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聽罷,將信將疑。
是夜,慕淮難得留在衢雲宮,卻沒有批折子。
容晞一如平日,站在書案旁為慕淮磨墨。
她隱約覺得,今日的慕淮很不一樣,他雖在灑金紙上練著字,卻不如以往書那端正工整的字,反倒是肆意揮毫著狂亂的草書。
墨漬浸染了他一手,他卻絲毫不顧,抬筆繼續沾墨。
他雙手修長,指骨分明,容晞尋來了濕帛,小聲在他耳側道:“殿下…奴婢為您拭拭墨漬。”
慕淮低聲道:“嗯。”
他適才是站著揮毫,撂筆後,方才坐在了圈椅處。
容晞俯身,輕柔小心地用濕帛拭著他手指上的烏墨,慕淮垂目,見她纖長濃密的羽睫上下輕掀。
自己有些粗糲的手掌,正被女人柔膩的掌心輕輕包裹。
他呼吸深重了幾分,大手一攬,倏地將女人圈在了身上。
容晞跌坐在他的懷中,見男人眸中遍染深晦,手也熟稔地扯向了她的裾帶,慌忙製止道:“殿下…不可……”
慕淮嗓音沙啞,不悅地問:“算日子,你月事不是早過了?”
容晞閉目,平複著心跳,用極低的聲音回道:“…奴婢…不想。”
慕淮輕笑了一聲,隨即倏地鉗住了女人的下巴,沉聲問:“不想?你當你是什麼身份?”
“撕啦——”一聲。
慕淮的力氣很大,絲綢製的褻衣便像撕紙一樣,被扯了個稀碎。
男人泄憤般地吻向她時,容晞心中難得也有了怒氣。
她的自尊便如這衣裳一樣,破碎不堪。
每日都在他身|下卑微承歡。
讓她用什麼姿勢,她便用什麼姿勢。
看他臉色,每日都怕被他弄死。
是,她是玩物、是奴婢,這一切由不得她不從。
她自幼也是被父母寵護長大的,就因家道中落,變成了身份低微的宮女,就要終日被男人欺負羞辱著。
可她最氣的是,明明慕淮是個極惡劣的男人,她竟然對他生出了女子情思。
真是可悲又可笑。
慕淮突覺唇上一痛,隨即有絲縷的血腥氣溢出。
他鬆開了容晞,方覺自己竟是被這女人咬了。
他用指腹將唇上血跡拭乾,卻並未作怒。
竟是不馴的笑了,眸中還夾雜著玩味。
慕淮看向容晞,她一向溫軟柔順,可今夜那嬌美的麵容上,竟是難能存了絲慍色。
有趣。
思及,慕淮笑意漸斂,倏地將她抱舉在了書案上。
筆墨紙硯被撥散了一地,容晞被他此舉駭得驚呼了一聲。
坐定後,她將臉側了過去,在心中思慮著對策。
她不想、很不想在這上同慕淮敦倫。
慕淮撐著雙臂,像看獵物般,盯視著書案上的美人兒。
驀然間,窗外突傳蒼涼且急銳的尺八樂聲,隱隱暗藏著絲縷殺機。
容晞徇著聲音看向了窗外,見將圓之月被一片繡紅暈蝕,眸色不禁微變。
隨即便是宮人邊擂鼓,邊高喝著:
“——霽華宮走水了!”
窗外天象分野,流雲縹緲。
慕淮唇角笑意漸冉,似凶獸茹血般,眸色雖無波無瀾,卻透著幾分殘忍。
他終於鬆開了容晞,甩袖闊步離了書房。
容晞隻覺,自己的那顆心似是要跳到喉嚨眼處。
她從書案下地,將將站定後,窗牖已被呼嘯的積北之風吹得大開大闔,空氣中彌漫著略有些嗆鼻的硝煙味兒。
容晞捂著心口,那處仍如擂鼓般跳動著。
慕淮之母尹賢妃是被大火燒死的,今日李貴妃的霽華宮又突然走水……
這一切的一切,定都是慕淮的陰謀。
他為報母仇,手段狠辣決絕,無可厚非。
隻是,這男人的殘忍,卻讓她心生怖畏。
容晞站在窗前,看著被燎燎烈火映亮的夜空,慢慢攥緊了拳頭。
她一定要想法子,離開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