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爾被帶走後, 眾人都沒有驚訝,因為他們也覺得,這像是他能乾出來的事。
但普爾卻一直掙紮著說自己是冤枉的, 殺了德包兒爵士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可惜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而治安官對自己的偵查結果非常滿意,高聲宣布道, “人證物證俱在,就是到了法庭上,你也辯解不了, 愛德華·普爾, 為你所做的罪惡向上帝懺悔吧。”
“不不不,不是我, 媽媽救我,媽媽你知道不是我乾的。”普爾見眾人都不搭理自己, 著急的向母親求助, 然而懷特夫人隻是轉過頭去,並不說話。
顯然她的臉色告訴大家, 她也認為這事是普爾乾的。
但有一點很奇怪, 那就是懷特夫人是一位母親, 還是一位從小把兒子養大, 相依為命的寡母, 對兒子的感情很深才對, 不管是不是普爾乾的,身為母親, 第一反應都該是為兒子辯解,然後向治安官求情,甚至去求凱瑟琳夫人。
而這些懷特夫人都沒乾, 甚至小心翼翼看凱瑟琳夫人的臉色,生怕兒子做的事會連累她。
凱瑟琳夫人滿臉怒容,“你這個該死的家夥,枉費查爾斯對你那麼好,給你還了那麼多賭債,結果你居然謀殺他,你這樣的惡徒就該上絞刑架。是的,我一定會讓你上絞刑架,你給我等著吧!”
此話一出,算是徹底了斷了普爾的希望,他瘋狂大喊,“憑什麼,我不服,我不服!明明是兄弟,他什麼都有,還能娶到伯爵的女兒,而我一無所有。我是他弟弟啊,親弟弟,可他連為我還一點賭債都不肯,死了活該哈哈哈,他這樣吝嗇的人就該下地獄。上帝是不會原諒如此沒有善心的人!”
眾人皆驚,什麼叫做他是德包兒爵士的親弟弟?
他不是懷特夫人和前夫生的嗎?
雖然也有人懷疑過普爾先生是私生子,畢竟他既不姓懷特,也不姓德包兒。
但當初德包兒家族給出的說法是,懷特夫人又秘密結婚了一次,丈夫是一名海員,可惜結婚沒多久就出海了,至此再也沒回來,應該是遭遇了海難。
而第二任丈夫就是姓普爾,所以才給他取名愛德華·普爾。
德包兒家族還拿出了婚姻證明,是在肯特郡的威德教堂舉辦,主婚人是上上任牧師。
然而誰也沒見過這位海員,甚至也沒有人參加婚禮,莫名其妙的,孩子就出現了。
難道……他其實是懷特夫人和......上一任德包兒爵士的私生子?
然而他們是堂兄妹關係啊!
眾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懷特夫人,那眼神就像看什麼臟汙一樣。
懷特夫人嚇了一跳,連忙辯解,“他不是我生的,我隻是收養他而已。”
眾人:……
“那他到底是誰的私生子?”凱瑟琳夫人臉色僵硬的道。
這話問的,就好像是做實了普爾先生私生子的身份,但這話也不錯,如果不是私生子,早就解釋清楚了,何必頂著這種流言蜚語生活。
懷特夫人抿抿嘴,顯然不想說。
凱瑟琳夫人不耐煩了,直接道,“既然不說,那我就當他是您的私生子,懷特姨媽,請原諒我眼睛裡揉不得沙子,是不願意和這樣不名譽的人來往了。”
她這就是威脅了,威脅會斷了對懷特夫人的經濟援助。
德包兒爵士生前,每年會提供懷特夫人500英鎊,這是爵士的父親臨終前交代的,爵士看在親戚的份上,答應了,這些年忠實的執行這一委托。
除此之外,普爾先生染上賭癮之後,輸了不少錢,也是德包兒爵士解決的。
現在德包兒家的家產即將落到凱瑟琳夫人手裡,她是個眼高於頂的人,但這不代表她品行就不好。
她還是比較樂於助人的,就是姿態擺的高,高傲到讓人覺得不近人情,這對於很多自尊心強的人,會受不了。
但隻要你不玻璃心,就可以在她的資助下過的非常好。
就比如原著女主的表兄柯林斯先生,就在她的資助下成為了牧師,並且時時被她關照著,一個月有大半個月在羅新斯莊園就餐。
時不時還會送他們一些昂貴的用品,像是肥皂,漂亮的蠟燭之類的,著實減輕了柯林斯家的負擔。
顯然,懷特夫人並沒有多餘的自尊心,也生怕每年500英鎊的援助沒了,連忙道,“他是我堂兄和普爾女士的孩子。”
堂兄就是德包兒爵士的父親,所以說,愛德華·普爾其實是德包兒爵士的私生子弟弟,那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凱瑟琳夫人臉色鐵青,沒想到自己的逼問,問出了最不想要的結果。
倒不是心疼錢之類的,純粹是覺得私生子的存在為德包兒家族抹黑,讓她臉上不好看了。
雖然她以凱瑟琳夫人的名頭被眾人尊稱,某些場合甚至在丈夫之前,但她的女兒安妮不能繼承她的名號,甚至也不能繼承德包兒家族的爵士榮譽。
這件醜聞讓安妮原本就不夠高貴的出身,蒙上了更多的陰影。
她簡直咬牙切齒,“這位普爾女士又是誰?”
