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都規劃好了,等珠大哥一考中,就謀個外放,往江南來做個縣令,在林姑父的眼皮子底下,不會被欺負了去,又能得到鍛煉。
而他呢,會和珠大哥一起,當幕僚的同時也弄個營生賺錢。
這些年江南的發展可謂一騎絕塵,不管是紡織業,還是糧食買賣和海貿,江南都是運轉中心。
他賈璉沒什麼本事,考上秀才已經是超常發揮了,舉人完全沒可能,那還不如早早接手家業。
公賬上的財務他觸碰不到,家裡也不放心,覺得他年輕不經事。
那他不妨跟著珠大哥來江南曆練,先拿出一些本錢試水,然後再一點點做大。
按照他外公的說法,榮國府這些年看著有夠奢靡的,未來還想要維持現在的水平,那不得他這個當家人想法子。
賈璉也是想做點事的,而不是在家裡整天進進出出,乾跑腿的活。
他都已經計劃好了,把想法和珠大哥一提,順嘴還說了句,“家裡又不是沒爺們,犧牲姑娘算怎麼回事,沒得讓人恥笑我們兄弟無能。”
誰知賈珠一聽,頓時激動起來,握著他的手道,“璉弟,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我們兄弟成為笑柄!”
賈璉當時沒在意,說了幾句話就走了,誰知道賈珠果真是下定了決心,不僅不讀書了,還絕食抗議。
要不是珠大奶奶機靈,找了王熙鳳來詢問怎麼辦,而王熙鳳立馬找賈元春去勸,還真要鬨大了。
王熙鳳一想到自家這個不靠譜的,就半點不敢放鬆。
得知他有意隨節禮往江南來,一是躲開叔叔的逼迫,二來提前熟悉江南的變化,找到合適的賺錢機會。
既然張老太爺都認為明年賈珠能考中,那他提前過來布置一番,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王熙鳳都快氣笑了,誰會在年節前出門,且媳婦還懷著孕呢。
想到賈璉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動的德行,她是一百個不放心,也顧不上懷沒懷孕了,當即收拾東西跟了來。
所幸王熙鳳的身體好,這一路顛簸的,竟半分不適都沒有。
“你懂什麼,年節前後才是最適合調查市場的好時機,一年到頭賺的錢,在年前必定不會吝嗇,該置辦的都要置辦齊全,什麼好賣一目了然。而年後需要送禮,什麼最體麵最受歡迎,看這時候什麼賣得最好就知道了。我這是來考察市場的,你就知道瞎操心。”賈璉不滿嘀咕,怎麼誰都覺得他不靠譜。
王熙鳳橫眉一豎,叉起腰來,“怎麼滴,璉二爺這是嫌棄我來了?”
“我哪敢啊,你還懷著小祖宗,我還等著你給我生個大胖兒子呢,”賈璉掃了一眼她微微顯懷的肚子,滿臉期待。
“好了好了,既來了就在府裡住下,生意上的事等過完年再說,”賈敏忙打圓場,同時把蘇葉介紹給他們認識,“這就是我家老大,剛從姑蘇回來。”
“知道知道,早就聽聞姑媽家的表弟天資卓絕,小小年紀就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這一看,果不就是那天上的仙人下凡,一般的凡夫俗子可比不上。這次去姑蘇可是代姑父回鄉祭祖了?”
蘇葉微笑行禮,“見過璉二哥璉二嫂,此去是為了考童生試。”
“真的?”王熙鳳瞪大眼,“我估摸記得,你才八歲吧?”
“過完年就九歲了,”蘇葉不在意道。
“那也很厲害了,”賈璉喃喃,他九歲才剛學完四書,要不是外祖父回京,他估計到現在,還學不完呢。
珠大哥是個愛學習的,也是到了十五歲才考童生試,真不愧是林家的血脈,探花郎的兒子,讀書就是厲害。
“見表弟神情輕鬆,想來一定是考中了,恭喜恭喜,待明年定給姑母拿個府案首回來,”王熙鳳滿臉笑容誇讚。
“莫要誇他了,免得驕傲,”賈敏臉上也露出笑容,見林管家帶著人來,知道院子已經收拾齊整,忙道,“你們快去休息,等你們姑父回來,我置辦一個家宴,為你們接風洗塵。”
“那侄兒侄媳告辭,”賈璉和王熙鳳又誇了蘇葉幾句,隻差把她說成天仙下凡,才意猶未儘告辭離開。
走出門去,遠遠還能聽到王熙鳳的打趣,“瞧瞧,瞧瞧,璉二爺是越發不行了,不僅珠大哥比不上,就連八歲的林表弟也不如。”
“哼,我不如他們,你還不是看中了我璉二,彆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跟著跑回京城,還不是怕我跑了。”
“那是我年輕不懂事,看臉,”王熙鳳輕哼,扭著腰走遠了。
眼見他們身影消失,賈敏轉過頭來詢問,“可是凍著了,不是讓林洪帶了大毛披風去,怎麼還是這一身單薄的衣裳。”
蘇葉微笑,“沒事,我不冷,您也學了鍛體術,想來能感覺到身體裡的熱量充足。”
“這倒是,”賈敏想到往年,一到冬天,自己就不敢踏出屋子,再看看現在,確實不怎麼怕冷,不由滿臉欣喜。
“對了,璉二哥和連二嫂此來,真是為了躲避王子騰大人?”蘇葉覺得疑惑。
賈敏沉默了一瞬,才緩緩搖頭,“不是。”
其實是宮裡太上皇得知王子騰的謀劃,竟想把賈元春嫁給忠順王爺當側妃,好折損新帝這個幫手。
賈家原本就是太上皇的人,一旦下旨,連回轉的機會都沒有。
明眼人都知道,忠順親王隻不過是一顆棋子,是太上皇用來對付新帝的。
但這顆棋子不怎麼中用,這麼多年了,除了闖禍和生孩子,什麼作用都沒有,更不用說功勞了。
賈家好不容易從兩位帝王的爭鬥中脫離出來,是以賈代善的命為代價的。
要是這時候和忠順王爺扯上關係,豈不是功虧一簣,一隻腳踏入棺材?
