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霽慌忙驅散那些畫麵,解釋道:“是我自己咬的,這段時間天氣太乾了,嘴唇也特彆乾。”
“那舅舅你多喝點水哦。”爍爍跑過去自己的書包前,拿出他的兒童保溫壺。
向芸到茶室拿東西,正好聽到他們談話:“醫藥箱裡有藥膏,你拿過去塗一塗,最近風刮得比較大,確實很乾燥。明早我讓你爸煮點荸薺雪梨湯,你明天上班的時候帶過去,沒事喝一點。”
“小野也是,到時候帶一壺去學校。”
“嗯。”陸野點頭,沒有推辭,“謝謝阿姨。”
等向芸走後,陸野見岑助理沒動,自己去拿藥箱。
上次岑助理拿醫藥箱的地方他知道,在一個櫃子最下方的抽屜裡。
陸野取出醫藥箱,裡麵什麼類型的家庭常備藥都有,都工工整整地分好類,而且用便利貼細心地注明清楚貼好。
想找什麼類型的藥特彆方便。
他們一家都是這種心細周到的性格。
岑助理是,向阿姨是。
岑叔叔看著說話大大咧咧,喜歡跟他們逗趣,但其實特彆會照顧彆人的情緒。
就連兩個小朋友,雖然性格分明,卻都一樣的貼心暖人,像小太陽。
這麼好的一家人,那個叫裴逸的前姐夫,怎麼忍心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陸野這段時間如果課業不緊張,儘量每天都過來芸景小築兼職,擔心裴逸過來鬨事。
其實他可以幫忙去接爍爍念念的,可是岑助理堅持自己調假過去。
好在那個人後來不再出現,岑助理打聽到去了國外,他便跟著舒下擔憂的心。
陸野找到塗抹嘴唇擦傷的藥膏,拿了出來,遞給岑助理。
可岑霽一看到藥膏,聽到“嘴唇”兩個字,腦海裡就會浮現出下午和賀總不小心親上的畫麵,然後臉就會控製不住地燒灼。
連他自己都忽視不了耳根上的熱意,一陣一陣,像洶湧的浪潮。
岑霽不想再回憶起這件尷尬的事情,就沒接陸野手中的藥膏。
“不用塗,過兩天就好了。”
可是下一秒,陸野在他麵前蹲下,擰開藥膏,用棉簽沾上一點塗抹上自己的嘴唇。
紅潤的唇瓣被藥膏塗抹,很快鍍上一層水潤的光澤。
陸野微微仰著頭,仿佛回到了那個被夕陽浸染的傍晚,雖然當時是自己坐在椅子上,可是視角看過去,仍舊是岑助理垂眸注視著自己的畫麵。
“我之前也說過,受了傷過幾天就好了,可是你依舊幫我擦了藥。”
岑霽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件事情。
隻是他仍舊有些不太適應。
尤其是冰涼的藥膏塗抹在嘴唇上,陸野動作很輕柔小心,細細塗拭,擦碰在唇上的觸感讓下午的細節一下子被放大開來。
賀總深邃的眼眸在眼前突然浮現,帶一點驚訝的情緒。
兩個人離著很近的距離,連呼吸都分不清是誰的。
那雙眼睛的眼尾同樣是有些狹長的,事實上,他們幾兄弟的五官都有點相似的淩厲。
隻不過賀明烈更張揚,情緒外展,就感覺眉眼上挑得厲害,囂張得很。
陸野像冰冷的刀鋒藏於鞘,劍刃很鋒利,可知道它藏於劍鞘之中,不會傷害人。
賀總則是深邃沉斂,有時候像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深沉大海,有時又像被濃墨浸染的黑夜。
岑霽有些時候能猜到裡麵飽含的情緒,有些時候又猜不到。
比如就在剛才,那些細節忽然放大。
他才恍然覺得那雙眼眸裡的視線好像過於燙人,像在岩石深處湧動的熾熱岩漿。
可轉瞬,熔岩冷卻。
無儘的暗沉再度覆上眼底。
岑霽又讀不懂了。
陸野視線移開,發現岑助理一雙總是清潤透亮的眼睛仿佛罩了一層蒙蒙的霧紗,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野眉峰輕微攏了攏,手上動作更輕。
原本注意力被他塗抹上藥膏更加潤澤鮮豔的唇瓣吸引,這會兒卻期望他的目光能注視在自己身上。
隻專注在自己一個人身上。
可最終,陸野壓下心底這種渴望,站起身:“好了,應該過兩天就能好,你注意不要再咬它。”
岑霽回過神,聽到這聲叮囑,臉又微微一熱。
“好。”
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咬的。
陸野視線在他臉上定了良久,最後移開,把藥膏放進醫藥箱就去廚房幫忙了。
晚上,陸野躺在閣樓的床上。
從枕頭下麵掏出那枚一直保留下來的糖紙,放在燈下靜靜注視著。
糖紙被暖黃色的燈光照出了七彩的顏色,像那天晚上和岑助理一起去看校園演出,舞台上那些絢爛的燈光。
那天晚上,陸野心裡並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他有點小失落,因為岑助理的世界並不是隻有自己,目光投向的人也不是隻有自己一個。
