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
那肯定是知道。
顧母現在脖子上還帶著個金吊墜呢。
但這又不能跟顧明月直說, 還是當著彭姨的麵。
都十幾年的鄰居了。
雖然兩家關係一般,但顧母在外麵前還是相當重臉麵的。
“也就那樣。”顧母心裡有點瞧不上顧明月的小家子氣,“你要是想帶我一會兒給你買個, 又不值什麼錢。”
也值得她當眾開口,都這麼大個人了。
王格肯定不願意, 嗆聲道:“哪有出了門子的閨女還要娘家娘給買東西,都是讓婆子買的。你婆子看不上你不給你買, 那也輪不到咱媽給你買。”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可都是外來人了。
“我婆子心偏眼瘸,一心想當個好後娘。跟咱媽又不一樣,咱媽又不是那種心狠人壞又偏心眼的媽。咱媽可是出了名的心軟人好,疼惜孩子,媳婦閨女一律平等!”顧明月看向王格,目光掃過她手上的金戒指, 又看向顧母身上帶著大金墜子。
“隻是我命苦,也不像弟妹,這麼年輕就有金首飾了。白長你幾歲, 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戴過。”
顧父顧母這兩年生意這麼好,錢賺的這麼多,既沒有讓她們幾個閨女跟著喝口湯, 也沒見她伸手拉家裡幾個閨女一把。
隻會全程漠然,偶爾感歎“命數不佳”。而後,再對著自己媳婦千般討好, 百般巴結。
老了卻都還想指著閨女。
畢竟媳婦又不是自己親生的, 照顧自己怎麼可能用心。
女兒卻是自己生下來的,敢不照顧自己?
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們。
房子、車子、錢都是兒子兒媳的,而麻煩肮臟事卻都是閨女的。
在這樣個重男輕女家庭長大下的女兒, 可真是倒黴透了。
“行了,進去給你找個耳釘可以吧?”顧母嫌丟人,現在隻想趕緊把她打發走,“挑完你就趕緊回家啊。”
顧明月點頭,笑吟吟地看向顧母:“媽媽真好。”
王格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顧明月怕尷尬,沒讓彭姨陪自己進去,而是讓她在門口等聞酌的車。
顧明月也不想讓聞酌進來。
顧家的事聞先生處理不來,也不用他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她的很多做法聞先生可能並不認同,但是既然不違法違規的話,那她也確實不太有想改動的心。
婚姻的前提是尊重、是包容,更是求同存異。
她不可能成為彆人的附庸,更遑論完全按著彆人舒服的方式去生存、生活以及社交。
顧明月不曾踐踏底線、違背法律。
也自始至終不是個講良心的好人。
聞酌早就知曉的。
所以,她能毫無負擔地拎著兩兜帶著金店logo的紅色盒子,歡快地走出來。
一出來就直奔聞酌車上,上車就對著小鏡子,把手上戴著的戒指和耳釘都給取下來了。
顧母來這是想給王格和她幾個孩子買金飾。
可能也是聽了人都在傳“經濟不行了,得趕緊買黃金”,她們來都是帶著厚厚現金。
既然知道她們有錢,顧明月可不會瞎客氣,專挑克數大的買。
買完之後,也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手指,跟營業員一唱一和地捧著顧母拿了個戒指。
趁著顧母神誌不清的時候,顧明月取下克數吊牌,戴著就抬頭挺胸的走出來了。
完全不用顧母反應,也不等她算錢時反悔心疼。
王格跟顧母都驚了。
“快走快走。”顧明月手工算折損率,去兩成傭金,其餘的都給記賬上。
聞酌俯身給她係好安全帶,瞥了眼已經追出來的王格,輕踩油門,坐直身子,單手控製方向盤,將車滑行出去。
並沒有多說一句話。
在等自家媳婦出來的時候,聞酌也曾降下車窗,無聲地看窗外人潮湧動。
街道熙熙攘攘,鬨中卻更讓人沉靜。
過往幾月,顧明月從來沒有要求他做過什麼。無論是對於顧家,還是江家。
哪怕是江家人三番兩次地找上門,她都沒有要求或者強迫他采取過什麼措施,甚至都不曾問過他一句。哪怕是現在,江家人老實起來,顧明月依然沒有開口問過為什麼他們突然就安靜下來。
是想不到嗎?
怎麼可能?
那是顧明月。
聞酌手搭在窗邊,突然很想抽根煙。
或許他不認同顧明月處理事的方式,那顧明月就認同他的了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多想。
隻是會悄無聲息地瞞著月亮他對江家那群人做過什麼。
而恰好,顧明月給足了他尊重與相信。
尊重他的做法,相信他的理智。
從不多問,無需多問。
直到現在。
他的月亮,真的和彆人不一樣,總是在笑意下掩蓋最平穩的心緒。
他們生來就被命運玩笑著撥弄,摸爬滾打長出了自己的樣子。
不一定美好,但一定頑強。
於是,他們便會默契地處理著各自家務事,又會若無其事地拚湊在一起,乘車回家。
轉了一下午,回到家,顧明月隨手把兩個袋子扔到桌麵上,打算晚上去夜市的時候順路帶給沈因,趕緊趁高價給賣了。
彭姨端著果盤繞過來,坐在顧明月旁邊,兜了半天圈子,才看了眼放在桌麵上的袋子,輕聲開口:“明月,我給你也買個鐲子吧?”
彭叔走得早,她在家基本不怎麼花錢,存款還有些。
“啊?”顧明月從報表裡抬起頭。
“買個實心的,”彭姨像是要攀比什麼般,握著她的手腕,比劃著,“克數大的。”
“姨,我不喜歡黃金,太老氣了。”顧明月笑著搖了下頭,直白了當地表示自己態度,“這些都是我明天準備拿出去給賣了的。我要這些那也是因為我媽今天給我弟他們一家買了。都是孩子的,不能偏心。”
連顧大寶那個坑家玩意都能有個金鏈子,她為什麼不能要點東西?
彭姨慈愛地摸了摸她頭發,眼裡心裡隻有她:“彭姨不偏心,就疼我們明月。你喜歡什麼?彭姨給你拿錢買,專挑你稀罕的。”
這對顧明月來說確實是一件極其陌生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