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正文完結(上)(1 / 2)

瑛瑛入懷 妙玉子 16412 字 6個月前

瑛瑛孕至四月之時,朱大聖便領著一眾家丁尋到了承恩侯府門前,嚷嚷著要李氏將餘下的現銀結給他才是。

當初李氏與徐若芝攛掇著朱大聖去狀告薛懷,打的便是讓薛懷賠出幾千兩銀子的主意,三人均等分後也能大賺一筆。

朱大聖是出頭之人,李氏與徐若芝許諾他無論事成與否都會允他一千兩銀子,誰曾想京兆府尹與大理寺卿辦案如神,隻以幾句“假證”、“片麵之詞”便打發走了朱大聖。

而徐若芝嫁了個勉強算富庶的人家,每日裡的嚼用都要從婆母手底下摳出來用,又怎麼會有多餘的一千兩打發朱大聖?不得已,她隻能讓朱大聖去尋李氏。

李氏是不肯拔毛的鐵公雞,這一千兩銀子便幾乎等同於她的性命,所以她便派了個婆子塞了一百兩銀子給朱大聖,試圖將他打發走。

朱大聖卻將那一百兩銀子丟給了自己身後的打手,冷哼一聲道:“這一百兩給兄弟們吃酒,今日隻怕是場硬仗,誰都不許走。”

因朱大聖身後的打手人多勢眾,又團團圍圍地立在承恩侯府門前,扯著嗓子要尋李氏的麻煩,臨近街道的百姓便也借故探了過來。

李氏擔心此事鬨大,便想儘法子要先打發了朱大聖。

誰曾想長房的人已收到了風聲,尤其是薛敬川,仁善溫和了大半輩子,卻在知曉朱大聖上門鬨事的緣由後大怒了一場。

三老爺本就忌憚長兄的威勢,如今被薛敬川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後心裡愈發惴惴不安,當日夜裡便吵著鬨著要將李氏這個禍家精休棄。

幸好李氏膝下的一雙兒女哭著喊著為李氏求情,三老爺才道:“舊日裡大哥大嫂可沒少幫過我們三房,偏偏你半點不知恩情,還要在背地裡攪出這樣的事端來,著實可惡。你既有了害人之心,往後便去家廟裡帶發修行,這才能消弭你的罪惡,你也不必擔心你的一雙兒女,連姨娘是心善之人,必會妥善照顧燕姐兒與敘哥兒。”

話音甫落,李氏恍如被雷擊倒在了原地,兩行清淚泫在眸眼之中,險些便要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連姨娘的確怯弱且不堪大用,可她的一雙兒女憑什麼要讓個卑賤的妾室去照顧?

李氏此時才真切地懊悔著自己的過錯,隻可惜無論她如此出言懇求,三老爺都是鐵了心地要發落李氏。

*

薛懷與瑛瑛知曉李氏的下場之後,兩人相覷一眼,都從彼此的眸光裡瞧出了無可奈何的愴然。

家和萬事興,若不是李氏咄咄逼人,他們也不願意將此事鬨得如此難看。

之後的兩個月裡,薛懷忙於公務,先後替永明帝料理了幾個懷有不軌之心的臣子,一時間愈發風頭無兩。

來往承恩侯府的人家絡繹不絕,薛懷忍著心中的不耐與這些人周旋交往。

瑛瑛總是瞧他臉上沒有多少笑影,兩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一回後,薛懷才說出了心中的憂慮。

“聖上如此大刀闊斧地改革,將京中最富權勢

的幾家世家壓榨的隻剩喘息的餘地,可他手邊的人手與世家相比顯得如此捉襟見肘。”薛懷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慨歎道。

瑛瑛不懂朝政之事,心中唯願薛懷能平平安安地當差,心內波瀾起伏,千言萬語隻彙成一句:“夫君要珍重自身。”

