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收獲 二更!(1 / 2)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有幸與會的考生們覺得簡直能吹一年!

後麵散席時,每人都領了官府發放的文房四寶一套、書袋一隻,另有四君子、歲寒三友彩印信箋各一遝, 三五成群, 熱烈討論著離去。

來時被數人追捧的郭騰, 此時卻成了孤家寡人。

慫歸慫,能考入前十名的沒有傻子, 任誰都能看出今日郭騰輸了個底兒掉, 還是自己主動作死……

而周縣令更是擺明了看重秦放鶴, 此時與他親近, 那不是公然跟縣太爺唱反調麼!

徐興祖素來圓滑, 本想上前安撫幾句, 可眼見郭騰黑著臉像要吃人的樣子,索性也不去觸黴頭。

你第二, 我第三, 誰也不差誰甚麼,若再來一次,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本也非親近密友, 算了算了。

他故意落在後麵, 可眼見收拾場子的仆從們都來了,仍不見目標人物, 忍不住找了管事的問:“勞駕問一句,案首小秦相公去哪裡了?”

“知縣大人請他入內說話,您找他有事麼?”管事道。

單獨說話?!徐興祖的呼吸一滯, 頓了頓才道:“啊,也沒什麼大事,原本想找他請教一回,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原本徐興祖想著,席間畢竟有些開罪了秦放鶴,眼見對方對上郭騰那狠辣無情乾脆利落的樣兒,不由得有些後怕,還想散席後單獨親近,好歹轉圜一二。

可萬萬沒想到,人家跟知縣大人玩兒去了!

離開宴會廳之前,徐興祖忍不住又扭頭看了眼,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

“失蹤”的案首這會兒正在周縣令下首吃點心。

席間光顧著打仗了,飯都沒正經吃,可把他餓壞了。

周縣令倒很喜歡他這般不拘束,笑嗬嗬看孫子似的,“夠麼?”

他孫兒和秦放鶴差不了幾歲,當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小小年紀就能吃自己兩三倍的。

秦放鶴端起茶來吃了兩口,擦擦嘴,非常誠實地回答,“六分飽。”

周縣令就笑起來,又叫人上了一盤酥皮肉燒餅,“你們小孩兒家家的,肚裡沒有油水是不成的,不夠就再吃,莫要拘束。”

那肉燒餅做得十分精巧,象棋棋子大小一枚,兩口就吃完了,非常方便取用。

酥皮被烤成動人的薑黃色,中間點著紅點,還撒了一層芝麻,一口咬下去,哢嚓嚓碎成一線,立刻就滲出來瑩潤的油脂。

裡頭的肉餡兒約莫四分肥六分瘦,混了椒鹽粉,烤製過後,融化的脂肪將瘦肉都泡軟了泡嫩了,肥而不膩,直叫人滿口生香。

秦放鶴還真就不拘束,一口氣吃了小半盤子,這才意猶未儘的停下。

真好吃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餓,感覺這點心完全能打敗上輩子他吃過的絕大多數大牌糕點了!

“吃飽了?”周縣令笑嗬嗬問道。

秦放鶴起身行禮,“謝大人款待,飽了。”

周縣令擺擺手叫他坐下,又喚了人來,吩咐他們將方才上的五樣點心都裝一匣子,讓秦放鶴等會兒走的時候帶著。

聽到這個,秦放鶴是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席間對方對自己的支持尚且可以視為欣賞才華,可給點心這樣瑣碎私密的小事,無疑帶有極其濃烈的個人傾向。

這足以說明,周縣令對自己的喜愛已然蔓延到私交領域。

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適當的放肆一點?

緊接著,就聽周縣令以一種閒話家常的口吻道:“你今日說的,頗有幾分可用,回頭細細寫個文章呈上來罷。”

這還是他說得收斂了。

秦放鶴給出的“一二三”條太具體太實際,完全是可以直接拿來操作的程度!

他現在對秦放鶴的感官很複雜,既有伯樂遇到千裡良駒的欣賞,又有長輩式的愛護,還有一點不可對外人言的對未來官場的希冀……

秦放鶴應了。

報告什麼的,上輩子他寫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完全沒有問題。

隻是自己說的那些要點,周縣令,或者說大祿朝的地方官員們真的想不到嗎?

未必。

富人永遠沒辦法想象窮人的生活。或許他們早已脫離“農”這個階層,雙腳離開地麵,不接地氣,自然無法從農民的角度思考問題。

又或許想到了,可覺得麻煩,懶得去做。左右全國上下也不隻本官一地未有輪作,大家都不急,我急什麼?

因為想靠種地增產創政績,實在太難了!

周期長,一切全憑天意,效果如何尚未可知,可能折騰個三四年,自己調走了!又或者天公不作美,換回的收益還不如同僚多收幾家稅的……

但周縣令願意去做,肯去做,單憑這一點,秦放鶴就覺得他是個好官。

然後又聽周縣令帶著幾分笑意怪道:“你這個性子啊,也該收斂收斂,不然隻怕來日要吃虧。”

說得是他今天差點把郭騰說死的事。

秦放鶴自然能聽出對方並沒有真怪自己的意思,當即嘿嘿一笑,摸著鼻子,“一時沒忍住,給大人添麻煩了。”

說完,用力抿了抿嘴,好像因為回憶而生起氣來,“隻他欺人太甚!”又眼巴巴看向周縣令,眼中滿是渾然天成的孺慕親近,“有您為學生做主,學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誰能拒絕一隻對外張牙舞爪,對內可憐巴巴的大眼睛小狗呢?

周縣令也不能。

想起這小子父母雙亡,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過活,能有今日殊為不易,周縣令心中不禁更多幾分憐惜,乾脆就此揭過另起話題,“如今你也是正經進學的人了,該好生拾掇拾掇,小小年紀卻穿這樣老氣橫秋的顏色。”

秦放鶴低頭看看自己的深青色老棉布長袍,小聲道:“這還是學生新做的……最好的一件衣裳了。”

放肆的效果很好,他決定繼續放肆。

周縣令長長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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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哥兒!”

在返程必經之路等了半日的秦山覺得自己快要站著睡過去時,終於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忙一路小跑迎上去,“你咋才回來啊?沒出什麼事吧?”

幾位眼熟的相公早就過去了,偏沒有秦放鶴,秦山都給急壞了,生怕十一弟出甚麼事被扣下。

“還是一位姓徐的相公認出我來,說你得了縣太爺青眼,留下說話了,叫我不必擔心。”秦山拉著秦放鶴上看下看,確認沒有問題才放心。

姓徐的?

徐興祖?

秦放鶴暗道好笑,那廝消息倒是靈通,也頗圓滑,慣會見縫插針賣弄人情。

可惜啊,越是這樣刀切豆腐兩麵光的,最後越容易兩頭不討好。

兩人一起往回走,秦山還在吧嗒吧嗒說個不停,“今天你走後不久,孔相公就打發桂生來傳了話,問你明日可有空沒有,若得空,去鴻雲茶肆吃茶。再有齊相公也親自來了一回,見你沒回來就又走了。”

“他找我什麼事?”

“哦,說是想找你吃羊肉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