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收獲 二更!(2 / 2)

“……”

不愧是你!

兩人不緊不慢回到孫先生家時,老遠就見外頭停了一輛陌生馬車,進去一瞧,一位打扮體麵的管事坐在上首吃茶,孫先生一家反倒束手縮在一旁,又驚又喜又惶恐。

見秦放鶴回來,那管事臉上才有了笑模樣,也不吃茶了,親自下來指著旁邊桌上的一大堆東西道:“這都是大人吩咐小人送來的,相公且看看缺了什麼沒有。”

秦放鶴知道對方必然不會克扣自己這點玩意兒,隻掃了眼就算,又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個紅封塞過去,“勞煩您辛苦跑一趟。”

那管事來之前得了吩咐,哪裡敢要?直接推回來,“替大人辦差乃是小人本分,何苦之有?東西送到了,小人也要回去複命,小秦相公留步。”

說完,竟一刻也不多待,徑直帶人走了。

秦放鶴送了幾步,轉回來時就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閃亮亮的。

“鶴哥兒,”秦山繞著那堆東西轉了好幾圈,滿臉難以置信,“這些,這些都是縣太爺送你的?你還連吃帶拿啊!”

素來隻有老百姓想給縣太爺送東西,還不一定送得上哩!

如今,竟是縣太爺給俺家鶴哥兒了?

“什麼連吃帶拿……”秦放鶴正色道,“那是地方父母官對讀書人的拳拳關懷之情!”

讀書人的事,能叫拿麼?

膚淺!

他滿足了需求,而上官滿足了被需求,這是精神層麵的相互成全,皆大歡喜。

秦山傻嗬嗬點頭,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

秦放鶴有點沒眼看,過去將那些東西簡單分作幾堆,“文房四寶、書袋、信箋是大家都有的,至於布匹、點心麼,確實是單獨與我的。”

是的,周縣令不光叫人給他裝了滿滿五大匣子點心,額外還有顏色清雅的上等細棉布五匹。

其中冬末春初用的厚實的灰色料子一匹,春衫用的月白、天水碧各一匹,還有一卷淺灰、一卷寶藍,都是夏日用的薄料,可謂周道。

府試四月,院試六月,正是從春入夏的時節。

秦山替他高興,喜得抓耳撓腮,語無倫次道:“天爺,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縣太爺專門給咱家鶴哥兒的東西!

獨一份兒!

旁人都沒有!

光宗耀祖啊!

到底是孫先生在外應酬多年,能看到更多,歡喜之餘不忘對秦放鶴道喜,“小人冷眼瞧著,縣太爺這是有照看自家小輩的意思呢……”

非親非故的,誰會連做新衣裳這樣的小事都想著?

“以後這話不可再提。”

秦放鶴微微蹙眉,對孫先生擺擺手。

有的話你知我知,縣太爺也知,但隻能放在心裡。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孫先生縮了縮脖子。

是了,縣太爺的心思豈是他們這些人能胡亂猜測的?

傳出去沒得叫人嘲笑輕狂。

秦放鶴知道孫先生是高興壞了,故而隻提點一句便罷。

他單獨將那些點心取出,“連日來多虧您照應,我不日也要家去了,布匹乃知縣大人親贈,實在不好與人,這些點心大家就分了吧,也沾沾喜氣。”

“使不得使不得,”孫先生與渾家連連推辭,“這樣好點心我們哪裡配吃,這幾日沾了小相公的光,左鄰右舍誰不高看我們一眼……”

因考試前後秦放鶴都住在此地,放榜後的文書也送來孫先生家,前街後巷都來看。

如今聽說出了個案首,都羨慕得了不得,恨不得日日過來沾喜氣,簡直比過年過節還熱鬨。

哪怕沒刻意宣揚,白家商號的掌櫃也聽說此事,既驚訝於他竟意外與秦放鶴私交甚篤,如今都住到家裡來,也多少有些嫉妒因此事能與衙門的人打交道,還特意叫了孫先生去問緣由。

孫先生早有些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意思,眼見秦放鶴竟不費吹灰之力中了案首,更是信心大增,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拿出來應對:

“……乃是故人之子,因小秦相公自幼聰慧,常往書肆來,小人難免照應……”

這套說辭聽上去無懈可擊,白掌櫃也無可奈何,倒是覺得孫先生是個有時運的,比以前尊重了些。

多了尊重,但沒有太多。

案首麼,聽著風光,可哪年沒有一個?也不見得人人出人頭地。

秦放鶴笑道:“一碼歸一碼,你們若不收,就是瞧不上這些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孫先生這才叫渾家收下。

到底不敢怠慢了,又親自取了上好的杯盤碗碟,將那幾樣點心都裝了,先奉過祖宗,這才自己吃。

嗨,我們也算吃過縣太爺家點心的人啦!

次日,秦放鶴先去赴了孔姿清的約,二人閒話一回,又論了詩詞文章,各有收獲,分彆時仍有些意猶未儘。

一想六月院試也就結束了,秦放鶴再不濟也是個秀才,照周縣令對他的器重來看,入縣學就讀乃鐵板釘釘。

屆時二人同在一處,自然多的是機會談天說地,複又歡喜起來。

當天下午,秦放鶴又去找齊振業做耍,後者果然請他吃涮羊肉,又約好四月一起去府試。

“餓在府城有院子,到時候就住餓家,考試、說話都方便。”齊振業往嘴裡塞了一大筷子肥嫩羊肉片,大呼過癮,完了一拍大腿,“反正離府試還有一個多月,要不你乾脆直接跟餓住到府城去吧,又寬敞又亮堂,也省得來回奔波。”

聽說這娃木爹木娘,家裡也木個親人,回去冷鍋冷灶的多可憐!

這狗大戶……還真是房隨人走,全國開花!

秦放鶴幽幽看著他,“多謝美意,不過我回家還有點事要辦,明天就要走了,過幾天再去找你吧。”

能提前住過去自然是好,但中了案首這麼大的事,終究要先回白雲村一趟,也替原身為父親掃掃墓,告慰先人。

再者還有秦鬆那個徒弟,也得瞧瞧功課進度,布置下一階段……

“明兒就走?”齊振業驚訝道,“這麼快?餓還沒好好謝謝你咧!多待兩天吧!餓跟你說,阿財可是做的一手好羊肉麵,你保管愛吃!”

秦放鶴絲毫不為所動。

自從中了案首後,每日來借口文會攀扯的,同科紮堆攢局的,多不勝數,後麵竟然連媒婆都來了!煩不勝煩!

要不是為了昨日赴宴,他早就走了!

秦放鶴並不排斥社交,但很不喜歡無效社交,現在一想起那些人,就仿佛回到曾經被迫團建、為領導無償加班當牛馬的日子,便有十二分膩煩。

走了走了,誰跟你們稱兄道弟的!

“朋友之間不必言謝,”秦放鶴舉起杯子,以茶代酒,“況且你我同為考生,不過晚幾天再見罷了,屆時我可等著你的羊肉麵!”

齊振業喜他爽快,也端起茶碗,用力碰了下,“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