他知道其實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什麼,那句質問賀雲翊和賀明烈的話,放在他的身上同樣適用。
可還是會忍不住抱有一絲期待。
不知道站在足夠耀眼的地方,會不會吸引那雙眼睛隻把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岑霽去公司上班。
往常開車上路、掐紅綠燈秒數,順暢地把車停在最靠近電梯口的位置,擠最早一班電梯,因為這個時候公司的員工到的不多,
他因此可以每天餘留出至少三分鐘的時間出來。
可今天,他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完成,照例卡出了三分鐘的時間,可站在65層的辦公室門口,岑霽卻踟躕著不想進去。
辦公室依舊是他最早到,還有賀總。
自從煮咖啡等事情交給賀明烈去做,岑霽現在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整理重要行程,然後去總裁辦確認日程和彙報工作。
平時沒什麼,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一會兒要去總裁辦麵對賀總,他就忍不住耳根發燙。
賀明烈第二個到,也不知道小少爺怎麼回事,彆人上班都巴不得晚來一分鐘是一分鐘,他天天精神抖擻地打卡打得比誰都勤。
看岑助理抱著個保溫壺在門口站著,半天不進去。
賀明烈很是疑惑:“你杵門口乾嗎呢?”
岑霽這才發現自己在辦公室的門口磨蹭了好幾分鐘。
他抬手輸入門側的密碼鎖,掩飾一聲:“我剛到。”
“哦。”賀明烈沒多想,看向他手中的保溫壺,好奇問道,“裡麵裝的什麼?”
岑霽便告訴他:“我爸熬的荸薺雪梨湯,潤、潤肺用的。”
賀明烈:“你怎麼了,生病了?還有,你嘴怎麼了,我怎麼看著好像破了皮?”
岑霽急忙掩飾道:“沒有,就是上火。”
完了,怎麼遇見個人都這樣問他。
剛才路過前台的時候,前台正在插花的溫雅和安迪也這樣問他。
有這麼明顯嗎?
明明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他自己看到的已經好很多了,不太能看出來啊。
岑霽很是窘迫。
到了辦公室,他放下保溫壺,打開電腦,日常開啟一天的工作。
然後豁出去一般敲響總裁辦的門。
好在賀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仿佛昨天發生的意外並不存在。
岑霽發現是自己想多了,明明說過不會在意。
彙報完工作,他從總裁辦出來。
中午,陪賀總去總裁專屬餐廳繼續幫他糾正強迫症。
今天賀總的強迫症好像有所轉變,又能不規整切牛排和煎蛋了!
岑霽幾乎要喜極而泣。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以後中午可以不用陪賀總吃飯了。
因為今天的強迫症糾正的極度順利,因此兩人吃完飯也比平時早了幾分鐘。
回到辦公室,遠遠地就聽到大家在午間閒聊。
其中,林喬喬的聲音很大。
“現在的偶像劇怎麼還有這麼俗套的橋段啊,摔倒就親上是八百年前的套路好吧。”
冉瑤插進話來:“喬喬姐你不懂,有些古早套路雖然陳舊,但就有人吃這一套,比如我,就愛看狗血,我是土狗我愛看。”
冉瑤一般是隻有談到電視劇、偶像、二次元的時候才會話多,跟平時的羞斂完全兩副模樣。
尤其是談到什麼“磕cp”的時候,興致最高昂。
小雷正吃完飯站著消食,防止食物堆積長肉,聞言接話:“其實我也愛看,就是不太明白,放在現實裡,真的會一摔就親上嗎?我的意思是不可能那麼巧吧?”
艾嘉推了推眼鏡,正色道:“根據物理學角度和概率論,現實中發生這種事情的幾率是比較小,除非找準角度,看準對方的嘴往上親,不然除了雙方的嘴唇上安裝有磁鐵,或是互相吸引的強力膠,我想象不出其他更大的可能。”
“其實就算真的親上,感覺也不會很浪漫,我在意的是真的不會磕到牙齒嗎?”
剛走到門口的岑霽和賀崇凜:“……”
兩人不約而同關上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外。
沉默半晌後。
“那什麼……賀總,我沒有刻意找角度,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男人,對親男的沒有興趣!”
“我也是,岑助理。畢竟我是無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