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沒想到, 第一個刺激到的竟然是葉卡捷琳娜小姐,在經過一番劇烈的心理掙紮後,這位被母親隆重打扮, 並獲得一半人讚賞的小姐, 似乎生出了點額外的小心思, 小心翼翼走到蘇葉麵前,試探問道, “卡列寧先生還好嗎?他今天沒來我非常遺憾。”
蘇葉挑眉, 看著她期待忐忑, 又隱隱不安的神色,明白了, “他回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了,你知道, 身為省長,他有忙不完的工作。”
“是, 這幾年斯維爾德洛夫斯克發展的非常好,我父......養父原本在新洛克斯工作,後來在朋友的推薦下去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工資瞬間提高了好幾倍......”
話還沒說完,她的臉色就暗淡下來,明明家裡條件更好了,可埃米爾卻對她更苛刻了,就因為她不是親生的,可那難道不是埃米爾的錯嗎?
“自私的人永遠不會懺悔自己的錯誤,他們隻會責怪彆人,何況從此以後,你和他們就沒關係了, 不必為此掛懷,”蘇葉安慰道。
她可是知道,列夫米拉侯爵夫人手段了得,直接逼得鮑裡斯一家放棄工作和好機會,遠離俄國,不然就要起訴埃米爾偷換貴族小姐。
隻要列夫米拉家族稍微施點壓,從重判刑的話,埃米爾至少需要坐十五年的牢。
而進入監獄後,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就是未知數了。
鮑裡斯先生為了妻子,放棄了打拚多年的事業,帶著兒子前往北美,沒有意外的話,幾乎不會再出現在葉卡捷琳娜小姐麵前。
葉卡捷琳娜局促的笑笑,“聽說您和卡列寧先生訂婚三年了,不準備辦婚禮嗎?”
如此詢問時,她眼底閃過一抹莫名的期待。
顯然,吊橋效應在她心裡產生了影響。
可惜了,卡列寧已經名花有主!
“最短三個月,最長半年,我們就會舉辦婚禮,”蘇葉聳肩,“這涉及兩個家族的聯姻,需要提前準備的事情很多。”
葉卡捷琳娜小姐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去,囁嚅了幾下,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恭喜您,伊戈爾小姐。”
蘇葉回以微笑,“謝謝。”
他們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葉卡捷琳娜匆匆告辭離開,路過幾位男士,拒絕了他們的邀舞,匆匆上樓。
“即便侯爵夫人為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以她的修養,也無法獲得一門完美的婚事。”
這時,蘇葉沙發背後轉出來一位年輕的貴夫人,佩特西公爵夫人。
她是整個上流社會最受歡迎的夫人之一,代表著時尚,金錢,紙醉金迷,和另外一個以老牌傳統著稱的莉迪亞伯爵夫人共稱為兩大標杆。
佩特西公爵夫人是安娜表哥的妻子,非常有品位,敢於嘗試各種風格大膽的裙子,裝扮也總是華麗精致,引領俄國流行。
許多人學她穿戴,但很少有學到精髓的,因為那都是用金錢堆起來的。
佩特西公爵夫人每年有十一萬盧布的收入,花在打扮上的錢超過了六萬,所以她可以因為一條設計大膽的裙子,而去專門搭配發冠,帽子,耳墜,項鏈,扇子,腰帶,鞋子等等。
一般貴婦的衣服,尤其是禮服會在穿過一次後,送去給裁縫改裝,加上蕾絲邊或者繡花之類,用配飾來體現不同。
但她不,穿過的衣服很少再重複穿,每次出現都是亮閃閃嶄新的一套,因此她永遠是人群的焦點。
和她外表一樣閃亮的,是她那張嘴,非常能說會道,在討好你時,那是句句中聽,好聽極了,可如果她看不上你,就隻能用刻薄來形容。
蘇葉就曾看過她數落一個滑落至‘半上流社會’的小姐,把對方模仿她的穿著從頭批到腳,說得一無是處,直接把人說哭了,丟臉至極。
