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婚假後,祝長君開始去中堂處理庶務,早出晚歸,有時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人影。
顧時歡也早出晚歸,她無所事事,便成日往街上跑,吃茶聽戲,偶爾回柳明街蹭頓晚飯再回。
今日便是如此,吃飽喝足後,她踏著月色回來,還在大門口遇見了祝長君,他風塵仆仆,兩人各自看了對方一眼後,若無其事的進門。
他不管她,她也不理他。
祝長君望著她從岔路遠去的背影,看了片刻後就抬腳回了書房。
他讓人準備飯菜送過來,自己進了隔間去換衣裳,打開櫃門時一股異香傳出來,他皺了皺眉,伸手去拿外衫,從裡頭掉落出一個雲紋錦緞香囊。
他逮著正進來換茶水的老撲問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有這個香囊在裡頭,倒不是對衣櫃裡頭有香囊有什麼不解,而是對這個香有所狐疑,畢竟他慣用沉香,突然有其他的異香出現在櫃子裡實在不喜。
老撲看了一眼,撿起來躬身回道“大爺,這是幫您收拾書桌時,在抽屜裡看到的,以為您放岔地方了,所以給放這裡頭來了。”
祝長君接過來一看,上頭的花色令他想起來了,是之前恩師送來的新婚賀禮裡頭帶著的,恩師定然不會送這等物件,想必是那個師妹所贈,彼時他竟然忘了這事。於是又遞給老撲,擺擺手,“這香氣我不喜,你拿去用吧。”
老撲得了精致香囊十分高興,即使不佩戴,拿去換銀錢想必也不少呢,便笑嗬嗬的躬身退出去了。
不一會兒,下人將飯菜端進書房,食盒裡有他慣常吃的幾個素菜,除此之外,還有一盤黑乎乎頓得稀爛的肉,聞著味道有些酸。
“這是什麼?”
“大爺,這是許廚子做的,本來準備今日給正院的,可夫人今晚在外頭吃過了,於是給您端了一份過來。”
他明白了,許廚子是顧時歡花錢雇回來的,每日做些她愛吃的菜。他聞著這盤酸氣衝天的燉肉,實在不知如何下嘴,心想,這女人怎麼儘愛吃些亂七八糟的?
帶著遲疑的神色,他嘗了一口又嘗了一口
嗯,味道還不錯。
就著這碗燉肉,他破天荒的吃了兩碗米飯,吃完後站
在桌邊練了一會兒字便去沐浴了。
看了看天色還早,便想著去元安堂看看老母親。路過園中小徑時,對麵走來一行人,正是顧時歡和她的三個貼身婢女。
顧時歡也詫異了下,平日不常見的人,今日竟然遇見了兩次。她正想著要不要讓路給他,祝長君那邊就走過來了。
“上哪去?”
“隨便走走。”
祝長君點頭,“那隨我去趟元安堂罷。”
“為何?”
祝長君挑眉,“你家入我祝家便是我祝家的媳婦,做媳婦的去看望婆婆,難道不該?”
他語氣平淡,分不清喜怒,但卻帶著股上位者的氣勢,有些不容武逆的意味,這讓顧時歡不喜。
本來去看婆母無可厚非,可被他這麼要求著去,自己便就不想如他意。於是想也不想轉身就走。
祝長君拉住她手腕,看了眼一旁杵著的幾個丫鬟小廝,“你們先退下。”
三個凝丫頭看了看顧時歡,見她沒反對,行了一禮就走了。
對著月色,祝長君隻看到她的後腦勺,他將她拉轉過身,認真問道“顧時歡,其實一直就想問你,為何對我敵意這般大?若是最開始由賜婚之事而起,我已向你解釋過,此乃純屬巧合,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咱們親也成了,就算你不願與我做真實夫妻,但咱們至少同在一個屋簷下,和和氣氣共處便是,為何你一直對我存有敵意?我到底哪裡得罪過你?”
顧時歡與他對視片刻後,也心平氣和的說道“祝長君,你我成婚至今,我可有乾涉過你的私事?”
“並無。”
“那我可有擾過你的生活?”
“亦無。”
“這不就是了,咱們同在一個屋簷下,不一直都和和氣氣的嗎?你還有什麼不滿?”
“你這語氣就已經表達了很不滿。”祝長君說道。
“那你希望我如何?”
希望她如何,此時他也說不上來,最開始成親那兩天,出門訪友時,短暫的愉悅相處過,可不知為何回到府裡她就變了個樣。母親私底下也問過他們的事,彼時老人家還熱切的盼著孫子,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這輩子恐怕無子孫緣。年輕時醉心於權勢,從未想過自己會娶個什麼樣的妻,但至少不是她這樣的
,可造化弄人,娶都娶了還能如何?日子總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