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1(1 / 2)

曠野漆黑,千裡飄雪。

天地之間,隻有那座青色的木屋,亮著一盞融融燭火。

咚,咚,咚。

萬籟俱寂,必必剝剝的爐火聲裡,門被敲響了。

以一種溫泅雪極為熟悉的節奏。

禮貌,疏離,不輕不重。

溫泅雪沒有動,隻是抬眼望去。

三聲後,那扇門從外麵打開。

門外的男人,一身白色的雲錦道袍,纖塵不染,玉冠博帶,俊美高冷,眉宇之間超然物外、心無旁騖,猶如仙人。

“有朋友來。”他說。

清冷的聲音和眼神一樣。

門並不很大,不足以讓兩個人同時踏進來。

淩訣天卻沒有率先進來,對溫泅雪說完這句話後,他側身看向門外的人。

寒風夾雜著雪屑一起湧進來,無聲地將門徹底推開,像展開一副畫卷。

於是,溫泅雪看到了,門外與淩訣天並肩而立的青年。

那個人也通身的純白,卻更顯清貴文雅,即便穿著厚重的白狐裘,也風度翩然,一舉一動,如漫步在春風中一般閒適從容,像是京都的世家貴公子,閒來踏雪遊園。

青年有一副足以匹配氣質的清俊相貌,唇角揚著從容淡淡的笑意,眼尾有狐狸一樣的慵懶,傲然自若又謙遜莊重。

他正打量著青檀小樓周圍的景致,聽到淩訣天的話,回過頭來。

手持玉拂塵,垂眸頜首微禮:“事先未曾下帖,冒昧來訪,叨擾了。在下京都蘇枕月,姑且勉強算是我們淩尊主的……”

說到這裡,對方微微一頓,欲言又止,側首瞥向一旁的淩訣天。

淩訣天麵上無動於衷,看著蘇枕月,冷冷地微抬了眉睫,語氣清冷:“又要胡說什麼?”

斥責,卻親昵。

蘇枕月斜睨著他,抬眉間一股自成風流的傲氣,下頜矜持莊重,唇角始終上揚,尾音調笑一般微轉:“怎麼胡說了?端茶布菜小廝、暖床書童、紅粉知己、管家夫人……在下可都是為淩尊主當過的,淩尊主不想給蘇某一個名分,蘇某可不就得想到什麼說什麼嗎?”

“你技不如人,便該願賭服輸,我並未迫你……”

溫泅雪靜靜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說著,像是暗藏著什麼密碼典故,隻有他們彼此知道真意的話語。

從始至終,不管說什麼,淩訣天的視線都在蘇枕月的臉上,沒有移開過分毫。

淩訣天少年時就冰冷孤傲,寡言冷情,隨著踏入半神境界,修真界已無人在他之上,越發地沒有溫度和情感。

這還是溫泅雪第一次看到淩訣天會說這麼多話,有這麼多生動的情緒,會這麼專注長久地看著一個人。

他還想繼續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淩訣天和彆人一起時候的樣子。

但,洞開的大門,風雪和寒氣湧進來,到底讓溫泅雪本就蒼白的麵容越發虛弱,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門口友人之間的互懟又來回了兩句,才在壓抑不住越來越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裡慢半拍停息。

淩訣天波瀾不驚的臉,長眉微微地皺了一下,走向屋內。

“有病人在,你怎麼開這麼大的門?”蘇枕月含笑責怪了淩訣天一句。

這情景,就像溫泅雪是在不合時宜的時間上門賀喜的客人,而淩訣天和蘇枕月是一對新婚燕爾的道侶。

門關上。

蘇枕月走在淩訣天後麵,抬眼打量青檀小樓內部。

屋子裡並沒有想象得那麼溫暖,空氣裡淡淡的草藥清香。

屋主人隻穿著一件鴉青色的薄衫,臉上蒼白不勝之意,讓那張世所罕見的麵容像是摘下來很久的牡丹,被時光黯去了顏色。

依舊很美,甚至更美。

是舊舊的,月光照不到的沉船陰影裡,雋永的畫裡人。

隻有他的眼波,仍舊那麼清澈,沉靜。

像春夜的湖水。

無星無月,也叫人溫柔沉醉。

但也因為太溫柔了,叫人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傷心起來。

蘇枕月一瞬不瞬看著,所有的表情都不見了,嘴唇微張,說不出一個字。

蘇枕月豈止是驚訝,在外界的傳聞裡,青檀小樓的主人,是個平庸得毫無存在感的凡人。

而且,淩訣天的友人多多少少都替他來小樓送過藥,知道青檀小樓的主人久病。

病重的人要更憔悴一些,以至於所有人都默認,這個人不但平庸普通,甚至是有些醜陋不堪的。

然而,眼前這個人,他若是不病,必然美得驚心動魄;