薛懷有了瑛瑛與竹姐兒這份牽掛,早不是當初那個能為了拯救災民而決然赴死的人。

他有悲天憫人的大愛,更要顧惜著係在心頭的小愛。

察覺到朝政裡劍拔弩張的氛圍之後,薛懷當差時便愈發小心謹慎,即便是永明帝逼他去攻訐世家,他也不會苦苦相逼,總要留下幾分轉圜的餘地才是。

臨到瑛瑛生產前夕,薛懷被永明帝召入了皇城,此時恰是寂寂黑夜,薛敬川與龐氏皆心生潺潺擔憂,可皇命難違,便也隻能由薛懷去了。

瑛瑛在正屋內候到子時左右,仍不見薛懷歸來,便隻能在小桃等丫鬟的服侍下安寢入眠。

隻是她習慣了薛懷的陪伴,驟然一人入睡,隻覺得萬般孤寂,這一夜裡不知做了多少個光怪陸離的夢。

翌日清晨,她因睡得極不安穩的緣故,一起身便要去找尋薛懷的蹤影。

小桃坐在羅漢榻上休憩,聽得瑛瑛的動靜後便立時要去服侍她起身。

方才撩開珠簾,她便聽見了瑛瑛火急火燎的追問:“世子爺呢?”

自那日書房一鬨之後,任誰都能瞧出來薛懷與瑛瑛之間蜜裡調油的氛圍,兩人之間的芥蒂一消,彼此的眼裡便也隻能納下彼此。

尤其是瑛瑛,此次有孕之後,她要比從前更多愁善感幾分,也比往日更依戀薛懷。

芳華與芳韻也在私底下偷偷商議過此事,小桃偷聽了一嘴,難得與這兩人的意見相同。

從前夫人無論麵上多心悅薛懷,骨子裡總透著幾分冷眼處之的清冷在。

可自從鬨出了書房裡的一場不愉快外,瑛瑛便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晃眼便成了個滿心滿眼都是薛懷的豆蔻少女。

“世子爺還沒回來呢,穩婆們都在外頭候著,太醫那兒也打過了招呼,夫人不必擔心。”小桃笑道。

瑛瑛哪裡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她隻是怕薛懷應付不了永明帝的帝王心術,若是一失足後身陷囹圄,後果不堪設想。

小桃知曉瑛瑛擔心薛懷,便道:“太太方才已打發人來過一趟了,那嬤嬤說世子爺如今身在皇城,雖還沒有半分消息傳出來,可國公爺與太太已去禦前的幾個太監那兒打點過一番,必然不會出事。”

如此寬慰之語,也隻能讓瑛瑛短暫地鬆了口氣,旋即便又緊鎖眉頭,坐在臨窗大炕前擺出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這可愁壞了忠心耿耿的小桃,且瑛瑛即將臨盆,如此傷身傷心,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沒有半分好處。

不得已,小桃隻得去霽雲院求助龐氏,龐氏雖擔心兒子的安危,可兒媳臨盆在即,他也不得不分出個輕重緩急來。

“快去請太醫,我去瞧瞧瑛瑛。”說著,龐氏便進

屋去換了身家常素服,點了五六個得用的婆子後,便趕去了鬆柏院。

*

縱有龐氏在側婉言勸解,瑛瑛卻依舊鬱結於心,兩婆媳心中掠過了一模一樣的擔憂,一時間相對無言。

過了一個多時辰,日頭緩緩爬上簷角,薛懷仍舊未曾回府,皇城裡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此時薛懷已在皇宮內待了近十個時辰,便是有天大的事要商議,也該托人帶個口風出來才是。

龐氏也著了急,顧不得瑛瑛的身子,便要讓人去相熟的宮妃那裡問一問情況。無論舍出去多少銀子,隻要薛懷平安,一切都值得。

“懷哥兒受陛下重要,他平日裡也不曾在朝堂上樹敵,想來也不會有人難為他。”龐氏如此勸慰瑛瑛道。

為了讓龐氏心安,瑛瑛便艱難地擠出了一抹笑,隻道:“母親放心,兒媳知曉輕重。”

