把包裝袋撕開後,才趕在電話響的最後兩聲接起:“什麼事?”
而後,他把筷子遞給顧明月,讓她先吃。
自己起身去一旁接電話。
從來沒有過媳婦,不知道該怎麼對一個人好。
聞酌聽人說話的時候,都還有些心不在焉。
他把自己養的都挺糟糕的。
所以,又該怎麼養月亮呢?
晚上,聞酌沒走,但多事之秋,電話也沒停。
顧明月不作聲地把書翻過一頁,聞酌神色已經有些不耐,單手脫了短袖,掛斷電話後,熟練地摳了電池,把電話扔到桌子上,自己帶著小聞酌進浴室洗澡。
“......”
怪不得她下午都沒聽見什麼電話響。
聞酌不走,顧明月也不會趕他,就是想起來之前老總二婚嬌妻說過的一句閒話。
“女人把房子當成家不算本事,要讓男人把你當成家那才是本事。”
有你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這個晚上,顧明月沒有多說一個字,聞酌也沒有再問什麼。隻是在睡覺的時候,他卻突然翻過身,單手橫過她腰側,另隻手穿過她脖頸,把她輕輕提到自己懷裡。
他們兩個很奇怪,睡覺總是各自側躺一邊入睡,可如今,已經有人在悄然改變。在這個陌生的賓館裡,他們感受著彼此交錯的心跳,也生疏地習慣新的睡覺方式,以及慢半拍才學會相貼的彼此。
第二天早上,顧明月醒的時候,聞酌已經走了。
床頭櫃上放了兩盒治中暑的藥劑和他的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晚上要跟合夥人吃飯,會喝酒,很晚,不歸。
他好像是第一次寫這種東西,紙張上印著好幾個墨點,足以見下筆者的遲疑、生疏。
顧明月沒什麼表情地放在一邊,藥盒最下麵壓了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估計錢包裡的整錢都在這了。
聞酌確實很大方,而且很聰明。
顧明月心情頗好地退了房,自己一個人又重新排隊去了趟遊樂場。沒敢再玩那些驚險刺激的項目,但也體驗了不少新出的遊樂項目,有的都是二十年後不會再有的設備。
遊樂場初建的麵積並不算大,走走買買一下午,帶回來不少紀念品。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坐在湖邊的秋千上,赤腳踩在沙子上,看落日映照湖邊,灑下半邊的金黃。
遊樂場並沒有她期待那麼好玩,可生活卻依然值得她熱愛。
福禍相依。
顧明月中了次暑,轉天賀雪還真給她帶來了兩有意向的客戶。一看就是家底厚的,看房看的很爽快。
一個星期後,手續就過完了。
至此,顧明月的營業額徹底達標,甚至還超了些許。
她特意挑了個午後準備請若蘭吃飯,但沒趕巧,若蘭回省城看父母過中秋,提前托經理給顧明月備了個禮物。
經理帶著顧明月過房產手續:“顧姐,首付折進去之後,還多了小兩千。”
顧明月欣然接下money,找學生花的錢差不多回本了。
“真不打算繼續乾了?”經理蓋了章後,還不想放人,“顧姐,我真覺得你有乾這行挺前途的。”
“太累了。”顧明月說話一點都不臉紅,提防著經理,“我那單記好了是伍斌的名字。”
“都知道伍斌在你手底下混,誰敢占他的業績。”經理笑了下,給她賣了個好,提前拿出極好的業績單給她看,“月底加績效差不多能發一千多。”
頂得上他原本一個季度的工資了。
顧明月滿意點頭,收拾了自己東西,臨走的時候,又給他們買了兩箱汽水。
她一向有能力,會做人,但售樓部的人也確實都很關照她。
兩好各一好。
“顧...j...小姐,你真要走了?”
伍斌跑出來追她,還是喊不習慣她名字,氣都沒喘勻,就開始說下一句,“我,我這個月也賣出去了好幾單,馬上就要有錢付首付了。”
加上績效獎金,他的首付已經攢夠了。
他終於也能為她做點自己的貢獻。
“恭喜你啊!這麼年輕就買房了,真的好厲害!”顧明月習慣性地吹捧他兩句,然後,又笑了,“那以後也要繼續努力呀!爭取早點買個大彆墅,咱們做鄰居。”
伍斌看著她,像是燃起什麼鬥誌般,重重點頭:“好。”
“回見啊。”
顧明月笑著跟他揮手,車要開走的時候,又聽他很鄭重的再次道謝。
“謝謝。”他沉默了瞬,低著頭,像是說了句什麼。
顧明月沒聽清楚,不甚在意地擺了下手。
伍斌整個人卻像是鬆弛下來,已經能很熟練的露出微笑:“再見,顧姐。”
“拜。”
沒了賣房壓力的日子,又恢複到每天隻有夜晚擺攤的休閒日子,顧明月過得越發舒適。
她說話好聽還會送禮物,周邊不少學校的學生都喜歡來這買東西。
偶爾還會一來都會拿走好幾件衣服的富婆小姐姐,老主顧,最喜歡的就是從頭到腳成套買走。
買完還會給顧明月提建議:“你攤位應該再擴大一些,擺幾雙鞋子和包包。你眼光那麼好,到時候就可以一套配齊了。”
那這得多累啊。
顧明月笑著敷衍:“我也想,主要是地方不夠大,可惜了。”
富婆小姐姐看了眼周圍的攤位,也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可顧明月又被其他人喊去收錢,隻能不甚高興地咽下到嘴邊的話。
有的人生意好個五天,可能是偶然,九、十天也能勉強接受,可真有人生意能連續好上一個月,襯的周邊幾家店都沒生意,可就太招人恨了。
之前開他們斜前麵店的女人已經不高興了,伸手拍了男人一巴掌:“不都告訴你早點來早點來,占了她的位嗎?你今天怎麼沒來,是不是又偷去打牌了?”
