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某個女人的自白(2 / 2)

“世上沒有那麼多道理。就像鹿的皮毛必須是棕色的,魚隻有生活在水裡才更能活下去。”

“所有喜歡特立獨行、想要挑戰曆史的家夥,都隻有一個下場。”

他把木劍掰成兩段,扔到女孩麵前。

“跟你的姐姐學學。比起肌肉,你該鍛煉鍛煉你的腦子了。”

在這個家裡,祖父是絕對的權威。

有他發話,伊莉娜再也沒能碰到她日思夜想的訓練劍……但很快,她也沒有心情想這些了。

急於生下繼承人的母親再次懷孕,卻遭遇了難產。

當女人的痛呼漸漸虛弱下去,一道嘹亮的哭聲從產房裡傳出。

在冬日的清晨,迎接五姐妹的是母親的死訊和家族繼承人的誕生。

祖父很重視這個來之不易的繼承人。

尤其是父親的病死的消息從外地傳來後,他直接把人帶到自己的另一處宅邸親自撫養。幾個女孩幾乎是大姐珍妮一手帶大的。

巨大的變故給所有帶來不可逆的改變,包括隻有七歲的伊莉娜。

她在一夜間長大了。

不再甩開貼身女仆跑出去和外麵的男孩子打架,反而學起同胞姐姐拿起書本。

她變得沉默很多,為了減少姐姐的負擔,她學會了社交和隱忍。

甚至連同胞而生的海倫都覺得,那個敢於反抗祖父的小女孩已經消失了……

直到她再次見到那個“男孩”。

他的名字是“奧菲紐斯”,繼承了先祖的名字,也承載著祖父對他的期盼。

仿佛也繼承了先祖的榮耀般,在她還隻能揮動木劍的年紀,“男孩”已經可以隨手拿起自己夢寐以求的劍,與家庭教師進行對戰聯係了。

與其他姐妹不同,隻有“他”繼承了母親那雙琥珀般的眼睛和宛如黑桃木的發色。

可“他”又與母親完全不同。

瘦削的身體總是挺得筆直,仿佛迎著朝陽生長的小樹,眼中卻積澱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看到“他”的樣貌,看到“他”手中拿的劍……伊莉娜感到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嚨。

這些年學會的隱忍在“他”的麵前蕩然無存。多年積攢在心底的情緒噴湧而出,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

“嗬,也不怎樣啊……”她學著那些令人生厭的貴婦人,用打量貨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真不明白你們一路都在興奮什麼勁!無聊透頂!”

說罷,她快速轉身離開這個會讓自己失控的源頭。

三姐海倫很快追上來。

她看著她的側臉半晌,這才慢吞吞掏出一方手帕:“你剛剛……不該那樣說。”

“哈,不過見過一麵,連你都站在他那邊了?!”她仿佛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紅著眼睛瞪向自己的胞姐,“昆蒂娜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記得就算了……你難道也把母親忘了嗎!”

海倫漸漸等她發泄完,這才沉默著按住她的肩膀,幫她拭去滿臉的淚水。

“我從來沒有忘記母親……可是伊蓮,他跟我們一樣啊……”

少女把半濕的手帕塞到胞妹的手裡,雙手包住。

“從出生起就失去了選擇的權利,甚至連可能性都沒有機會嘗試……”她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用細弱的聲音抽泣道,“他跟我們一樣啊,伊蓮……”

在那之後,每次再看到“他”時,海倫的聲音便會在耳邊響起,發泄的話語再也無法說出口。

伊莉娜不勝其煩,最後乾脆避著“他”,連出嫁都沒通知對方,直接隨丈夫來到遙遠的異國。

也許是祖父嚴苛的教育,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骨子裡始終保留著刻板的責任心。

即使她對“他”並不好,即使她已經遠嫁到大陸的另一端,“他”對她的責任心都沒有放下。

定時寄來的問候信總是如期送到她和丈夫的宅邸,從她嫁到南方,整整七年,即使在行軍的路上都沒有間斷過。

但她就是討厭“他”這一點。

明明自己已經身處危險,卻還硬撐著擔起那份“責任”……還跟小時候一樣不討人喜歡。

直到有一天,黑納家再也沒有收到一封來自索羅王國的信。

伊莉娜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一個月後終於忍不住給海倫寫了封信,拐彎抹角地詢問起“他”的近況,卻得到了一個讓她兩眼一黑的消息。

奧菲紐斯·納吉刺殺王儲殿下未遂而被判處絞刑。

但因其對判決抱有異議,將案情上報大聖堂要求重審。

大主教接受了他的請求,可他卻在押往王都大聖堂的途中逃走了。

曾經的勇者突然變成王國一級通緝犯……伊莉娜無法描述當時的心情,隻想長出一雙翅膀飛回去查清情況。

可她當時已經再次懷孕,不論是丈夫還是海倫都在勸說她,甚至是久未聯係的大姐和二姐都千方百計帶來口信,讓她千萬不要在此時回到索羅王國。

任何與“奧菲紐斯”有關的人都在接受大聖堂和王廷監視,如果她在此時入境絕對會被盯上……這樣,不管是對她還是“他”都是最糟糕的選擇……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王廷和大聖堂對我們的關注終於有所減弱,而我也有了回來的機會……我想,至少要去他最後存在過的地方看看……也許就能找到他的痕跡了……”

“我……看到了一個和他很像,卻完全不同的人……”她雙手交握,眼含希冀地看向麵前的老人,仿佛在看神廟中的神像,“他……也會和她一樣幸運嗎?”

梅莉女士對上那雙浸滿淚水的眼睛,不自覺地避開視線。

“會的。”她說道,“坎坷的前半生留下了好運,十主神會護佑‘他’幸福地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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