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神魂皆已不附,站在這裡的隻有一個叫淩訣天的軀殼。
說完,並不等蘇枕月說什麼。
淩訣天冷冷轉身,向外走去。
幾瞬之間,就已不見了身影。
蘇淇大氣不敢喘一聲,這會兒才小聲說:“這,落到血煞宗手裡,吃了七顆藥!這人還能活嗎?問夏少爺吃一顆就已經那樣了,休養了半年才好。”
藥老疑惑又煩悶:“要真有這樣的人存在,肯定早化作白骨了,還能等他來救?他怕不是接受不了現實,這才記憶錯亂,非按頭說老夫騙他。蘇家小輩,你跟他好到穿一條褲子,你知道他說得這個人是他什麼人?”
蘇枕月輕輕地說:“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藥老搖頭:“找吧找吧,找到屍體就消停了。”
蘇枕月不知道那個人是淩訣天的什麼人,但他知道,若是那個人真的死了,淩訣天找不到人便罷了,若找到的是屍骨……
想到淩訣天用滅魂箭誅殺十二座血煞宗分舵教眾的情景。
蘇枕月斂眸,狐狸一樣的眼眸一片幽遠:“真要叫他找到屍骨,隻怕修真界的血雨腥風,才是要開始了。”
不能讓淩訣天就這麼去魔界!
蘇枕月抬眸:“蘇淇,傳令所有人想辦法攔著他,切莫硬來,我隨後就到。”
……
……
君罔極站在路口,一動不動。
問道書院的入學考,藥堂和其他修士不在一處。
考核前,溫泅雪和他就是在這裡分開的。
溫泅雪說:“考完之後,我就去找你,你不要走遠,如果走散了,就在分開的地方等我。我來找你。”
考試不難,那些人問的問題,都是溫泅雪教過他的。
比鬥也很簡單,隻要打贏就好。
溫泅雪說,規則就是,不能傷到人,還有,最重要的,不能被彆人傷到。
君罔極並不理解,為什麼一群人要毫無緣由地打架,又不能傷害對方。在魔界,出手就是奔著你死我活去的,沒有明確的理由就不該出手。
但他聽溫泅雪的。
問道書院的師姐遞給君罔極牌子,笑眯眯地說:“恭喜這位師弟,前三名可以自由挑選去哪位師長座下,你是第一名。”
“都可以。”
第一名,溫泅雪應該會高興。
君罔極拿著牌子,穿過等待成績的人群徑直向外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人。
遠處,一道雪白的道袍從岔路走出。
微風掠過對方的衣擺,淡淡的白木香氣息,在滿園含笑花馥鬱的香氣裡,觸動了君罔極的記憶。
眼前一閃而過,曾經穿林而來一箭的畫麵,那時候,那支危險的箭上就有相同的氣息。
淩訣天耳尖微動。
這條路兩個人走,但卻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那種輕到如同貓科動物,幾乎無法捕捉到聲音的獨特步伐,隻有一個人,他前世曾經與之交手數次。
雪白的魔梟自高空俯瞰下去。
兩道身影映入漆黑瞳中。
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在青石板路相向而來。
彼此都目不斜視。
兩個人氣息都很冷。
一個如冰川雪嶺,冷峻倨傲;
一個像深淵礁岩,毫無生氣。
他們站在一起,如同冥河之鏡,互為黑白倒影。
目光對上的一瞬,兩個人同時拔劍、拔刀。
一個砍對方的脖子,另一個刺對方的心口!
劍尖和刀刃相抵!
眼神和眼神隔著鋒芒對視。
一個殺意淩厲,一個淡漠如視死物。
淩訣天冷冷:“看來你這一次的運氣也不怎麼好,是怪物就該在地獄裡好好待著,在陽光下冒充人,那就死!”
話音一落,瞬間暴虐的殺意化作萬千劍意儘數向君罔極而去!
眨眼空氣裡留下上百道劍身殘影,久久不散。
君罔極麵無表情,橫刀前切,麵對劍林不退反進。
空氣裡隻聽到刀劍的撞擊聲,迸發的衝擊將滿樹含笑花震落一地。
……
進問道書院的過程,比溫泅雪預期更加順利。
在溫泅雪的記憶裡,問道書院是今年才開始沒落的。
但實際上,因為京都的仙盟學院比前世提早成立了一年,以至於,問道書院從去年起就麵臨生源不足的尷尬了。
今年更是一早放寬了條件。
溫泅雪在拍賣行買的兩份戶籍證明,被隨便看了一眼就通過了。
之後,便是考核。
溫泅雪是醫修,與君罔極不在一處考場。
考完出來的時候,溫泅雪就看到外麵所有人都在往一個方向跑。
“……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不知道書院內不可私下鬥毆嗎?”
“……新生又不懂規矩,每年這個時候都要鬨幾場,何況今年散修尤其多。”
“……自由慣了的散修就是麻煩,先去看看,打歸打,可彆鬨出人命。”
順著人流往前走了一段,溫泅雪忽然意識到,人流彙聚的方向似乎就是……他和君罔極約定見麵的地方。
他抬頭望去。
叫流蘇的魔梟在天空盤旋,扇動翅膀,似被殺氣所懾,發出尖銳急嘯的威嚇和示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