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楚沁也這般懷疑。
但韓隊長終究還是心軟了,該給就給,即使不多也能吊住夫妻倆一條命。
陽光溫和,雖刺眼卻不灼熱。
楚沁人拖著野豬往坡上走,耳邊還能聽到從打穀場中傳來的動靜聲。
“村裡這是咋啦?”
楚嬸兒有些好奇。
楚小叔累個半死,能堅持到現在全憑借腦袋裡的紅油赤醬的紅燒肉吊著,喘著氣道:“管他咋了,事兒再大還能有咱們的野豬大?”
也對!現在最要緊的是野豬。
楚沁開門,咬緊牙關,用儘全身的力氣把豬肉拖到院子中,隨後撒手,整個人靠在門框上像死去般。
她額前和鬢邊的碎發全被汗水打濕,臉蛋也紅彤彤的,就跟一口氣跑完十公裡似的。
楚嬸兒和楚小叔兩人比她還慘,到院子後直接倒在地上。
幸好她家院裡鋪了青石板,否則又是土又是汗的,不得把身上搞臟了。
休息片刻,楚沁提起力氣去關門。
關完門,回堂屋喝水。
小白聞到血腥味兒,隻一個勁兒地圍著野豬轉。
“走開走開!”楚沁把小白趕去後院。
她嗓子跟破風箱似的,說話時都是沙啞且有氣無力的。
大約休息十多分鐘,地上夫妻倆才徹底緩過這口氣,好似重新活過來。
“豬……今天殺?”
楚嬸兒坐在板凳上問,眼神灼灼。
楚沁端著搪瓷杯再喝口水,點點頭:“我覺得今天殺了最好,免得憋壞了。”
楚嬸兒一拍腿,欣喜道:“那我去燒水!”
楚沁連忙放下杯子,攔住楚嬸兒:“嬸兒先等等。”
她指了指天,無奈道:“大白天呢,咱們仨兒消失這麼久,而我家又忽然有煙,總有聰明人會猜到點的。”
楚嬸兒驚住,“哎呀”一聲,後怕地拍拍胸口:“還是楚沁你謹慎聰明。”
楚沁歎氣,揉揉被磨破的肩膀:“隻能等到傍晚的時候殺了,到時候點兩火把慢慢殺。”
楚嬸兒:“沒關係,最難的都熬過來了,還怕最後這一哆嗦?”
“不過……”
她忽然站起身,看著遠方臉上帶著疑惑:“打穀場上在乾啥呢?”
楚沁:“……”
是她小看了楚嬸兒的八卦心,幾百斤的豬肉放她麵前,她還惦記著聽八卦。
樂水公社。
紀竟遙是副廠長這事是瞞不住人的,不止樂水公社的人蠢蠢欲動,其他公社也如此。
他待在家裡看文件,剛剛才送走一位據說幫他媽挑過兩擔柴的人。
紀竟遙實在無語,要是真記這人情,到時候就會出現幫他媽挑過兩擔子水的、兩擔子土的,也會出現幫他媽乾過活的,幫他媽懟過欺負他媽人的。
拉倒吧,紀竟遙不管真假,乾脆都不管。說他心硬也隨便說,他巴不得自己心硬的名聲傳遍公社傳遍縣城。
樂水公社本地的因心虛加理虧不敢上門,其他地方的卻敢。
不知怎的,還打聽出蘭白和紀竟遙他媽當年處得不錯的消息來,不少人特意到蘭白家。
蘭白心裡暗暗叫苦,這算什麼事兒嘛!
來的都是她親戚,甚至還有長輩,她趕也不好趕,但讓她去幫忙和紀竟遙說?
她還沒那麼大的麵子。
她自知和紀家沒好到能指點人家做事的份上,也就是紀竟遙和公社人關係都不好,才顯出她來的。
於是牽橋搭線當媒婆十多年的蘭白,嘴巴在這兩天都快磨破了!
“哎!立秋啊,你說該咋辦?”
蘭白送走一批親戚,火急火燎地跑到楊大姨這裡來躲災。
楊大姨差點沒笑背氣去:“這我哪裡曉得,總歸都是你親戚,就按照你這兩天的說法推托唄。”
蘭白愁得不行,頭發都被抓掉半把。
“這說法……頂不住啊。”
來個重量級的頂不住啊。
她簡直一語成讖!
當天下午點,她那滿頭白發的80歲姥爺拄著拐杖親自來了。
蘭白好懸沒嘔出一口血來!
“妹兒啊,姥爺不常求你事兒,這次來你得幫姥爺忙啊。”
蘭姥爺顫顫巍巍坐在凳子上,對蘭白懇切道。
楊大姨就偷摸著趴在牆頭上,捂著嘴巴看熱鬨。
蘭白都快哭了:“您彆不是也來喊我幫忙找紀竟遙說情通融的吧?您找我沒用,我和老紀家那孩子真沒多厚的情分啊。”
蘭姥爺哀聲:“咋會呢,你算他乾媽啊。”
可我到底沒幫扶他什麼啊!
蘭白心裡呐喊,楊大姨則撇撇嘴巴,心說看兩天下來,蘭姥爺段數最高,還能放下身段呢。
嘖嘖,蘭白頂不住的。
果然,蘭白看見蘭姥爺眼淚直流,又是哭她姥姥,又是哭她早逝的娘。
蘭白被逼無奈,外加一群舅姨拱火,最終還是去了紀竟遙家。
但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
她陽奉陰違,反正他們又沒辦法跟進來,又不曉得自己說的啥。
蘭白在去往紀竟遙家的路上,心思一轉,忽然想起自己還擔著做媒這事兒。
這兩天,楊立秋明裡暗裡地跟她打聽紀竟遙的事,蘭白也算聽出來了,這人啊,怕是心裡有點意思了啊。
她本來還想端著點的,畢竟一開始她跑前跑後嘴皮子都說乾了楊大姨卻看不上。
瞧瞧,終於認可她的人選了吧,那我乾脆就抻著你,反正現在是你著急而非我著急。
可這事一來,她被趕鴨子上架,一時想不出什麼好借口找紀竟遙說話,隻能找這話題。
紀家。
“什麼?蘭姨你說什麼。”
紀竟遙給她倒水的動作頓住,不可思議地轉過頭,表情驚訝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