“這是位的事嗎?”男人虛著心,脾氣也衝,“就她那個喇叭,擱哪兒不一樣!不都跟你說了嗎,讓你多跟你爹要點錢,隻要錢到位了,人找齊了。她要還能在這乾下去,我跟你姓!”
“那我爹不給我,我能有啥辦法?”女人一點兒都不想在這喂蚊子,罵罵咧咧道,“總不能讓我去偷去搶吧?我爹防我防的就他媽跟個賊一樣。”
去偷去搶?
男人眼睛轉了下,伸手碰了碰女人的臉,手搭在她脖子上,把她不斷拉近:“我有主意了。”
晚上,顧明月跟丫收攤回家,斜前方的攤販還沒有收攤。
他們最近生意不好,年輕氣盛既拉不下臉,又吃不下苦,每天都是早早地收攤回家。
能熬到今天這時候,屬實不多見。
顧明月走在靠近他們那邊,攤位前沒了男人的身影,隻有個疊衣服的女人。
兩人視線不期然對上,女人卻目光躲閃。很快,就低著頭抱著衣服去了另一邊。
有些奇怪。
兩人推著板車走至半路,顧明月突覺不對,回頭看了眼,正正好看見他們斜前方攤位上的兩個男人跟在後麵。
其中一個,還朝她們彈過煙頭。
顧明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她看見了,兩個男人腳步一頓,並不把她們放眼裡,也就沒再躲避。
甚至有個男人拽了下脖子上的鏈子,手裡拿著煙把,呲牙列嘴地朝她們笑了下。
顧明月立刻轉了方向,朝著人口流動最大的五一路走去。
兩個男的自然快步跟上。
五一路上,繁華的商業街,夜裡的霓虹燈能亮瞎人眼。
丫害怕的手都在抖:“二丫,要不咱們放下車跑吧。”
“他們今天不是找事的,”顧明月很鎮定,“不然,剛剛就上來搶了。長得什麼樣都被咱們看見了,那他們肯定不會動手,至少不會是今天。除非是準備把咱們都滅了。”
她說了個自認為好笑的笑話,沒想到丫卻被嚇得手滑,摔倒了車。
“轟隆”一聲,響聲很快引來周圍人的視線。
丫嚇得不輕,眼眶都紅了:“對不起。”
“沒事,這還好呢,他們更不敢來了。”顧明月始終都很淡定,先把她扶起來,“彆害怕,到時候肯定讓你跑我前麵。”
她這句話算是成功把丫給逗笑。
“那我一定回頭救你。”丫擦了擦眼淚,說的信誓旦旦。
兩個人收拾心情,簡單撿了下東西,推著小車繼續往前走。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後麵兩個男人就沒蹤影。
顧明月回頭再看,隻能看到熱鬨繁華的街道和往來匆匆的人群。
奇怪。
轉念一想,說不定是他們也知道今晚沒戲了。
顧明月斂去想法,親自把丫送回家。
“二丫,咱們明天還出攤嗎?”
“你彆出了,他們肯定是衝我來的,”顧明月並不當回事,“交給我,我明天收拾他們。”
#活久見#
擺個地攤都有人欺負。
顧明月真覺得是不是這段時間自己脾氣好了,阿貓阿狗的都敢爬她頭上賣弄智商了?
“那我還是跟你一起吧。”丫不放心,“我明天讓繼剛來陪咱們。”
“不用。”顧明月不想牽連她,沒那必要,繼剛長得也不像個能打架、會唬人的樣。
她隨口扯了句聞酌當幌子:“我回去跟聞酌說,他認識的人多,讓他處理。你放心吧,這兩天彆出攤了。”
丫終於能放下心:“那行,你們多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報警吧。”
“好,我有數。”
丫目送著顧明月遠去,直到看不見人了才進了屋。
而另一邊,小鐘跟著上菜服務員進到包間裡,走到聞酌身邊,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
聞酌點頭,小鐘就先出來了。
停了片刻,聞酌也從酒桌上下來,一身酒氣,卻不見醉意。
“那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