原本那位小姐還妄想在舞會上勾搭一個金龜婿,重新回到上流社會,從那之後直接銷聲匿跡。
佩特西公爵夫人不以為恥,反倒當成自己的戰績得意洋洋炫耀,以她為中心組成的圈子,也各個把身份和財富當成衡量的標準,沒達到她們要求的,永遠彆想擠進她們的圈子。
顯然,對於佩特西公爵來說,這位新找回來的葉卡捷琳娜小姐除了嫁妝還過得去,哪哪都不符合她的標準。
一個普通家庭長大,沒接受過淑女教育,一朝恢複身份就妄想擠進上流社會,是她最討厭的那種人。
“雖然我知道伊戈爾小姐一向心善,但某些人妄圖覬覦未婚夫,還是要給個教訓,不然她還以為自己一朝得勢,就能為所欲為了,”她輕鬆笑道,甚至暗示般如果需要,自己可以幫忙。
蘇葉不在意擺擺手,“和一個年輕的姑娘計較什麼。”
何況人家也未必是野心勃勃,一時的情難自禁罷了。
她知道佩特西公爵夫人想拉攏自己,但沒必要用打壓其他人的方式。
蘇葉並沒有加入任何團體,但佩特西公爵夫人和莉迪亞伯爵夫人的圈子都會參加,她屬於少數的中立派。
當然了,她也有這個資本不加入任何一方都能得到優待,甚至是吹捧。
佩特西公爵夫人嗔怪一笑,“也對,卡列寧先生對你情根深種,壓根不會看其他人一眼。”
蘇葉笑笑,轉移話題,示意她看不遠處相談甚歡的兩人,“我是否可以期待一下好事將近?”
“哦,我得承認,安娜和弗倫斯基非常般配,如果能成就好事,我將非常高興。”一個是她堂弟,一個是丈夫的表妹,兩人都非常得她喜歡。
蘇葉想到之前的流言,“聽說弗倫斯基伯爵夫人還在法國度假?”
流言就是從法國傳回來的,說是伯爵夫人對安娜的嫁妝很不滿,雖然她是好姑娘,但並不能給兒子帶來多少助力。
安娜的嫁妝是五萬盧布,相比許多貴族姑娘確實比較少,但她的美貌和聰慧才是最重要的嫁妝。
就拿她的好人緣來說,蘇葉是憑實力讓所有圈子接納並追捧她,而安娜就是憑借高情商和過人的親和力,讓所有人都願意保持與她的交談。
在佩特西公爵夫人這個圈子,她沒有那麼多錢置辦首飾和衣服,但她的眼光非常好,擅長搭配和設計,每次出現都光彩照人,沒人會覺得她穿著不夠光鮮亮麗。
而在莉迪亞伯爵夫人的圈子,她又擁有足夠的談話技巧,能和男士們聊藝術和哲學,和女士們聊宗教和生活。
而且她還沒有那些傲慢的毛病,與低一層的中產也能相處愉快,甚至佩服他們的拚搏和乾勁。
這樣的她,非常適合乾夫人外交,能輕鬆地幫助丈夫建立人脈,抓住往上攀升的機會。
隻不過許多人都把這當成理所當然,而短視的人隻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佩特西公爵夫人顯然明白她想表達什麼,含蓄道,“弗倫斯基繼承了大筆遺產,我想他不需要在這方麵獲得妻子的幫助,他要做的,是遵從本心,追求愛情。”
蘇葉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說弗倫斯基不需要來自母親的金錢資助,所以也不用聽從母親的話。
那看來,他和安娜的未來幾乎沒有阻礙。
蘇葉看過去,隻見兩人都滿臉笑容,看著對方的眼神充滿了情意,隻不知道,他們的婚約會不會和原著裡一樣,在七八年後出現危機?
和卡列寧的婚姻是隻有利益沒有感情,那麼和弗倫斯基的是否會不一樣呢?
宴會結束,蘇葉乘坐馬車回到府邸,稍微整理一下就休息了。
第一天上午,她懶洋洋躺在床上,俄國冬日難得的陽光穿過窗簾縫隙鑽進來,灰塵在光線下上下翻飛,好似精靈般自由活躍。
壁爐裡的火柴早已燃儘,還剩下丁點餘溫散落在房間門各個角落。
蘇葉從厚厚的毛毯中伸出手,感受到劇烈的冷空氣,忍不住又縮了回去。
猶豫半響,她果斷放棄起床,隻拉了拉床頭櫃。
沒多久,妮娜來了,帶著三個女仆,先給壁爐添加木材,燒熱後倒熱水,把食物安置在床上桌,再找來一件羊絨披帛,搭在她肩膀上。
做完這一切,她一邊整理蘇葉的衣服,取出今天要穿的幾套衣服供蘇葉選擇,一邊彙報“尼基塔小姐把信件分揀清楚了,有兩封需要您親自回複,其他她已經回好,等你看完就可以寄出去,另外,三天後有一場冰球比賽誠邀您參加。”
“冰球?”蘇葉驚奇,這個時候就出現冰球運動了嗎?