懷特夫人害怕的看了一眼她難看的臉色,訥訥道,“是我以前的家庭教師,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和堂兄好上了。可我發誓,那時查爾斯的母親已經死了,他本答應娶她的。可後來普爾女士難產死了,堂兄突然找到我,讓我撫養愛德華,每年為我提供500英鎊的生活費。我也覺得這種行為太不榮譽了,可是,可是……我太缺錢了,我的丈夫去世,還欠下了一大堆債,我也沒辦法,隻能答應了。”
說著懷特夫人痛哭出聲,聲音之悲愴讓人忍不住動容,就連凱瑟琳夫人都緩和了臉色。
雖然這件事懷特夫人有所隱瞞,但不名譽的事畢竟不是她做的,好像也賴不到她身上,對吧?
另外德包兒爵士在父親死後,還一直提供這筆錢,就說明他有可能是知情的,不然何以這麼大方,資助一個堂姑姑,興許就是看在有一半血緣的弟弟份上?
然而懷特夫人這番作態,卻結結實實惡心到了普爾,他不顧身邊警探的拉扯,高聲嘲諷道,“說的好聽,你沒辦法,難道那些錢不是被你吞了,明明是給我的撫養費,可你卻不願意在我身上多花一個便士。你甚至還克扣我的學費,告訴爵士是我不願意上學,才不送我去的。天知道我多想上公學,這會改變我一輩子的命運,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我一輩子都毀了。你是個罪人,罪人!”
這年頭公學的學費可不便宜,每年至少一百英鎊的學雜費,但這遠遠不夠,學習過程中還有各種花費,比如置裝,馬匹,書本等等都是巨額支出,平均下來每年至少兩百英鎊。
四年差不多要花去800到1000英鎊,當然了,這是平均消費,要是節儉一點,能稍微便宜一點,可要是想過得好,敞開了花,那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就比如奧斯·布萊克特,他當初入學的時候,布萊克特先生大手筆的給了學校5000英鎊的捐贈,用來改善學生們的夥食。
這也是他能成為威思頓公學第二大勢力的領頭羊的原因,這一切都是英鎊的魅力啊。
懷特夫人帶著一個孩子,如果隻是日常花銷,那麼500英鎊能讓他們過得相當富足,而且懷特夫人在倫敦有一處房產,是當初她嫁給懷特先生後,用嫁妝購買的。
但那時兩人並沒有簽什麼婚前協議,購買後的房產直接落戶到懷特先生名下。
等懷特先生去世,她以遺孀的身份繼承了這棟房產。
說起來也好笑,明明錢是她出的,卻歸為了懷特家族的產業,如果懷特夫人再嫁,那麼懷特家族成員有權要走這一棟房產。
這才是懷特夫人一直當寡婦,並且說普爾先生是前夫孩子的原因,就是不想房子被懷特家族的人要走。
索性他們是威爾士人,也一直沒有來過倫敦,並不清楚裡麵的內情。
有房產有每年500英鎊,懷特夫人的生活過的相當寬裕,孩子找一個保姆照顧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她自己上手。
家庭教師也便宜,一位剛畢業的女教師,每年隻需要支付40到60英鎊,這點錢她還是舍得的。
可要是去公學,那花費就大了,所以懷特夫人阻撓了這件事,並告訴堂兄,愛德華不是一個愛學習的孩子,比起上公學,他更願意待在家裡。
而事實上也是,在懷特夫人不嚴管,女教師又不敢管的情況下,普爾先生的課業並不理想,還經常在學習的時候跑出去和外麵的夥伴玩耍。
混的時間長了,完全收不了心。
他沒上成公學,有一半的原因在懷特夫人,也有一半在自己,可人是從來不會怨恨自己的,隻會責怪彆人。
等到再長大一點,普爾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並看到德包兒爵士明明和他同一個父親,過的生活卻和他天差地彆,怨恨就一點點累積。
可是沒辦法,這時他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而他和懷特夫人的生活費還要靠查爾斯。
這就讓他不得不討好這個自己嫉妒怨恨的人,為此他經常搗亂,說一些刺激爵士的話。
之後又喜歡上賭博,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可他真的隻是想把那個馬鞍偷出去賣掉,被詹妮看見後,就想著贏走。
普爾先生絕望的大喊,“我沒有害人,我沒有放針,你們相信我!”
