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番外四)(1 / 2)

劉愛玲勞改結束後做起了小本生意,收菜賣菜。

等攢了點本錢後決定擺個小攤賣點吃食。

至於做什麼吃食,她又會什麼手藝,劉愛玲還真考慮一番。

她想起多年前跟周嘉妮關係還不錯的時候因為常在周家蹭飯吃,自己也表現的乖巧懂事,有時候會幫餘慧芳打下手做飯,跟著餘慧芳學了點廚藝。

她記得那天餘慧芳給周嘉妮做的雞絲麵,她當時正好在周家寫作業,餘慧芳也給她盛了一碗。

麵湯不是普通的麵湯,用的是餘慧芳熬的雞湯,雞肉燉的軟爛入味,麵條勁道爽滑,特彆香,香到她當時要不是顧忌著是在周家,恨不能把碗舔一遍,那種鮮香,讓她至今記憶猶新。

也是那次看到餘慧芳燉雞,才知道原來燉雞還能放好幾種調料,而不是像她家過年燉雞一樣隻放鹽。

原來燉雞的時候還要撇一撇上頭的浮沫,她記得自家燉雞就扔到鍋裡加水加鹽,扣上蓋子咕嘟,出鍋時香味混著腥味,但這樣她還覺得是難得的人間美味。

而餘慧芳燉的雞,隻香,不腥。

餘慧芳炒菜,調料豐富,她娘呂翠蘭熗鍋不舍得放油,不管炒啥菜都加水煮,沒辦法,不加水就容易糊鍋,然後再撒把鹽,煮熟出鍋。

餘慧芳的廚藝,讓她覺得長了見識。

再比如燉肉,看過餘慧芳做飯,她才知道肉不是隻能煮著吃、燉著吃,還能炒糖色。

鍋裡放油後不放蔥蒜熗鍋,反而是往油加冰糖,小小的她當時被大大的震撼了一下。

但周家雖然條件好,也不是頓頓吃肉,有時候做紅燒肉她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所以憑借僅有的幾次記憶,隻能模糊記個大概,都不敢保證能做出來。

她也不打算做紅燒肉,那個有點麻煩,就做從餘慧芳那裡學來的雞絲麵。

劉愛玲買了材料,按著小時候記憶裡的印象把雞燉上,燉著雞開始和麵揉麵,做的並不嫻熟。

以前在家裡做主食最多就是捏窩頭,偶爾家裡要做一鍋一合麵饅頭都是呂翠蘭親自上手,怕她做壞了糟蹋東西,因為裡頭有麵粉。

做白麵饅頭更輪不到她,怕她萬一手抖浪費麵,所以劉愛玲知道步驟,但親自上手做饅頭還是去前進大隊在知青點輪班做飯時做過幾次。

自家擀麵條也都是呂翠蘭做,她爹怕她手勁小做出來的麵條不勁道,加上呂翠蘭因為不上班,需要靠家裡男人掙工資,所以劉解放為數不多誇她做的好吃的麵條,她都是親自上手。

但劉愛玲知道步驟,上手練幾次就會。

麵條做出來了,她現在因為常年勞作的緣故,手上有勁,倒是很勁道,但不知怎麼著,總覺得少了一種香味兒。

難道是燉雞的水放多了,導致原本雞湯的香氣寡淡了?

看看鍋裡,水也不算特彆多啊。

她記得餘慧芳做的麵條,嚼在口中唇齒留香,不止雞湯的香味兒,還有麵條本

身自帶的香味兒!

劉愛玲單獨喝了口雞湯,嗯,很香,隻要按照從餘慧芳那兒學來的步驟做,味道就差不了。

可混著麵吃,依然做不出記憶中的味道。

“可能是麵粉不對。”

劉愛玲不知道,餘慧芳和麵是往裡打了倆雞蛋的,當然吃著格外香。

但劉愛玲也不在乎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吃過餘慧芳做的麵,況且現在人們肚子裡缺油水,稍微有點葷腥都不會覺得難吃。

劉愛玲吃過幾次虧後現在謹慎不少,尤其擔心政策不穩,今天允許私人買賣,明天又不許了呢?