“是的,是曲棍球的改良版,在冰上打,據說是由一個加拿大人組織舉辦的,在加拿大喜歡的人很多。大家嘗試過後,就喜歡上了,今年是第一次舉辦比較大的正規賽事。”妮娜解釋道。
蘇葉當然知道,冰球是一種速度快,對抗激烈的冰上運動,絕對是俄國人非常喜歡的運動。
本來俄國大部分人都會滑冰,各種花樣滑冰層出不窮,像這種冰上運動,就沒有他們不喜歡的。
不過蘇葉覺得,舉辦這場賽事,一定不僅僅是為了熱鬨。
“正好有時間門,那就去看看。”
三天時間門很快過去,冰球比賽開始了,舉辦地點在墨索裡尼滑冰場,場地長50米,寬30米,觀看席在左右兩邊,特意修建了觀賞台和座椅。
貴族們都在左邊,對麵允許平民觀賞,不過他們的位置就要簡單的多,是露天的,甚至還結了冰。
而這邊,用玻璃擋風,裡麵擺滿了炭火等取暖的物品。
這裡沒有獨立包廂,差不多是七八個人坐一起,蘇葉的位置恰好在最中間門。
和她一起的,還有佩特西公爵夫人,安娜,奧博朗斯基夫人,陶麗和吉蒂也來了。
另外還有一位年輕的小姐,是奧博朗斯基夫人的妹妹米雅赫基公爵小姐。
幾人都算相熟,自然不需要客套,各自說起這場新出現的賽事,表現得都很興奮。
“我聽說除了男子組,還有女子組,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嘗試一下?”米雅赫基公爵小姐才隻有十六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且她非常擅長冰嬉,在冰上翩翩起舞時,總能成為眾人的焦點。
這讓長相普通的人呢,特彆有成就感。
“我想是的,之前有小姐曾提出,想要和那些男子一樣,組成隊伍出賽,不過被她母親以不安全為由拒絕了,何況我們現在並不知道這冰球要如何比,不妨等等看,”佩特西公爵夫人總是那麼消息靈通。
“好吧,”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失望,說實話比起坐在這裡等待,她更願意下去比賽。
但她們不了解也是事實,很快就有一位侍者過來為她們詳細介紹了下規則,以及今天會出席的隊伍。
“你是說,弗倫斯基會出席,組成貴族隊,與軍官隊比賽?”佩特西公爵夫人驚呼出聲,“他並沒有告訴我,你呢安娜?”
安娜笑而不語。
“哦,你們都瞞著我,太不夠朋友了,早知道......”佩特西公爵夫人不滿抱怨。
“早知道你就讓表哥也參加嗎?”安娜打趣道。
“哦,快彆說了,你還不了解他,就那肥胖過剩的體格,我真懷疑有冰鞋能承受得住嗎?”佩特西公爵夫人翻了個白眼。
眾人紛紛笑起來,佩特西公爵特彆愛吃,把自己吃成一個大胖子,還絲毫不願意運動。
有了認識的人參與,這場比賽陡然變得有意思起來,眾人更加期待了。
此時侍者見差不多了,立刻開口道,“為了讓大家更有參與感,我們組織了下注,如果您想要給認識的人加油鼓勁,不妨下注支持?”
說得真好聽,就是賭博。
不過在場的沒一個人覺得有問題,賽馬有下注,比賽冰球也有不是很正常嗎?
