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石撓撓發癢的頭皮。
顧宏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臣晨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聽見身後傳來梅希望吸溜口水的聲音,不由勾唇。
堆疊在地上的蟲屍帶走了唾液裡的毒素,慢慢溶解成一灘黑水。
老太太不斷用雙指按壓這條顫抖的手臂,將一個個鼓包迫入被腐蝕的掌心。這叫以毒攻毒。她的策略是正確的,掌心裡的黑血慢慢變成鮮紅的血,黑煙消散殆儘。
翻卷的皮肉裡有細小的蜘蛛爬行,吐出白絲。白絲將潰爛的傷口填補。粉色肉芽順著白絲生長,速度奇快,隻在眨眼間就把掌心修複如初。
老太太蜷了蜷五根指頭,甩了甩手腕,摸摸光滑的掌心,這才抬眼看向梅希望。
“你是什麼東西?”她厲聲詰問。
村民們圍攏過來,眼裡紅光閃爍。這些充血的眼睛隻有獸性和殺意。
顧宏和雲子石背靠背站在一起,額頭冒出冷汗。
四個人打幾百個人,而且這些人還都能下蠱。戰況會慘烈到何等地步?他們根本不敢想。
臣晨命令道,“吃驅蟲丸。”
他把一粒藥丸遞給身後的梅希望。梅希望捏在指尖看了看,轉手扔掉。
臣晨,“……”
雲子石和顧宏飛快吞服藥丸。
老太太冷笑道,“這種藥隻能驅趕普通的蟲子,對蠱蟲沒用。”
顧宏和雲子石心裡一緊。艸,如果驅蟲丸沒用,那他們將要麵對的就是源源不斷的蟲潮。人可以殺光,蟲潮怎麼解決?而且所有蠱蟲必然都是帶毒的,還是劇毒!被它們輕輕碰一下就會死!
雲子石和顧宏握刀的手顫了顫。
臣晨指尖探
出一縷銀絲。
老太太忽然看向臣晨,語氣冰冷,“你身上有我們阿努人的聖物!把它交出來!”
“什麼,聖物怎麼在他手裡?他跟廖春燕是什麼關係?”周圍的村民發出議論。
四個老頭越眾而出,默默來到老太太身後。他們負手而立,麵容肅殺,雙瞳裡紅光電閃。
梅希望趴伏在臣晨背上,揪揪臣晨耳朵邊的一縷頭發。他還不知道事態已經越來越嚴重。
雲子石回頭問道:“臣晨,你拿了他們什麼東西?能不能還給他們?”
臣晨默不作聲。交出去就能避免惡戰嗎?他不這麼認為。交出去隻會讓他們變成待宰的魚肉。
但如果不顧及同伴的死活,堅持不交,他會背上道德的枷鎖。他可以不擇手段,但那是對敵人,不是對自己人。而且,同伴對他的感觀也會受到極為負麵的影響,認為他是一個自私自利之徒。
臣晨還在思忖,心中猶豫。
“不還。”梅希望趴在他背上,哼哼道,“臣晨拿到了就是臣晨的東西。”
大哥這霸道的性子……雲子石不敢再勸,隻能回頭怒視敵人。
臣晨心裡一鬆,冷凝如霜的麵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他始終被梅希望堅定的維護著。
“把聖物交出來,我可以不殺你們。”老太太語氣溫和地說道。
臣晨搖頭,“不交。”
老太太渾濁的眼珠掃向雲子石和顧宏。她沒說話,但挑撥的意思非常明顯。隻要這群人內鬥起來,他們就不用親自動手。
“交你麻痹!”雲子石啐了一口。
老太太以前也愛隨地吐痰,但現在,她看見雲子石的動作,竟然覺得那麼討厭!
顧宏隻是一個外人,自然沒開口。交不交都是人家的自由,他管不了。隱藏副本是他觸發的,人家願意陪他來已經很不錯了。剛進副本就死,也不是那麼不好接受,反正他的同伴都死光了。
老太太見幾人很團結,隻能微微偏頭,看向身後的四個老頭。
老頭們上前一步。其中一個穿紅衣的老頭雙手長出漆黑鋒利的指甲,甲尖滴落黏稠毒液,被地上的塵土包裹成一顆顆泥球。
顧宏和雲子石如臨大敵地看著這一幕。臣晨指尖的銀絲微微蠕動。
這四個老頭應該是實力非常強悍的蠱師,不好對付!