可在太上皇通過甄貴妃,已經向他們透露消息的當口,不管是賈母還是賈赦賈政,都不適合做什麼。
畢竟賈家是太上皇的老臣,賈代善走了也仍然是。
這些年的安穩,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太上皇的庇護。
那怎麼辦呢,隻能由家裡不靠譜的年輕人出麵,比如賈璉。
在出發前,賈璉去和小夥伴告彆,喝酒喝大了,竟把家裡堂妹賈元春繡得荷包拿出來炫耀,嘲諷其他人隻有糟心的兄弟,沒有貼心的妹妹。
這荷包確實做得精致,惹得鎮國公府的二少爺牛繼善羨慕不已。
牛家一向男兒多,女兒極少,這輩就隻有一個姐姐,還是那種喜歡舞刀弄槍,彪悍的存在,未出閣前,就經常欺負牛繼善這個親弟弟。
搞得他視所有武將家的閨女都如猛虎,家裡想給他訂親,死活不同意。
這會兒他也喝醉了,嘲笑賈璉家裡有個母老虎,賈璉就拿妹妹說事,說他妹妹如何如何溫柔多才。
言語誘導之下,牛繼善一個衝動,竟把荷包搶了去,放話,“你妹妹早晚是我家的。”
話剛說完,人就醉倒了,而這話也被傳了出去。
這下好了,賈元春的名聲受損,牛國公府可不得擔起責任來。
“牛公子不是爵位繼承人,卻也是家中嫡次子,和元春也堪相配,”賈敏道。
所以說,這還都是賈家算計來的,能在短時間尋摸出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並設計人家入套,也屬實不容易了。
這樁婚事必成,但賈璉這個‘罪魁禍首’必須受到懲罰,不然怎麼給太上皇,甄太貴婦和牛家交代?
於是醒來後,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的賈璉,連行禮都來不及收拾,打發小廝回去給家裡送了一個口信,徑直跑到碼頭,登上一艘來江南的船,直接遁了。
這天寒地凍的出門,又沒帶什麼行禮,王熙鳳這個做媳婦的當然心疼,還不等家裡長輩反應,當即收拾了一些行禮,帶著下人悄悄追上來了。
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能說出口。
隨後賈家的信也會送來,對賈璉責罵的,甚至會要求林如海這個姑父嚴加管教。
蘇葉失笑,“璉二哥機靈。”
可不嘛,這件事換誰來都不合適,賈珠是要考科舉的,明晃晃和太上皇對著乾,還想不想考中了?
加上他是正經讀書人,平日不愛和紈絝子弟混作一堆。
璉二就不一樣了,雖然考中了秀才,紈絝的習性不改,反而變本加厲,愛結交個三教九流。
而牛繼善怎麼說呢,被家裡寵著,又被哥哥姐姐壓製著,養得天真單純,又憊懶,還頗有點混不吝的脾性。
賈元春嫁給他,可能不是最合適的,畢竟賈元春飽讀詩書,而牛繼善或許連筆都少握。
但一定不會受欺負,一來兩家家世相當,二來賈元春的人才相貌,正好切合了他的想法,算是理想型了。
賈元春又聰明,想必有這麼多優勢,很快就能拿捏住丈夫。
賈敏搖頭失笑,“我見你之前也時常關注市場經濟,年後不妨帶著你璉二哥到處走走。”
至於考試的事,她是不擔心的,蘇葉從入學到現在,正經讀書都是半日,大半時間是浪費了的。
天才成這樣,哪還用擔心她考秀才的事。
“您放心,我會安排好,”蘇葉眼神閃了閃,覺得這樣的賈璉或許會成為不錯的幫手也不一定。
聰明有歪才,關鍵時候豁得出去,隻用來經商未免太浪費了。
不急,她得觀察觀察,要是可以,這夫妻二人都可以利用起來。
賈璉當刀,而王熙鳳就是那個壓製刀的刀鞘,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