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不動(1 / 2)

焐熱 七裡馬 6761 字 6個月前

於涼涼坐在床上。

門被推開, 黎疏走進來。外麵已是夜色深沉, 他今天回來得很晚,從市集分開後便一直不見人影。

“吃過東西了嗎?”於涼涼起來。

“嗯。”

黎疏站在門口望了她半晌, 直至她轉過身, 他才挪開視線,坐在桌旁, 把劍放下。

“我去打水。”她說。

——以往他從來不會管這種事。

用劍砍斷了麻袋的繩索, 嚇得那兩人瞬間跪地求饒, 在地上叩頭大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年輕姑娘從麻袋中醒過來,先是望著麻袋旁兩人的屍身,接著才意識到自己正穿著褻衣。

一輪明月下, 她望向黎疏。

他正收劍準備離去。

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那兩人穿著黑衣,不像好人,被擄之時, 她隱隱約約有些感知,隻是渾身無力,掙紮不得。

是這個人救了自己。

她磕頭拜謝道:“小女謝過救命之恩, 隻是遭賊人擄劫,清白已毀,世人已難容我,也無顏再見父母鄉親。向恩公拜上一拜,來世定當牛做馬,報答恩公。”

說罷便起身撞向樹乾, 悲然身亡。

黎疏在月色下佇立良久,片刻後,才上前用麻袋蓋住她的屍身。

離開。

在黑暗的密林裡。

這個世界的女子不過被人看見身子便要以死自證清白,黎疏想,那她呢?

他終於明白她當時始終不曾抬眼看他的原因,神情裡的悲傷,以及那晚漫長的寂靜。

她是如何承受痛苦,麵對旁人的碎語,選擇默默忍下,一字都不說。

一個字都沒說。

於涼涼端著熱水進來放桌麵上,外麵風大,她像是受了涼,輕輕捂嘴咳嗽幾聲。

黎疏目光長久地落在她臉上,之後再落在她肩上。

……她穿得好像有點單薄。

黎疏沒有說,於涼涼也不會提這件事,她不打算再下山,隻要她在山上便是安全的,不會再碰到。

實際上,她並沒有多在意這件事,就像當時,她也是冷靜地穿好衣物起身,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跟平常人不同,她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需要付出代價。

唯一難過的時候是麵對黎疏。

他什麼也不知道,就算告訴他,黎疏應該也不會介意,隻是他的不介意更多應該是不在乎,不在乎人的那種不在乎。

與其說,不如不說。

時間一如既往地過去,以至於涼涼覺得她已經可以承受任何事,已經沒有什麼再能夠讓她傷心或者難過的了。

在她重新回到山莊兩年多後,她的嫂子方氏專程上山來找她。在山腳通報信息後,便由山莊裡的人帶她上路。

她一路走過來,對於黎疏把偌大的山莊建在山上,嘖嘖稱奇。

山莊雖不富麗,從管事丫鬟們的穿戴神態來看,很是殷實,尤其是先見過的主母老太太,也就是劉大娘,看起來粗手粗腳,卻穿金戴銀,堪比老佛爺。

按照禮節,她先行見過黎疏養母劉大娘以及正妻劉芳花,遠遠看過去母女兩人簡直如出一轍。

劉大娘和劉芳花也在打量她,看起來白白淨淨,細皮嫩肉,規矩卻很到位。這麼多年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來找於涼涼,她們還曾經以為,她說自己出自大戶人家是唬人。

她們沒什麼交道,所以寒暄兩句後,劉大娘就讓人把方氏帶到於涼涼房裡。

方氏一見著於涼涼,立刻緊緊握著她的手。

兩人坐下來談天,方氏開始說些家裡的事:她兄長納了一個妾,妾室給他生了個兒子;侄女於思前年也生孩子,但那在家蹭吃蹭喝的夫婿還常背著她出去尋花問柳;於廣遠於涼涼娘親的陪嫁丫鬟、帶大她的餘奶娘逢病去世了……

於涼涼聽著,一麵陌生一麵熟悉。

方氏問她:“你在這裡如何?剛堂裡麵那個孩童,是正妻的嗎?”

於涼涼點頭。

“你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有了孩子才能站穩腳跟?!”

於涼涼沒接腔,問:“嫂嫂你在這裡待幾天?”

嫂子笑了下,慢慢說道:“我來是有事找你。唉,你不知道,自從你兄長娶了那小妾之後,隻顧尋歡作樂,把綢緞莊原來的管事辭了,雇了那小妾兄弟打理。誰知道那人根本就是個酒囊飯袋,根本不曉得管事,不僅賠了十幾箱貨不說,還把綢緞莊的銀錢全拿空了。本要告官,但那小妾在那一哭二鬨三上吊,也就作罷,現在其他商家都在問我們要貨,你兄長現在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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