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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護法走後。
溫泅雪回到二樓,起居的地方。
他坐在床上,靜靜地一動不動,像一副古畫。
鮮血在流失,浸染了紅衣,但他沒有在意。
當他忽然倒在床上的時候,脖子上的墜子便從衣服下蕩了出來。
溫泅雪握著墜子。
墜子不是什麼特彆的東西,繩子是黑色的普通皮繩,墜在上麵的是一顆黑色的石頭。
因為石頭堅不可摧,無法穿起來,所以用柔軟的金線編織的籠子裝起來,再懸掛在繩子上。
石頭沾了他的血。
溫泅雪不知道石頭是從哪裡來的,但,當老教主還隻是一個村寨巫醫的時候,進山采藥,把毫無記憶的溫泅雪從山裡帶出來的時候,據她說所,他身上就隻帶著這個東西。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要妥善收藏。”
溫泅雪隻記得,對方問他,如果沒處可去的話,要不要跟她走?
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句話很熟悉,於是就跟著她走出了大山。
後來才知道,那個寨子裡一直信奉山神,他們把他當作山中特彆的存在了。
當他們回去的時候,發現寨子沒有了。
死了很多人。
這一代一直不太平,山賊、麻匪、兵禍、天災,普通人要活下去一直像看天氣,看神靈的心情。
老教主將幸存的人聚集起來,沉著冷靜,讓大家不要怕,說山神會庇佑大家。
他們看到了溫泅雪,不知道為什麼,寂靜了很久,開始朝著他、朝著大山,喃喃有詞地祝禱祭拜。
溫泅雪沒什麼表情:“我不是山神,也不是神使。”
老教主說:“不用在意,大家隻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希望。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就隻能向虛無縹緲的存在祈求。”
無能為力嗎?
溫泅雪沒說什麼。
那天晚上,他獨自一人離開了寨子。
第二天早上,他渾身是血站在寨門外,對打開門的老教主說:“以後不用祈求了。”
寨門外,幸存的山匪拉著板車,渾身發抖站在那裡。
板車上放著,前日來寨子裡燒殺搶奪的山匪們的腦袋。
“給你。”溫泅雪從山匪那裡,搜集到可用的武功秘籍,他改了改,“這是,不會無能為力的辦法。”
“不要跪我,我不喜歡。”他路過彎腰屈膝的老教主,沒什麼表情地說。
清掃乾淨的匪寨成了大家新的寨子和家園。
練了秘籍上的武功,在老教主草藥的加持下,所有人都日漸身強體健。
武功高了就想試試手,陸陸續續地,那一代的山賊麻匪都沒有了。
寨子裡的人越來越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音教這個名字流傳了出去。
明明所有人都隻是想站著,自由地生活著,不被任何人欺負,也不欺負任何人,但在外界傳聞裡,卻叫天音教是魔教。
因為傳聞他們信奉邪神,天音教出來的人,不管是做哪一門生意的,每日必要早中晚三次祈祝禱告,神神秘秘,陰森危險。
一臉嚴肅,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在施咒害人。
叫人敬而遠之。
溫泅雪不在意天音教的事情,沒什麼大事的話,整個寨子裡的人也不會驚擾他。
日子就這樣過去。
有一天下雨了,他有點困,對老教主說他要睡一覺。
夢裡好像也在持續不斷地下雨,當雨停了,溫泅雪再醒來的時候,他看到原本還隻是十四歲少女的老教主,變成了四十多歲的成熟女人。
她才四十多歲,但她頭發已經白了,臉上生著皺紋。
成了名副其實的老教主。
她身邊帶著一個十歲的少年,眼睛像個小狼崽子一樣,清亮銳利又茫然好奇地看著自己。
“乖,昊天你先出去。阿娘要跟雪衣長老說幾句話。”
溫泅雪那一覺睡了三十年。
除了他自己沒有變,所有事情都變了。
天音教一開始隻是大山裡,後來是一省一州,再後來是整個中原武林都知道了。
管他們叫魔教。
溫泅雪看著老教主,他記不住對方的名字——老教主這個稱呼是後來天音教的人提起她的時候,都這麼叫,以區彆於少教主,溫泅雪現在回想起來,就也這麼指代她了。
畢竟,再早熟沉穩的少女,最開始也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半點也不老的。
醒來後的溫泅雪,對老教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你兒子不像你。”
第二句是:“你要死了。”
故事很老套,蠻荒之地的魔教教主救了一個中原來的風度翩翩的俠客。
相愛,結合,生子。
但對方有一天恢複了記憶,想起自己在遙遠的中原有家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