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原來,冉教授已經去世了嗎?”」
在他們住的彆墅旁邊有一條夜間雪道。
也是華國唯一一條夜間雪道。
整條雪道布滿璀璨的燈光。
遠遠看上去,像是碰巧落了滿天的繁星,又像是綿延了城市的萬家燈火。
冷苒苒站在雪道上。
她深吸一口氣,將凜冽的風收進身體裡。
隨即乾淨利落地一躍而下。
跳進璀璨的燈火和皚皚的白雪。
她沿著雪道開始,走刃換刃,切出漂亮的八字。
轉圈的時候,弧度太大,她用手微微撐一撐地,整個身體和地麵無限的貼近。
她此刻心情暢快,無拘無束。
左右腳輪流將想雪板的一頭踩在雪上,再換轉個身換另外一頭。
流暢地做出GroundTrick。
像是在雪上跳起了浪漫的華爾茲。
【你們能不能彆吵了,不就是父母那點破事嗎?我要去看苒苒滑雪了。】
【臥槽,美翻了。無人機呢?快跟上!!!】
冷苒苒在雪上馳騁。
夜間雪場的燈光溫柔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覺得臉上的風有點冷,但是又格外自由。
她想,我現在是一個人了。
但是她很快聽到了後麵的聲音。
她做了一個reverseturn,倒滑中看見一同跟來的八個人正跟在她後麵,一同滑行。
單板在前,雙板在後,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們像是散落在雪地裡的大雁,排列整齊,重複她的滑行軌道。
他們明明分離,又是有著無形的聯係。
【我的媽呀,竟然看到了直播的Train!!!】
【什麼什麼?!!】
【Train是滑雪自由式中的一種。需要整個隊列排成一隊,重複上一個人滑行軌道,看著雪上的一列火車一樣。】
【這個需要默契,而且卻在後麵,就越難跟上。隻能說牛逼。】
【淚目,竟然在這個節目還有看到團魂的一天。】
【就,真的太好哭了。】
冷苒苒轉身回來。
在夜燈星火中劈開一條路。
她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暢快。
人生苦短,聚散離多。
他們終將分離。
但是,又不妨礙此刻的寸步不離。
她在呼嘯的風中停住。
他們停在了一個半山腰的高點。
分享著同樣急促的呼吸。
一同向下看著被夜燈照亮的、璀璨如銀河的幾條交彙分離的雪道。
這種壯闊的美麵前,很多事情都不值得憂心。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說——
“回去嗎?”
冷苒苒覺得剛才吃了的蛋炒飯已經被消化了乾淨。
她神色冷淡地點點頭:“餓了。”
-
一群人陸陸續續又回到了篝火旁。
蘇梓萱點的外賣經過爬山涉水也終於到了。
大家圍坐在篝火旁,支起小桌子,開始準備吃個宵夜。
白婷婷幫著把宵夜鋪開。
高凝索性也不走了,又去房間裡麵把她的飲料零食都拿出來分了,準備明天再回去。
江洛林拿出了他的吉他,正在調音。
篝火,宵夜,必要和音樂最配。
景澤見了很感興趣,也拿過來,順手彈了幾個和弦。
江洛林一挑眉毛,遇到個內行。
他瞬間對景澤很有好感,兩個人就勢聊了起來。
傅休蟄沒有才藝。
他沉默地晃蕩了幾圈,默默拿起斧頭去劈了一點備用的柴火。
冷苒苒難得不用自己動手,樂享其成。
窩在院子裡的長椅秋千上,一邊烤著火,一邊小口小口地喝著果汁。
烤火烤得渾身暖呼呼的,而果汁又甘甜冰涼,帶著特有的醇香。
她愜意地眯起眼睛,舒服得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
與這裡的悠閒恬靜相比,網絡上正吵得不可開交。
一些吃瓜路人覺得冷苒苒對待冷忠明的態度過於惡劣。
【父母孩子之間能有什麼隔夜仇呢?】
【嘖嘖嘖,現在的小孩都對父母是什麼的態度,真的不知道感恩!】
【就是,大人忙是正常的嘛,而且還是個國家級院士。大人不忙,你們的學費哪裡來的。】
【大人還不是為了你們好!現在的小孩兒真的沒有心。】
黑粉趁機下場,開始惡意詆毀,帶節奏。
【十八線真的飄了飄了,才紅了幾天,爹都不認了。】
【還天才少女呢!結果轉頭進了娛樂圈撈金,我隻想說,一張好牌,打得稀爛。】