說著,她便垂下眸子扶了扶自己隆起的小腹,體悟著裡頭小生命的氣息,她的心也軟成了一池春水。

龐氏離去後,竹姐兒也起了身,被奶娘抱著走來了正屋。

瑛瑛見狀便讓人燙了暖手爐來,陪著女兒用過了午膳,又拿了話本子勸哄她午睡後才差人去霽雲院打聽消息。

不過一刻鐘,前去打聽消息的婆子便回了鬆柏院。她不敢欺瞞瑛瑛,便實話實說道:“太太說讓夫人不要操心,還說後宮不得乾政,所以咱們派去的宮妃沒有探聽出任何消息來。”

瑛瑛一聽霎時心如死灰,遙想到這段時日薛懷為了朝政之事焦頭爛額的模樣,總覺得永明帝是在下一步大旗。

他興許是為了穩固皇權,亦或者是根本不在乎薛懷會不會身涉險境,他就是要榨乾薛懷所有的利用價值。

等到日落昏黃之時,瑛瑛並沒有要發動的跡象,她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擔憂,便不顧丫鬟們勸阻趕去了霽雲院。

彼時,薛敬川也正與龐氏商議著該如何進宮去探聽消息。如今薛家隻有薛老太太一人擔著個誥命夫人的頭銜,也隻有她能換上裝束進宮去求見皇帝與皇後。

隻是……薛老太太已病得起不來身,若不是幾根百年人參吊著她的命,隻怕連年底都撐不過去。

“我想了想,京城裡與我們家關係匪淺,又能在皇城裡掛的上號的也隻有鎮國公夫人了,我這便換上衣衫去一趟鎮國公府。”龐氏說著,便要進屋去梳洗換裝。

薛敬川無話可阻攔,便要去前廳招呼小廝與婆子們備好車馬,還要從私庫裡拿出些價值不菲的珍寶來,才能求得鎮國公府為薛家進宮遞信才是。

兩人各自去忙碌,不想卻聽見了廊道裡的丫鬟們裹著疑惑的嗓音,“夫人怎麼來了?”

龐氏霎時一愣,隨後立刻去廊道上迎接瑛瑛,並讓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瑛瑛,滿臉擔憂地說:“這兩日你就要臨盆了,怎麼這般不顧自己的身子?有什麼事派個丫鬟來問一聲就是了,何苦自己走來?”

薛敬川也在一旁幫腔道:“是了,瑛瑛可要顧好自己的

身子才是。”

瑛瑛慘白著一張臉,那雙秋水似的明眸裡掠過幾分深重的不安⑽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緊盯著龐氏不放,顫抖著嗓音問:“夫君可有消息傳出來?”

龐氏知曉她擔心,縱然想編個善意的謊言糊弄過去,可她臉上的愁容已暴露了她的心跡。

“如今還沒有消息傳出來。我打算去一趟鎮國公府,總要求一求鎮國公夫人,讓她進宮去向成貴妃問一問情況才是。”龐氏如此道。

如今後宮裡的成貴妃深受永明帝的寵愛,彆的嬪妃不得乾政,可這位成貴妃卻是能在禦書房裡出入自由,聖眷實在濃厚。

瑛瑛一聽這話,便憶起了柔嘉公主。縱然她知婆母與鎮國公府夫人有幾分情誼在,可若是柔嘉公主因厭惡她的緣故從中作梗可如何是好?

柔嘉公主對她的厭惡簡直不加遮掩。

她越想越憂心,便與龐氏說:“瑛瑛可否跟著母親一同去鎮國公府?”

薛敬川與龐氏異口同聲地說:“不行!”