然而在場所有人一言不發,都覺得他是出於嫉妒,和為了還賭債,故意在馬鞍上做手腳,並因此害死了德包兒爵士。
因為這算得上醜聞了,凱瑟琳夫人覺得非常丟臉,打算儘快舉行完葬禮,就把這件事壓下去。
兩天後,客人們全部抵達,葬禮在本地的教堂舉行。
“我們祈求萬能的主,萬能的主啊,讓我們親愛的兄弟升上天堂,我們即將把他下葬,逝者已逝,塵歸塵,土歸土。我們祈求萬能的主,可以永蒙他的憐惜。”
在牧師的主持下,棺材緩緩下葬,女士們被扶著離開,剩下的男士們垂首默哀。
經過兩天的奔波勞累,加上德包兒爵士的死引發了對於自身壽命的擔心,達西夫人有點堅持不住了,被扶著走出兩步,就全身癱軟。
好在她身邊一直有女仆照顧,直接半抱住她。
菲茨威廉嚇了一跳,忙和蘇葉過去攙扶,“媽媽,您怎麼樣?”
達西夫人無力的搖搖頭,“我沒事威廉,讓露西扶我就是了。”
菲茨威廉皺眉,看了一眼擔憂望過來的達西先生,對蘇葉道,“我先送母親回羅新斯,你照顧好父親。”
“不行,”達西夫人立刻拒絕,“威廉,照顧好你姨媽,她現在需要你。”
自從昨天傍晚抵達,凱瑟琳夫人就一直拉著達西夫人訴苦,並一直祈求讓菲茨威廉幫她。
顯然,相比於菲茨威廉伯爵家兩個孩子,她更信任菲茨威廉·達西。
原因也很簡單,在未出嫁前,凱瑟琳夫人給嫂子伯爵夫人找了不少事,姑嫂兩人關係並不好。
因此她不相信伯爵夫人會真心幫自己,這也就導致了,雖然她也看重兩個外甥,畢竟一個是伯爵繼承人,一個嘴甜很會討好人。
可在大事上,她卻還是信賴親姐妹達西夫人的兒子,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兩個菲茨威廉會不會因為母親的挑唆,而對她這個姑姑不滿呢。
達西夫人很無奈,明明伯爵夫人不是那樣小氣的人,至少不會在德包兒爵士去世這個當口使絆子。
但自己的姐妹自己清楚,凱瑟琳夫人打定了主意,其他人的話她是不會聽的。
沒辦法,她隻能應承下來,並讓菲茨威廉多用心。
菲茨威廉為難的看了一眼母親,蘇葉安慰道,“沒事,交給我吧。”
說著她直接把達西夫人打橫抱起,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蘇葉的身體素質已經是這個世界的天花板了,抱一個病弱的女人輕輕鬆鬆。
達西夫人先是嚇了一跳,發現蘇葉穩穩抱著自己,又放心下來。
把達西夫人送回羅新斯莊園,安置在客房內休息,吩咐露西守好她,就出去了。
這時莊園隻有幾個仆人在,而且都在廚房準備午餐。
趁著這機會,蘇葉搜查了一下整個莊園,包括一樓休息室,馬廄,儲藏室,以及普爾先生被抓前居住的房間。
在要進入德包兒爵士的書房時,突然有人來了,她隻好放棄這個計劃。
蘇葉轉身,麵向來人,若無其事道,“老貝克先生,你沒有去參加葬禮嗎?”
老貝克先生抹著眼角,“去了,又回來了,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場麵。哎,我這輩子見了太多悲劇,本以為不會再麵對這種情況,畢竟家裡隻剩下小輩了,然而誰能想到,查爾斯年紀輕輕就遭此厄運,實在讓人難受。”
蘇葉也露出遺憾的表情,“是啊,德包兒爵士是多麼和善的人啊,命運總愛和我們開玩笑。”
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分開,蘇葉去樓下,老貝克則去了畫室。
蘇葉的腳步一頓,這個時候去畫室,難道是想化悲痛為創作?
這個想法暫時放在心裡,等人走了,她又折返去了德包兒爵士的書房和臥室,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
感覺時間不夠了,她沒有再探查,而是去了安娜的房間,看她正被保姆帶著,不吵不鬨,安靜的玩著布娃娃。
蘇葉陪玩了一會兒,其他參加葬禮的人回來了。
同來的還有律師約翰遜先生,這是德包兒家族用習慣了的,蘇葉也和他打過交道,是個正直可靠的人。
“約翰遜先生,既然你是律師,那麼宣布查爾斯的遺囑吧,”凱瑟琳夫人不客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