不然主辦方為何要舉辦比賽,還把這邊看台修建成這樣,大冬天動工,造價可不便宜。
但就冬天有熱鬨的比賽,還能待在溫暖的地方觀看,就知道大家熱情參與了。
佩特西公爵夫人財大氣粗,直接寫了一支千元盧布的支票,“下注弗倫斯基那隊贏。”
侍者頓時眉開眼笑,殷勤接過後,變著花樣誇她漂亮又富有。
其他人見此,紛紛打開錢包,拿出或多或少的盧布來支持,就連安娜都下注一百盧布買弗倫斯基獲勝。
除他們之外,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和陶麗在詢問各隊情況後,既給予弗倫斯基支持,還給軍官隊下了注。
俄國很多人都很崇拜軍官,要不是弗倫斯基是她們認識的人,大概率都會投軍官。
而蘇葉從善如流,各投了五百盧布。
私心人,她更相信軍官們的實力,可周圍坐著弗倫斯基的愛慕者和親友,她不好厚此薄彼,因此跟從陶麗等人的選擇,反正下注也隻是意思意思,誰也沒想過賺錢還是虧錢。
因為是第一場比賽,規則還比較粗糙,以球打入對方球門算數,那一對最先進滿20個球就算獲勝。
比賽雙方各自有十名隊員和兩名守門員,允許各種形式的身體對抗,衝撞之類,但不允許用球棍砸人。
要是意外打到對方身上,記一次黃牌,三次後必須下場,另外被絆倒後,兩分鐘內爬不起來,也必須下場。
這次比賽一共有六支隊伍參加,兩支是主辦方組織的,作表演賽用,同時也會下場參加,據說訓練了一個月。
兩支是民眾自發組織的,得到有錢商人的資助,都是滑冰水平非常高的,身材也非常高大健碩。
最後兩支就是湊熱鬨的貴族隊和搞軍事業餘活動的軍官隊。
他們是臨時參加的,訓練時間門不到半月,隻簡單熟悉了規則,很難和前麵四組相比。
為了提高可看性,直接讓專業組和專業組對抗,平民組和平民組,貴族組對抗軍官組。
下注方式也很簡單,上場比賽,你看好哪一組,就直接買哪一組贏就是。
為了向大家展示冰球的可玩可看性,首先上場的就是專業組,他們從一開始,就展開了激烈的對抗,冰球在隊員中來回穿梭,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因為動作過於激烈,速度又快,人很容易被撞倒,甚至有一撞一大片,像疊羅漢一樣壓在一起。
而冰球時而從冰麵上穿過,時而被高高挑起,猶如拋物線般砸向球門。
甚至有人在籃球時發現用球棍已經來不及,頭鐵的直接用頭去撞,引起陣陣驚呼。
總之,比賽從一開始就高潮迭起,場上隊員們賣力比賽,場下眾人看得熱血沸騰,驚呼和尖叫聲不斷。
這場在俄國第一次出現的冰球比賽,展現了它野蠻又刺激的一麵,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彆說他們了,就連蘇葉都看得屏住呼吸,倒不是因為比賽過於激烈,而是......她觀察到,光這一場比賽,至少有三個人骨折,被抬下去的隊員中,有一個應該出現輕微腦震蕩。
這比打群架的傷亡率還高,等到比賽進行到中途,雙方就隻剩下四對五了。
是的,他們已經由搶球進球變成了淘汰對方隊員,狠狠撞到對方身上,把人撞到爬不起來,自己這邊就占了優勢,進球更容易了。
加上沒有候補隊員,場上人數就一直再減少,而且是戰損性減員。
果然很激烈!
米雅赫基公爵小姐臉都嚇得微微發白,再也不提想參加的話了。
這一場比賽隻進行了40分鐘就徹底結束了,沒辦法,場上都沒幾個人了,甚至有守門員都下去了,最終以其中一對快速進20球完成比賽。
比賽完,中場休息一個小時,主辦方要對冰場進行修補,經過一場劇烈比賽,冰麵出現各種坑坑窪窪,他們要重新讓冰麵變得平整光滑。
按照現在室外的天氣,一個小時綽綽有餘。
而他們則回到後麵的休息大廳,這裡有咖啡廳,餐廳,娛樂室,棋牌室等各項室內娛樂。
而且裡麵要比外麵暖和得多,連厚重的外套都可以脫下來。
他們一起來到咖啡店,點了幾杯咖啡和一大桌甜點,開始激烈討論起來剛剛的比賽。
米雅赫基公爵小姐已經緩過來了,興致勃勃說起剛剛那些隊員們用到的技巧,以及他們在冰上的靈活,“哦,天哪,那兩人就這樣直接相撞,實在太刺激了。我差點以為,他們會直接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