【人設崩得撿都撿不回來,冷麵已經是麵粉了吧。】
但是冷麵和《全明星冰雪運動會》路人粉們和曾經被原生家庭傷害過的人們坐不住了。
紛紛下場幫冷苒苒說話。
【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說這些話的人都是父母吧。】
【劃重點!兩年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女兒出了車禍,比黑粉還可怕。就問問什麼樣的父母能做這樣的事?說冷苒苒沒有心的人,你們有基本的三觀常識嗎?】
【怎麼沒有隔夜仇呢?我媽對我現在做的事情,現在都是我的噩夢。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懂的都懂!#我站冷苒苒】
【同意。不多說了,我剪了個視頻,是這一路以來所有人對苒苒的態度轉變,你們自己看吧。#我站冷苒苒】
【我看了。一開始所有人誤會苒苒的時候,那個不是橫眉怒眼的,但是你們看到苒苒生一點氣了嗎?要多大的事情,她才會說出這麼決絕的話。就憑這一點,#我站冷苒苒。】
【我也是。你們都是魚的記憶嗎?冷苒苒奮不顧身救了同劇組的女孩,被黑了兩年。蘇梓萱一開始對冷苒苒態度那麼差,但是她不計前嫌下去救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要是告訴我她隻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和父母吵架,我打死也不相信。#我站冷苒苒】
冷麵的隊伍雖然弱小,但是正義的聲音聲勢浩大。
慢慢的#我站冷苒苒,逐漸刷屏。
支持冷苒苒的聲音逐漸增多,在全網掀起了一陣關於原生家庭傷害的討論。
【冷暴力也是一種暴力,望周知。】
【不是說提供了衣食住行的,就叫作父母,謝謝!】
【不作為不代表不傷害。】
【雖然但是,有人知道冷忠明的老婆到底是誰嗎?】
【我考古到了,有人說是冉曉紅。】
【我的天,是那個在心理學領域很有名的冉曉紅!!!】
突然有人在網上發出了一張照片。
是今天在顧長青山的照片,裡麵冷苒苒正在和冷忠明吃飯。
兩人中間的座位上,放著又像是平板,又像是黑色相框的東西。
裡麵是冉曉紅清晰可見的黑白色的臉。
大家突然不吵了。
【我的天哪!】——
大家一齊驚呼。
【原來,冉教授已經去世了嗎?】
-
有的人活著。
但是已經死了。
冉曉紅的社會性死亡洋洋灑灑地鋪開。
#冉曉紅_去世#跳上了熱搜。
她注定今夜無眠。
因為她和她助理的手機已經被打爆了。
“對對對,誤會誤會,我一點兒事都沒有——”冉曉紅聲音賠笑,麵色鐵青:“鄧教授,我改天再去拜訪你,實在不好意思啊,今天讓您見笑了。”
而她的助理捂著另一個電話,正麵色為難地等著她。
冉曉紅掛斷電話,整個人已經氣炸了:“看什麼看,跟他們說我沒有死!”
“不是,冉教授——”助理的聲音十分為難:“這個是美國常青藤委員會來的電話。他們說關於您之前的論文,有一些問題要問您。”
冉曉紅兩眼一翻,覺得自己還不如當場去世。
-
第46章「《Mean》」
此時冷苒苒在篝火前烤著火,臉上被篝火烤出了可愛的紅暈。
她喝光了一整瓶果汁。
她滿足地悄悄打了個嗝。
江洛林調好了自己的吉他,轉頭看看冷苒苒。
冷苒苒望著他,眸光閃閃,又指指旁邊的果汁。
江洛林一愣,覺得自己的心像是當場要化了一樣,立刻站起身來又給她開了一瓶。
一桌子的燒烤終於收拾好了。
蘇梓萱給冷苒苒遞來最大的一串魷魚。
冷苒苒欣然接過魷魚,發出了一陣“咯咯咯”地笑聲。
沒有比篝火擼串更美好的事情了——
在場的人被她的笑感染,也都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然而笑聲持續幾秒鐘,大家突然:“???”
冷苒苒笑了?!
此時,冷苒苒又發出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她年紀小,雖然麵無表情時,骨相上看著清冷。
但是一笑起來,臉頰飽滿地嘟起來,白皙的皮膚上印著兩團紅,嘴角咧出兩顆小小的梨渦,看著分外可愛。
黑白分明的瞳仁此刻看著濕漉漉的,像一隻乖巧的小狗。
所有人:“!!!”
