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休蟄在冰場外麵站了一會兒了。
靜靜看著冷苒苒像一隻天鵝一樣在冰麵上旋轉又旋轉。
他的心情是悸動的。
但是沒有了之前那些雜念。
似乎人在純粹的事物麵前也會變得純粹起來。
傅休蟄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在觀賞八音盒裡跳舞小人的旁觀者。
就這麼看著也挺好。
但是冷苒苒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淡淡地看著他。
她的額頭還有汗水,但是神情卻非常平靜。
看著不食煙火。
但她摸摸肚子,嚴肅地說:“我餓了,一起嗎?”
神情真摯。
對自己的反差萌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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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休蟄和冷苒苒一同走出冰雪中心。
今天的天氣格外冷,竟然下了一場小雪。
蜀南很少下雪,榕城幾乎是沒有雪的,隻有像這裡偏郊區的地方,才有可能在地上積出一層雪。
蜀犬吠日,更吠雪。
不少人從榕城趕來,就是為了滿足一下堆雪人打雪仗的快樂。
冷是冷,但是歡聲笑語一片,又不覺得那麼冷了。
冷苒苒說:“我知道旁邊有一家好吃的麵館。”
傅休蟄帶上口罩圍巾全副武裝,點了冷苒苒推薦的素椒雜醬麵。
已經過了飯點,店裡沒有幾個人。
傅休蟄取下口罩。
他看著眼前的筷子盒略微有點為難——
他記事之後,就沒有在街邊小店吃過東西。
冷苒苒拿熱水把筷子燙了一下遞給他。
他吃了兩口,被辣得嗆了一下,但誠實評價:“好吃,很香。”
冷苒苒埋頭吃麵,點了點頭。
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轉頭一看是李宏圖,他和一堆彆的老頭兒正在旁邊的桌子吃麵。
“男朋友?”
“不是。”冷苒苒搖頭,又不太知道怎麼介紹傅休蟄,於是簡短道:“我的花滑搭檔。”
李宏圖挑眉:“你們那個什麼節目這期是雙人滑?”
冷苒苒一邊點頭,一邊嗦一大口麵。
李宏圖繼續說:“曲子定了沒有?”
冷苒苒茫然看看傅休蟄,說:“我們還沒想好,我想先定動作,再——”
李宏圖打斷:“——定個屁的動作,先定曲子,不然哪裡來的動作。小夥子,你想好了嗎?”
傅休蟄沒有什麼想法,冷不丁被一問,愣住了:“她喜歡什麼曲子,都行。”
李宏圖恨鐵不成鋼:“你們教練誰啊?”
傅休蟄條件反射道:“淩興懷。”
他說完又覺得有點多餘,眼前老頭兒知道教練是誰有什麼用。
李宏圖“嘖”了一聲,說出一句方言:“他懂個錘子。”
他拍了一下冷苒苒的肩膀:“你們今天把歌選好,明天來找我。”
“好啊。”冷苒苒決定明天滿足滿足他的好奇心,並且善意提醒他,“你麵快坨了。”
李宏圖急忙跑回去吃麵。
傅休蟄看她和一群老頭兒關係這麼好,心裡覺得有意思,問:“你認識?”
“不算認識太久,是個花滑愛好者,”冷苒苒惦記麻將,生怕三缺一又要表演才藝,“明天你和我一起吧。”
她和傅休蟄不熟,就覺得他話少事少。
但是麻將水平,深得她心。
傅休蟄“嗯”了一聲,盯著麵前的麵,問:“你有喜歡的曲子嗎?”
冷苒苒想了一圈,沒想到合適的,嫌麻煩地說:“你定吧,我都可以。”
說完又埋頭吃麵。
傅休蟄從小就長得好看。
一路都是校草這麼過來的。
他從來沒有在一個女孩兒麵前有這樣的感覺——
他覺得還不如一碗素椒雜醬麵。
但是,他又覺得這好像很正常。
冷苒苒美好得讓他覺得,他也可以比不上她手上的那碗素椒雜醬麵。
她開心怎麼樣,都好。
二人吃完麵走出外麵。
雪已經開始融化了,但是路邊還有一些積雪。
孩子們高興地玩雪堆雪人。
傅休蟄心中突然動了動。
他覺得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但是他又想讓自己死心一點。
他問:“你喜歡堆雪人嗎?”
冷苒苒側眸看旁邊的雪:“沒堆過。”
以前沒人不讓她玩雪,她自己也沒怎麼玩過雪。
傅休蟄的心慢慢往下沉。
因為已經預料到,所以是個軟著陸。
冷苒苒又側過頭看他:“你堆過雪人嗎?”
她的眼睛格外乾淨,有星辰一閃一閃。
傅休蟄看著她,莫名地想要傾訴兩句:“我媽送過我一個雪人,後來我就沒有自己堆過了。”
因為蘇梓萱的八卦體質,冷苒苒多少後來知道一點傅休蟄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不知道如何安慰傅休蟄。
隻能神情冷漠地抿緊嘴唇。
她不知道想念媽媽是什麼感覺。
但是她突然想起了鬱衡的話。
“之前人生沒有的東西,不代表之後的人生也不能有。”
她對傅休蟄說。
拍拍他的肩膀,她帶他到一小塊積雪前麵,裹了一個小小的雪球。
傅休蟄接過那顆雪球,又覆在了一個另一個稍大的雪球上麵。
看上去是一個極其簡陋的雪人。
又幾乎看不出是一個雪人。
“好像雪糕啊,”冷苒苒舔舔嘴唇,又說,“有的人缺席了,但是不代表你不可以用她的方式好好地愛自己。”
冷苒苒不知怎麼地又想起了鬱衡。
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那顆氣球,眼波微微閃動,像是半融不融的雪。
傅休蟄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一句歌——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1]】
他捂捂心口。
又看看麵前的雪人。
蜀南的冬天,真是奇怪。
冰雪和融化,一齊降臨。
失去和得到,一同抵達。
作者有話說:
有的人好像沒有出鏡,但是,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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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呀^^
[1]漠河舞廳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