梅希望從臣晨背上下來,退後幾步,歪了歪頭,然後像僵屍一般平抬自己的雙手。
這一招他也會!
眨眼間,他的十根指頭也長出漆黑鋒利的指甲,黏稠毒液順著指尖滴落,將土路溶解出一個個冒著黑煙的小坑。
紅衣老頭看看地上那些小坑,又看看自己腳邊的幾顆泥球,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站在他身旁的綠衣老頭頸側長出許多鱗片。另外兩個老頭身穿藍衣,長相一模一樣,應該是雙胞胎。他們一個眼睛變成豎瞳,一個吐出猩紅的蛇信,發出冰冷的嘶嘶聲。
這些招數我
也會!
梅希望點點小腦袋,眼睛隨之變成豎瞳,頸側和臉頰長出粉紅鱗片,雪白貝齒變成鋒利鯊齒,齒縫中滴落黏稠唾液。一條長長的,猩紅的舌頭從他嘴裡探出來,在空中扭動嗅探。
舌尖嗅探到老太太和四個老頭的方位時狠狠一顫,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鮮紅的舌頭竟然變成黑色,舌苔變作一根根毒刺,舌尖裂開一條口子,口子裡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利齒。
四個老頭瞳孔震顫,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老太太眼裡的殺意凝滯。像是經過了劇烈的掙紮,幾秒鐘後,當她再開口時,語氣裡竟然充滿疲憊,“送幾位神使去地牢。”
顧宏和雲子石,“???”
臣晨回頭看向梅希望。梅希望已恢複最初的模樣,歪歪腦袋,慫慫肩膀。
臣晨低下頭,看著土路上幾個冒著黑煙的淺坑,已經明白了什麼。這些人弄不清梅希望的來曆,不敢動手。又或者任務者對他們來說還有彆的利用價值。
總之不用與這些人鏖戰是好事。任務一個都沒接到,他們不能盲目行事。
老太太帶著四個老頭匆匆離開。村民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敢靠過來。
其中一人飛快瞟了梅希望一眼,心驚膽戰地說道,“你們想見洞神就老實跟我們走。明天就是洞神祭。”
“什麼洞神?”臣晨套話。
與此同時,係統在幾人的腦海中發布了四條主線任務,其中一條就是找到洞神,殺死洞神。
“走吧。”臣晨妥協。
顧宏和雲子石也沒反抗。
梅希望從輪椅後麵繞出來,爬到臣晨膝頭坐下,晃晃自己沒穿鞋的腳丫,委屈地嘟囔,“臟了。”
臣晨從褲兜裡掏出一包濕巾,仔仔細細擦拭這雙嫩白纖薄的足。想起梅希望小時候的饅頭腳丫,他不禁低聲一笑。
梅希望扯扯他耳朵邊的頭發。
雲子石認命地走過去,推動輪椅。
顧宏跟在後麵,小聲說道,“人家是皇帝和小王子,你是太監。”
雲子石,“……你他媽是太監的乾兒子!”
顧宏哈哈大笑起來。雲子石也跟著笑。臣晨莞爾,梅希望趴伏在臣晨肩頭,笑得眉眼彎彎。他的目光越過一眾村民,看向那條黃沙路。
村民們用繩子套住三輛越野車,開動大巴將它們拖出來。
黃沙路上留下一串淩亂的車轍。
陳燁等人連一根完整的骨頭都沒留下。不,他們留下了一些東西。
蠕動的黃沙裡忽然冒出一顆小小的,輕飄飄的蒲公英種子。風吹動種子的絨毛,使之飄展。更深的黃沙裡掩埋著更多的種子,它們在尋找生根發芽的泥土。
梅希望看著那條平靜的沙路,唇邊抿出兩個狡黠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