傅休蟄這回反應出奇地快,緊走幾步,拿起冷苒苒喝空的果汁瓶聞了聞:“你們給她喝酒了!”
高凝一愣:“我忘了裡麵有一些果酒,本來是我自己喝的。但是這酒才不到五度啊。”
但是,冷苒苒已經肉眼可見地醉了。
江洛林發覺自己闖了大禍,連掛在身上的吉他都忘了取下來,緊趕幾步,準備奪下冷苒苒手上的酒。
冷苒苒平時看著不食人間煙火。
但是喝醉了,倒是很有醉鬼的樣子。
手緊緊地抓著酒瓶不放。
江洛林一個頭邊兩個大:“先給我好不好?你又不會喝酒。”
“誰說我不會——”
冷苒苒抗議,但抗議到一半又忘了自己在抗議什麼。
“不會……唱歌……”她看著江洛林身上的吉他,又突然想什麼,昂頭說:“誰說我不會唱歌跳舞了?”
江洛林趁機奪下她的酒瓶,哄道:“沒人說你不會啊。”
冷苒苒乖乖地點頭:“你說的對,我會唱歌。”
白婷婷覺得不對,轉頭問蘇梓萱:“她會唱歌嗎?”
蘇梓萱茫然:“我不知道啊,完了,會不會成為車禍現場?”
傅休蟄往直播攝像頭看了看,準備情況不對,就隨時拿毛巾搭住鏡頭。
但是,說時遲那時快——
冷苒苒朝江洛林伸出了手:“你給我用用你的吉他。”
她拿著江洛林的吉他,斜斜地抱過來。
在長椅秋千上輕輕地搖晃。
江洛林剛想拿過來幫她彈和弦。
就看見冷苒苒白皙纖長的手指勾在琴弦上,流淌出了一串行雲流水的音符。
全場安靜下來,隻剩篝火的劈裡啪啦。
她輕輕地唱著:
“You,withyourswitgsides
(你是個偽善的兩麵派)
Andyourwildfireliesandyourdehumanization
(你說謊成災,你沒有人性)
Youhavepoimyfwsagain
(你一次又一次的指責我做的不對)
Asifyouneverhavepassion
(就像你從來不懂什麼是寬容慈悲)[1]”
她的聲音很好聽,帶著說話時不易察覺的輕微沙啞,柔和的像是今晚傾斜的月光。
篝火閃爍的光掠過她的臉,把冷漠襯托出一種自我的美感。
【什麼情況?我剛反黑過來,就看見女兒唱歌了嗎?媽媽尖叫!!!】
【聲音也太好聽了吧。這是什麼寶藏女孩,她竟然還會唱歌!】
【蕪湖,這個英文發音簡直讓我迷醉,摩多摩多。】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這首歌是好幾年前,北美流行過好一陣的鄉村民謠。
原曲更偏輕快灑脫的風格,而此刻被冷苒苒唱出了一種慵懶淡漠。
江洛林愣了一愣,才慢慢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此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對冷苒苒動了心。
不是一般單純的好感,而是仿佛音樂在他心中的舉足輕重的重量。
她乾乾淨淨的聲音比任何一個音符,都更打在他的心上。
形成一種無法掙脫的強烈震撼。
“Iwalkwithmyheaddown
(我總是埋頭走在路上)
Tryingtoblockyouout
(試圖把驅散你給我的陰影)
causeIllneverimpressyou
(反正我不管做什麼也無法讓你喜歡)
Ijustwannafeelokayagain[1]”
(我隻想讓自己好過一點)
她沒有看任何人,隻是懶懶地垂著眼簾,靜靜地看著吉他。
她隻是在唱歌給自己聽,像是在述說一個屬於她的故事。
但是偏偏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能邀請聽這首歌的人走進她的故事。
景澤側眸看她。
他仿佛看到在異國他鄉,一個垂著頭、背著書包的小女兒的身影。
身影是如此的落寞,但是又蘊含著能量。
他的心突然顫了顫。
轉頭又看了冷苒苒一眼。
他好像知道在哪裡見過冷苒苒了。
冷苒苒抬起眼簾。
明明醉得還有點暈乎,眼睛裡突然多了堅定的力量。
“Ibetyougottreatedwrong
(我猜你曾經也彆人用錯誤的方式對待了)
Somebodymadeyoucold
(是那個人讓你變得鐵石心腸)
Butthecydsrightnow
(但是,一切在我這裡都結束了)
Causeyoutleadmedownthat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