他病了,是另一種叫人窒息的空靈的美。

甚至,他縱使病到形銷骨立,病到毀容,隻憑那雙盛著清泉一樣的眼睛,就算於黑暗中,任何人隻要看那雙眼睛一眼,就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舉世無雙、難以想象的美人。

在蘇枕月為溫泅雪的容色震撼出神時。

淩訣天施法除去屋子裡的寒氣,隨手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白狐裘為溫泅雪披上。

“感到冷,怎麼不早說?”清冷聲音稍稍低沉,便有幾分似有若無的溫度。

溫泅雪的咳意在寒氣阻隔後平息,他眉睫垂斂,溫和平靜:“看你們聊天,聽得有趣,一時忘了。”

淩訣天素來冰冷的聲音融化了些許,淡淡的耐心:“藥夠吃嗎?”

溫泅雪的身體一直不好,修為早早就不得寸進,冷不得熱不得,需要常年吃藥來調理。

從他們少年時候起,淩訣天就常年在外奔波,為他尋找藥材。

但現在,他已不需要親自做這件事了,會有人源源不斷地替他往青檀小樓送藥材來。

因為,現在的淩訣天已是半神境界,是離破碎虛空飛升隻有半步之遙的仙盟尊主。

在溫泅雪正要回答的時候。

“淩訣天,”蘇枕月揚眉,聲音微冷,神情是屬於世家公子的矜傲,興師問罪,卻沒有正眼看淩訣天,“你可從未說過。”

淩訣天看著他:“說過什麼?”

溫泅雪看著淩訣天,對方隨口一句的話,他就立刻被吸引注意,第一時間回應。

蘇枕月似真似假地懊惱,似笑非笑,狡黠矜貴的狐狸一樣,道:“說過,你的道侶是個絕世美人,可真是……令人羨妒。”

淩訣天眉眼冷峻孤傲,神情平靜無波,他看著蘇枕月,眼神認真,在一陣專注的對視後,平靜地說:“你也是個絕世美人。”

淩訣天從不開玩笑,溫泅雪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蘇枕月的相貌已然是豐神俊秀,他的風姿氣度卻還在容貌更上。

淩訣天就已經是聞名修真界的俊美男子,但若是和蘇枕月一起走在街上,看蘇枕月的人一定比看淩訣天的人多。

他這樣的人,隻憑一個背影,便值得整條長街為他駐足不前。

但蘇枕月聽了淩訣天這句話,卻不說話了。

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玩笑、散漫、矜傲、機敏的能力,失去表情,彆開頭,沉默地不與淩訣天對視。

不像是被冒犯的生氣,更像是……逃避。

淩訣天沒有彆開頭,他始終都在看著蘇枕月,眼裡高冷,神情無喜無悲,但有一種淡淡的執著的決絕。

許久,他也輕輕彆開了頭,第一次沒有看蘇枕月。

溫泅雪靜靜地看著他們。

這兩個人,即便他們沒有看彼此,注意力卻幾乎全部凝住在彼此身上。

即便他們沒有站在一起,靈魂卻仍舊處在同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任何人都進不去,隻有他們倆。

——原來那些人說得是真的。

溫泅雪想。

如蘇枕月所說,溫泅雪是淩訣天的道侶。

今年,是他們成為道侶的第十年。

但,淩訣天從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溫泅雪。

“走吧。”淩訣天說,對著蘇枕月。

蘇枕月看著淩訣天,應了一聲,抬腳欲走,忽然想起什麼,又看向一旁的溫泅雪。

直到蘇枕月腳步停駐,淩訣天也沒有回頭,幾步之後快到門口了,他頓了頓,回頭。

就像是才想起來,這裡還有溫泅雪這樣一個人。

他沒有說話。

即便凝視著溫泅雪,那雙墨色寒冰一樣的眼睛,也看不透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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