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紡家屬院住了有個七、八年, 聞酌對周邊不能說摸透,也算是有幾分熟悉。
這年頭房子出租一般也舍不得掏錢給中介,多是在親戚朋友之間問, 而後再層層往外擴。
講究一點的, 會在門口寫個小黑板或者貼個廣告, 但都是寥寥。
聞酌心裡有數,第二天他送顧明月上班的時候,就順路就跑了趟家屬院門口給人縫衣服的錢大姐。
給她拿了兩封果子和一兜水果, 托她幫忙留意。
錢大姐家跟他們不在一棟樓, 但為人熱情, 家屬院都出名的人物。
最喜歡就是給人說媒講理,爽快地給應了。
“租房子啊?我記著上個月還真有幾家說要搬的, 但不知道他們現在搬走沒?”錢大姐雖然嘴碎, 但東西拿了, 辦事也用心, “這樣,小聞你該上班就去上班,我今天閒了就去給你問問。”
“麻煩了。”
“欸, 不麻煩。”錢大姐笑眯了眼, 衝聞酌擺擺手, “我晚上收攤早, 你要是著急知道, 就上家找我去。不急的話,就等著明早我再跟你說。”
聞酌輕頷首,並不多答。
廠裡一忙起來,他也確定不了自己的時間。
司機來廠裡拉貨,也不可能提前給他打個電話約好時間。
在外跑車都這樣, 有太多的不可預料,都看情況和天氣來回。
更彆說,他現在還占了條江恒沒談下來的外地線。賣煤渣就是個倒手生意,拉走一車就是一車的錢。
資金回的越快,往下投的就越多。但不可否認,他現在手裡也漏的有錢,可也確實忙。
時間還真不能確定。
錢大姐也不在意,又笑著搭了句話:“之前我們都還說你們兩口子呢,都會長,一個賽一個的俊喲。咱們家屬院的門頭都得靠你們撐起來。”
這話一說,旁邊的兩個修補衣服的也都笑起來。
沒什麼惡意。
隻是鄰裡鄰居都不甚熟悉的時候,就會有同輩長者調侃著拉近彼此關係。
聞酌並不窘迫,甚至還很認同:“我媳婦確實好看。”
“是、是。”
這次就連門口傳達室的大爺都跟著笑起來。
錢大姐看著聞酌的眼神越發親近起來。
看著也沒有想的那麼難接近。
整天在家屬院門口待著,進進出出的都是家屬院的人。
誰家辦了婚喪嫁娶,又是誰家條件好,錢大姐他們都能看個七七八八。
拿了東西給幫忙是應該的,但想借此搞好鄰裡關係更是真的。
指不定那天就有用得著的時候。
錢大姐精明地打著自己小算盤,幫忙的時候就越發掏力氣。
前後兩個門的家屬院還真讓她找到兩家靠譜的。
次日中午,聞酌接顧明月回來吃飯的時候,隨口提起這件事。
顧明月還有點不可相信。
沒想到聞酌辦事效率那麼高,隔天就有了眉目。
“我還沒跟彭姨說呢。”
聞酌路口減速,停車禮讓學生,屈指點了下方向盤:“回去說。”
“我覺得彭姨肯定會嫌花錢。”顧明月合上手裡的報表,信誓旦旦。
“不一定。”聞酌重新起步。
人老的時候其實最怕的是孤獨,不被需要,無事可做。
比如,他奶走後,他爺就已經沒了精氣神,活著就已經變成了件很難的事情。
他爺並沒有做到答應他奶的事,沒有好好照顧他,也沒好好活著。
不過半年,就也跟著走了。
他也就徹底沒人要了。
小的時候,肯定有怨恨過,喝醉酒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生來不詳,活著就是為了經曆一次又一次地拋棄。
所以,他鮮少願意回憶這些。
可真當過了數年,才發覺記憶裡的鴻溝,不過爾爾。
聞酌側頭看她,輕笑了聲。
“賭嗎?”
顧明月眨巴了下眼,眼裡閃過情緒,欣然應允:“好啊,什麼彩頭?”
聞酌單手握方向盤上端,流利的轉彎,語氣如常,淺帶笑意。
“聽你的。”
“一件事。”
顧明月正愁不知道怎麼跟聞酌說自己要出差的事,眼睛裡都是不安分的狡黠,安全帶都要綁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