*

兩刻鐘後,龐氏與瑛瑛一同坐上了鋪著軟墊的翠帷馬車,龐氏小心翼翼地看護著瑛瑛,每隔一會兒便要問她:“你可有哪裡不舒服?”

瑛瑛搖搖頭,目光慌亂到了極致反而釀出幾分沉靜來。

她擔心薛懷的安危,所以方才便在霽雲院痛哭了一場,磨得龐氏點頭後,便立刻趕去了前去鎮國公府的馬車。

瑛瑛心中懷揣著沉重不堪的心事,時不時地低頭瞧一眼自己的肚子,也盼著這孩子能晚一些出世,隻要晚一會兒就好。

馬車行到鎮國公府門前。

門房的小廝們瞧見了承恩侯府的旗幟,便立刻進府去向鎮國公夫人通傳,龐氏與瑛瑛坐在車廂裡候了片刻。

兩人足足等了好一陣,那小廝才從影壁裡繞了過來,隔著車簾對龐氏歉然一笑道:“薛夫人來的不巧,咱們太太去娘家瞧內侄女了,今日隻怕是回不來了。”

此等托詞,龐氏這樣鑽營在人際往來裡的貴婦人如何聽不明白?她怔惘了一瞬,旋即對瑛瑛揚起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人情冷暖,應是如此。”

瑛瑛還不氣餒,總是想著再去求一求柔嘉公主。哪怕機會渺茫,她也想試一試。

卻不想柔嘉公主早料到了這一步,那小廝見馬車未曾挪動之後,便又添了一句:“柔嘉公主也說,她如今已為人婦,不可能在為了旁的人進宮去惹了陛下不悅。當初的那些恩情也好、仇怨也罷,往後就不要再提了吧。”

瑛瑛止不住地落淚,滿心滿眼想的都是薛懷的安危。她越是陷入此等驚惶不安的狀況之中,滴落的淚水便越是洶湧。

龐氏怕她怮哭之下會動了胎氣,便立刻讓馬夫們調頭回府。因龐氏催促的急,馬車掙著僵繩的手不敢鬆懈半刻。

饒是如此,路過街坊拐角處時馬車的車輪經由一堆小石塊時不可抑製地捎帶出了震顫之感,瑛瑛霎時蹙緊了眉頭,攥著龐氏的手道:“娘,我肚子疼。”

龐氏自是被她

慘白的臉色嚇得六神無主,兒子生死未卜,兒媳又即將臨盆,她是獨木難支,卻又不得不穩著心緒來撐起承恩侯府偌大的門楣。

*

瑛瑛臨盆前如此傷身勞思,破了羊水後被婆子抬回了鬆柏院,等太醫趕來時她已疼的沒了力氣叫喚。

穩婆們見狀忙讓丫鬟去剪了兩塊人參,讓瑛瑛含在口中後,見勢不好,又與龐氏說:“夫人勢頭不好,太太可要拿個主意,若是當真難產,究竟是保大人還是保小的?”

話音甫落,素來和善的龐氏卻橫眉豎目地罵道:“這可是我們薛家明媒正娶的兒媳,還用問嗎?”

穩婆們悻悻然地應了,便在龐氏的催促下為瑛瑛接生。

因此番生產實在凶險,太醫甚至拿出了藥箱裡的金針,預備著血崩時為瑛瑛紮針止血。

可這血能不能止住,便又要看瑛瑛的造化。

鬆柏院內忙成了一鍋粥,小桃更是嚇得淚流滿麵,乾脆便跪在瑛瑛塌邊一遍遍地喚她:“夫人,竹姐兒等著您,世子爺等著您呢。”

龐氏一邊強撐著在鬆柏院內主持中饋,一邊又要忍著心頭的憂愁百緒,哭也不敢哭,隻敢做出一副安然無恙的模樣來,給鬆柏院的丫鬟婆子們定了定神。

直到薛敬川趕來了鬆柏院,兩人在庭院裡相望了一番,龐氏立刻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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