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關外(1 / 2)

董春鮮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但大約這次秦放鶴做的菜確實合他的脾胃,席間飯都多吃了幾口,胡辣湯也添了一回。

汪扶風在一旁恰當地表示了小徒弟做菜的辛苦,“天兒又熱,這孩子心眼兒也實誠,往廚房一悶一整日,汗珠子嘩啦啦……”

董蒼聽了,多少有點酸,就在心裡嘀咕,你們不拍這個馬屁,什麼事兒都沒有!

就浪的!

稍後散席,秦放鶴手裡除了董春例行給小輩們發的用不完的各色衣料、文房用品之外,還額外多了二斤胡椒和若乾市麵上不常見的花裡胡哨的香料。

都用精致匣子裝著,單看外表,跟名貴首飾也不差什麼了。

秦放鶴:“……”

就,挺貴重,也挺意外的。

一力促成該局麵的汪扶風十分得意,扭頭看向董蒼和莊隱師徒時,下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瞧見了嗎?

也就是我,能大大方方從師父他老人家手底下摳東西!

如今都摳到廚房裡去了。

董蒼:“……”

我姐那頓馬鞭,要是抽到這廝身上就好了。

莊隱師徒:“……”

就不該來!

分彆之時,小小的董娘還巴巴兒跑過來,衝秦放鶴仰臉兒笑,真心誇讚道:“您做的菜真好吃。”

私下裡更衣時,娘還同她說,來日小秦相公的娘子有福了。

外頭什麼風光都是虛的,兩個人關起門來過日子,難的是有人肯彎腰,也能彎得下。

做菜烹鮮,外人看著難登大雅之堂,可各中深意就不說了,若得閒時,丈夫洗手做湯羹,豈非也是獨一份兒的情趣?

秦放鶴喜歡聰明可愛的孩子,認真道謝,又見董芸走過來說:“難為你如此用心,我許久沒見父親這般胃口了。”

這話說的確實有幾分真心。

董春位高權重,日子久了,下頭的人總習慣性想從他身上能得到點兒什麼,卻不想能給出什麼。

秦放鶴此舉,說他有心討好也罷,真心孝敬也罷,可董春胃口大開,吃得香,是實情;董芸身為女兒,跟著歡喜,也是實情。

哪怕單衝這一點,她就念秦放鶴的好。

秦放鶴笑道:“應當的,我已將菜譜給了下頭的人,想來他們技藝高超遠勝於我……”

董芸擺擺手,“東西好壞,原不在手藝上。”

董春活到現在,又是這樣的地位,每每禦賜之物都不知接了多少,縱然飯菜好吃也不過口腹之欲,在他心中所占幾何?

難得的是心意,是這種細致入微的心思。

八月初二,宜遠行。

秦放鶴和齊振業再次告彆師友,徑直北上。

這會兒去草原,其實早晚已頗有涼意,水草最豐美的時節也已過去,但秋景亦彆有一番滋味。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北方叢林儘染,淺黃、淡金、

橘紅、火紅,還有那些懶洋洋拖遝著,仍覆著翠色的樹葉,就這麼大咧咧,慷慨豪邁地傾瀉在陽光下,活像於大地上打翻了染缸,大塊大塊巨幅油畫般蔓延開來。

技巧再高明的畫師怕也難描繪出此景萬一!

綿延的草地,起伏的山巒,茂密而高聳的叢林,大自然的壯美蠻橫而直接地撞入眼簾,帶著驚心動魄的野性,眾人都看得癡了。

在此間縱馬馳騁,人都像要飛起來一般,說不出的暢快。

草地已開始泛黃,許多牧民將成熟的牧草收割,卷起一個個巨大的草圈,間隔著分散在草原上。

待搜集到一定數量,再統一拉回去。

若有隔得遠的,或是不好收放的,索性便就這樣仍在原地,留待明年。

在中原腹地少有的龐大牛馬羊群就這麼散落在天地間,像一群群活動的棉花團、雲層,忽而移動,忽而停下。

它們迎著燦爛的日頭,吹著曠野的風,慢悠悠甩著尾巴,低頭啃食仍帶著水汽和肉感的鮮草。

再過些時候,冷空氣自西北吹來,就吃不到這樣可口的鮮草啦。

看著遠處蜿蜒的河道,秦山不住感慨,“以前隻聽人說關外苦寒,沒想到水也不少麼。”

齊振業比眾人多些經驗,聞言便揚起馬鞭往遠處指,“總體而言,相較內地還是少的。且咱們來的時候巧,若到冬半年,眼前這些,便都隻剩下光禿禿的河道了。”

他們是外出遊學的,不是逃難來的,安全起見,自然也多往繁華處來。真正的窮山惡水,尚在遠處。

又走了幾日,已是八月底九月初,草原上晝夜溫差極大,白天能曬得人皮掉,油光滿麵,可一入夜,氣溫驟降,呼吸間甚至能看到白汽,說不得要裹皮襖。

出發前,眾人還特意帶了齊家熟悉關外道路的向導,此時便道:“再過幾日,白毛風就起來了,咱們隻挑大路走,萬不可貪玩深入。“

眾人都知道厲害,一概聽從,也時常去當地牧民家裡,一來借宿,二來問些民生長短。

牧民大多淳樸,見了外人便做貴客,又給奶茶奶酒,又要殺牛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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