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無奈搖首,又對拓跋虞解釋道:“那尹誠將軍是樞密院的主官,平日是掌大齊軍隊的諸事,但兵部卻是負責軍隊後勤的,所以齊國太子派王驍來的概率更大。”
拓跋虞聽後微蹙了蹙眉。
不經時,齊國的人便從茶馬司內走出。
如那謀士所說,這番來秦州的官員,果然有兵部尚書王驍。
可出乎拓跋虞和那謀士意料的是,齊國太子慕淮竟然也來秦州了。
慕淮今日穿著用於視朔的爵弁之服,腰間環著玉璂帶鉤,他生得蜂腰長腿,高大又俊朗。
闊步向他二人走來時,恰有夏風將他弁服的寬袖吹拂,風采可謂華帶飛髾。
謀士眼見著齊國太子離他越近,越覺他真是生了副俊美的好皮相,用中原的成語來形容,便是光風霽月,儀表堂堂。
拓跋虞卻在心中不屑。
人模狗樣罷了。
拓跋虞曾在心中掐算過時日,他很清楚,慕淮沒給姐姐名份時,姐姐怕是就有身孕了。
未許女人名份,卻將女人的肚子搞大了,這慕淮原也是個強取豪奪的人渣罷了。
雖這麼想著,可拓跋虞到底沒忘記自己的使命,他同謀士用鶻國的禮節同慕淮恭敬道:“見過太子殿下。”
這時,拓跋璟也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了眾人的身前,他觀察著眾人的動作,也對慕淮問了安。
慕淮左邊站在兵部尚書王驍,右邊站在黃門侍郎嚴居胥,兩位大臣亦都恭敬地同鶻國皇室互表友好。
慕淮麵色平靜,眸色卻是微深地上下看了一眼拓跋虞。
這小子的身量比數月前高了些,他這年紀還在長身子,心思卻是恁地惡毒。
他和她姐姐的眼睛生得真像,瞳孔的顏色都要稍淺稍淡些。
隻是容晞的那雙眼睛,令他心動沉淪。
而拓跋虞的那雙狡詐的眼,他卻覺得厭惡至極,直想將他那雙眼睛給挖出來。
慕淮見周遭並沒有拓跋玥,隻有一個草包拓跋璟,便無視拓跋虞,假意同拓跋璟寒暄了幾句。
王驍已命馬監開始清點馬數,卻發現這番鶻國帶來的馬匹,隻有兩千四百餘匹,比之前齊國要求的五千匹馬,要少了一半。
慕淮得知此訊後,不禁鋒眉微蹙。
他知道來齊的路上,因著顛簸,多少會死些馬匹,可也不能死了一半馬。
慕淮語氣稍沉,問向拓跋璟:“三皇子,另外的那兩千餘匹馬在何處?”
拓跋璟原本來齊,便是想去齊都汴京玩樂的,這一路所有與馬的事,他都全權交由了相應官員和拓跋虞來打理。
慕淮倏地冷聲問他,他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拓跋璟忙問向身側拓跋虞,道:“馬呢?”
拓跋虞麵色未變,眉間卻稍蘊著淡淡鄙夷。
他對慕淮淡淡道:“貴國要的馬匹數量過多,我鶻國人力有限,再則一下子運太多的馬匹,路上死掉的馬亦會陡增,這於兩國而言,都是損失。為周全大局,我便建議大君十日後,再命人將另兩千五百匹馬儘數運往齊境。”
這話一畢,慕淮適才還算平靜的麵容存了幾絲慍色。
這拓跋虞分明是在同他耍心眼,怕是想要扣著那一半的馬匹,想同齊國講條件。
慕淮沉眉,冷聲問向拓跋虞:“兩國使臣事先已約好了交馬的時日和馬匹數量,你鶻國憑何不守約定?”
拓跋虞唇角微勾,見到慕淮的吃癟的怒態,讓他心中倍感愉悅。
他語氣仍是淡淡,可其中分明含了幾絲挑釁,道:“我適才已同殿下講明了緣由,殿下若沒能聽明,那我就再講一遍。”
慕淮克製著怒態,看拓跋虞的眸色愈發冰冷。
好在,他一早便預料到了這狼崽子會在這些戰馬上同他耍心眼,提前留了一手。
嚴居胥站在慕淮身側,卻覺慕淮和拓跋虞現下的劍拔弩張之勢很詭異,按說二人應是第一次見麵,卻像是世仇一樣,說話間亦充斥著火.藥味。
雙方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嚴居胥便道:“殿下,鶻國是大國,斷不會失約,那剩下的一半馬早晚會入我齊境。如今要緊的,是要先定下茶馬互易的比價。”
慕淮聽罷,麵色稍霽。
他單挑一眉,回道:“嚴卿所言極是,那便先定下茶馬互易的比價。”
拓跋虞心中微詫。
這齊國太子戾名在外,沒想到他平複情緒的速度倒還挺快。
待慕淮同意後,嚴居胥便邀著鶻國使官進了茶馬司暫供歇腳的帳中。
談價一事應由專門的官員做,畢竟過程很可能會令雙方爭得麵紅耳赤,利益相關,不宜讓皇室成員親自來做,以免傷了兩國和氣。
嚴居胥談判技巧高超,辯得對方使官心服口服。
二國最終將茶馬的比價定為——
一匹鶻國上馬可換一百二十斤齊國茶葉、中馬可換七十斤茶葉、下馬則可換五十斤茶葉。
嚴居胥和使館在帳中定價時,慕淮則唇畔掩笑地看著馬監將鶻國先交的兩千餘百匹馬引到了秦州的養馬務。
他擇的這處地界,是齊國水草最豐美的地界,亦開辟了大麵積的土地,想要將從鶻國買的成年馬匹放養,以維持這些駿馬的膘肥體壯。
雖說還有兩千五百匹馬未至齊,但眼見著自己國家的戰力在增強,兵部尚書王驍的麵色也漸顯了笑意。
拓跋虞蹙眉詢問鶻國兵士清點茶葉的情況,無意間,瞥見慕淮那張可惡的臉時,卻覺得他竟流露出了篤然的得意。
拓跋虞暗感不妙,忙問向為首的兵士,道:“如何,講好的茶葉數目可還對?”
鶻國兵士恭敬答:“回世子,茶葉數目是對的,隻是…隻是這批茶葉中…卻沒有貴妃喜喝的雀舌。”
拓跋虞聽罷,眸色一覷。
慕淮這個狗東西,竟也跟他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