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74(一更)(2 / 2)

不過說是說的順勢而為,有個膽大包天的小家夥還是要叫來問個話的!

她剛走回寢殿院中,便朝著宮人吩咐道:“去將安定公主找來。”

宮人沒有挪步。

而是指了指殿中,“公主早已到了。”

武媚娘臉上無奈的笑意一閃而過。

她還說要同阿菟秋後算賬,結果人家自己上門來了。

想想也對,若論在洛陽宮中經營的時間,阿菟一點都不比她短,再加上唐璿那頭是由她聯絡的,所以這封梁王的書信是何時送達的,她必定心知肚明。

近年間的學習,讓她越發擅於揣測她父親的心意,對於這封信能起到的推動作用,她也應當在心中清楚。

現在跑上門來,還省了個被叫過來的過程。

也不知道應該說劉仁軌是個好老師,還是應該說,她和陛下都對阿菟起到了言傳身教的結果,才造成了今日的這一出。

一進殿中武媚娘就看到,這小家夥甚至已經反客為主,自顧自地翻出了她書架上的一本洛州縣誌,還讓宮人送了茶點來,一邊看書一邊就食,真是好不愜意。

她眉頭一挑,“讓你阿耶瞧見你這樣子,非得打一頓你這小沒良心的。”

但這話出了口,她又陡然意識到,這說的其實不太對。

李治現在的視力受損,還不知道要經過幾個月才能恢複過來,肯定是看不到這一幕的。

結果還沒等她糾正自己的這句話,已見李清月仰頭,理直氣壯地答道:“我怎麼沒良心啦,孫神醫還是我請回來的呢。”

醫生對於病人多麼重要無需多言,她對阿耶已經夠好了。

武媚娘在她的對麵坐下,隨即追問:“那你倒是解釋解釋唐休璟的那封檢舉信?”

李清月可一點都不心虛,依然振振有詞,“這不合理嗎?阿耶越是身在艱難處境之中,我就越是要為他分憂。那麼幫他找到謀逆犯上之人,就是我應儘的義務了。”

“再說了……”她把手中的半塊巨勝奴囫圇啃了下去,用有些含糊的聲音說道:“那梁州乃是水陸樞紐之地,繼續落在梁王的手中,隻會讓此地百姓繼續遭罪,還不如趁此機會早點換個人管。”

武媚娘輕笑了一聲,“可我記得六月裡你就已告訴我,梁王在封地上的舉動愈發不妥,湊夠的證據足以將他扳倒了。”

李清月答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當時檢舉,未必能讓休璟再進一步。阿娘,您說是不是呀?”

做事還是要講求目的性的嘛。

那她選擇在恰當的時候做事,不僅不能叫做給阿耶以會心一擊,還應該叫做明斷時機。

對,就是這樣!

“行吧,你這一出布置也算……恰逢其會了。”

武媚娘這句誇讚說得真心實意。

這舉動若是由皇後做出來,可能會被近來留心皇後是否可堪托付的李治看出端倪。

可由一位日日出入於東都尚藥局的公主來做,卻不會引發任何人的關注。

大概也不會有人想到,早在兩年前,阿菟就因邀請孫思邈之時途徑此地,對於梁州生出了一番覬覦之情,甚至埋下了那樣一個釘子。

或許陛下也不會相信,他如此年幼的女兒早已有了收複他人為己用的人格魅力。

但武媚娘又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不應該這麼誇她。

誰讓某些人何止有一通歪理邪說的本事,還有個蹬鼻子上臉的“好習慣”。

她剛說完,就見阿菟已經蹭到了她的身邊,仿佛是覺得自己已得到了大赦,自覺自己又不必遭到盤問了。

不過她一開口,又難免讓武媚娘有一瞬的出神。

“阿娘,您還記得弘化姨母嗎?人總是要為自己多做點準備,才不會讓自己為外人所拿捏。”

弘化公主當年送給阿菟的馬駒禮物實在是送對了。這讓她並不必擔心小公主忘記萬年宮中的情況,也忘記了她這個從中相助之人。

而阿菟此刻提到她,並不是因為當年種種,而是因為近來吐蕃的蠢蠢欲動,讓吐穀渾在遭到了威脅後,不得不由弘化公主朝著關中送來求援書信,又經由一番輾轉,最終送到此地。

作為和親公主,她能得到丈夫敬重已算難得,她自己也有這個本事和勇氣讓自己過得不錯。可這個“不錯”隻能說是相對而言的,她在自己所能達到的位置上,終究還有那樣多的無奈。

再想想當年,陛下可以隨意將宗室之女指派去吐穀渾和親,來作為對弘化提供助力的獎賞,本就是一種擺在麵前的窘境。

那她又何必去問,阿菟為何會如此早就已從親情的牽絆之中掙脫出來,完成了這推波助瀾的一擊。

反正,這是為了讓她們母女二人拿到主動權罷了。

她甚至應當感謝阿菟的這個舉動,既讓她走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又讓她確信,女兒確實能夠在這樣的大事麵前有將帥之風。

除了……

“你坐好一點說話!我身上還有藥味呢。”武媚娘真是拿女兒此刻的撒嬌賣乖沒辦法。

想想也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了。

她這出擅作主張的行為就算糊弄過去了。如果還有什麼地方處理不當的話,就勞煩阿娘幫忙掃個尾啦。

她摸了摸女兒越發濃密的頭發,又問道。“那你阿耶讓我協助理政,你是怎麼看的。”

李清月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不會挨打了,當即流利地答道:“既是要理政,總得先由阿娘拿出一個足夠分量的詔書,表示阿耶能將這樣的事情交托給您來辦。”

“我看梁王李忠的事情就不錯。既能確保梁州刺史或者都督的位置不會落到旁人手上,也能借著打壓李忠對外宣告,阿耶雖然身在病中,也絕不會考慮除了太子阿兄之外的人來繼承大統,斷絕有些人的想法。”

一石二鳥,再好也沒有了。

這聽起來不錯,但武媚娘沉吟片刻,還是緩慢地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件事,在意義上不錯,在分量上卻差了一些。”

“誒?”

武媚娘解釋道:“梁王終究已經成為了廢太子,本就是權力鬥爭中失敗的一方,再將他貶為庶人,甚至因謀逆之罪而進一步重罰,所帶來的影響力還是太小了。”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那阿娘覺得,什麼是夠分量的詔令?”

因近來需要照看李治病情,又需要向朝中臣子告知陛下的情況,在武媚娘的臉上稍有幾分疲倦。但以李清月所見,這並不影響她此刻眉眼間已越發鮮明的上位者風采。

在此刻斟酌權衡中,更已不能再用皇後兩個字來限製於她。

武媚娘沉聲,語氣堅決地答道:“剿滅高麗!”

薛仁貴沒能徹底完成那出滅國,讓其有了暗中支援百濟的機會,好在唐軍的先決優勢仍在。蘇定方轉戰遼東,在新羅兵馬的支持之下進攻百濟的戰況喜人,已將其徹底攻滅。

勝績在近日已傳到洛陽。

現如今遼東糧草充足,兵力正盛,虎將雲集,為何要因為陛下的病情而耽誤大事呢?

倒不如以一場繼續推進的勝利,向外界傳達出大唐局勢依然穩定的信號。

不過是要借由皇後之手來讓這封詔令順利推行而已。

“令蘇定方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薛仁貴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其餘將領如何還可商榷。總之,順著覆滅百濟的盛況攻滅高麗,遠比對李忠動手有意義得多。”

這並不是說李忠不必處置,而是不能作為皇後協助陛下打理政事的第一件事。

那會顯得她過於錙銖必較,局限於內鬥小事。

李清月聽得目光發亮。

是了,是該將目光放得再長遠一些。

若當真如母親所說的話,這也意味著,皇後將並不隻是和朝中文臣打交道,也能和一些武將有所往來。

當然,在李治那裡也能完全解釋得通!

越是身體有恙,他也越是需要這等具有實質碰撞的勝果,來彰顯自己的威懾力。

阿娘或許在憑空扭轉想法上,難免受到身份的限製,可在轉換過了思維,確認了自己要成為協助理政之人後,卻已展現出其非同一般的天賦!

武媚娘想了想,又道:“還有一項詔令,或許也可嘗試一二。”

這個想法還隻隱約有個大概,但在她一番斟酌後,覺得此舉確有可行之處。

“有吉兆庇護天子,助力康複,故而改元。”②

到底能不能庇護李治身體康複,先姑且不論了。

總之,改一個年號,才能顯示出她這個皇後參與朝政,與此前有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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