而且她在街上看到戴紅袖章的抓挑著擔子賣東西的,所以十分謹慎的買了煙和點心拎到居委會,得到居委會批準後才在街頭支起了攤子。

雞湯搭配幾條雞肉,滿滿一大碗麵,賣三毛錢一碗,生意好的不行。

劉愛玲心底雀躍,暗暗鬆了口氣,比賣菜掙錢,賣菜她還要去收菜,收菜時跟農戶為一分一厘爭執不休,等賣菜的時候再跟還價的顧客爭個不停,又累又不賺錢,還得防著紅袖章。

還不如擺攤賣麵,隔段時間去村裡收點糧食,買幾隻雞帶回去養著,平時就把雞煮上,擀擀麵條,有顧客來了煮點麵。

也累,但覺得比賣菜省心。

劉愛玲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生不是非得考大學不行。

她已經不打算走考大學的路子了,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學習的時候學的多麼吃力。

不像當年初中和高中時周嘉妮會私下幫她補課,給她講題。幾年前高考複習,她學的吃力到恨不能把自己腦袋敲開。

學習不行,但她心眼多啊,她找了幾個準備參加高考的人一起複習,一起討論學習方法,聽那些人討論題目,才覺得能看懂學習資料上的東西。

劉愛玲雖然學習不算靈光,但她有種韌性,迫切的想要出人頭地,想脫離當下的環境,所以抓住機會後也學的刻苦,日日背書到深夜,白天乾活也時不時拿出本子看兩眼,在心裡默默背誦。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考上了!

隻是她敗給了另一種執念——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去首都念書。

可她誌願上填的首都的學校沒錄取她,她被其他地方的大學錄取了。

劉愛玲失望之餘絞儘腦汁想著補救辦法。

而在這之前她就認識了辛友剛。

辛友剛是石堡大隊隊長的兒子,他家裡有親戚在農場,還是個小乾部,所以經常去玩。

辛友剛很大方,經常從家裡拿了地瓜去農場給大家烤著吃,這人又愛炫耀自己身世,都不用刻意打聽,就從他自己嘴裡知道他爹是石堡大隊的大隊長,他家裡親戚是東河公社領導,還有親戚在農場管著事兒……

劉愛玲本來就愛鑽營,她怎麼能不動心?

彆看辛友剛愛吹牛,但玩心眼子他還真玩不過劉愛玲,沒多長時間兩人就談起了對象。

她表現

的也賢惠,本來辛友剛沒打算高考,劉愛玲鼓動他學習、看書,甚至還把辛家長輩請出來。

家裡長輩一聽這是好事兒啊,還誇劉愛玲懂事,覺得自家兒子找這個對象真找對了,本來還有些介意劉愛玲是被罰去農場勞改的身份,但見姑娘這麼賢惠,知道勸兒子上進,那點芥蒂不光沒有了,還在後來劉愛玲的計劃中,選擇了支持。

劉愛玲其實沒能想到那麼長遠,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終能不能考上大學,她表現的這麼懂事,是防著她自己考不上也能讓辛家真正認可她,能讓她在關鍵時刻借辛家的資源用。

沒想到誤打誤撞,她跟辛友剛都考上了大學,而當時填誌願時她跟辛友剛填的是相同的誌願,她也填了首都的學校。

但沒想到辛友剛被首都的學校錄取了,她沒有。

如果反過來,她會勸辛友剛,即使不在一個地方念書,也不會影響兩人的感情,畢竟隻有幾年而已,兩人的感情難道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畢竟以後的路靠不靠辛友剛都無所謂了,她隻要按部就班的讀完大學,等著分配,以後的路不會太差。

可她心心念念的才是首都的學校啊。

這時候就看出提前在辛家‘燒香’的重要性來了,她哭的梨花帶雨,窩在辛友剛懷裡訴衷情,說舍不得跟他分開…她寧可不去外地讀大學,她跟著他去首都,到時候辛友剛在學校念書,她在外頭想辦法找工作,掙錢…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把辛友剛感動的不行。

任何一個男人,知道自己在女人心裡比去讀大學還重要,那種自豪感油然而生,極大滿足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和虛榮心。

男人一感動就犯蠢,那接下來當然就是全心全意幫劉愛玲謀劃啦。

謀劃成功,看著劉愛玲破涕為笑的欣喜,他甚至還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兩人就這麼沒什麼心理負擔的把隻有一字之差的‘仇愛玲’的名字占為己有。

而剛好碰巧的是,辛友剛之前追過仇愛玲,但仇愛玲不同意,這回占了她的名額,心底還有種暗搓搓報複的暢快。

她如願了,她能去首都了。

劉愛玲還記得從火車上下來的那一刻,感覺首都的空氣都格外香甜。

還有首都人們身上的穿著也格外洋氣,她低頭看看身上的格子襯衣和軍綠褲子、黑布鞋,這放在農村都是能出門的衣裳,卻被襯的土氣無比。

還有,她發現首都人民的頭發也打理的洋氣,或者燙頭,或者剪成齊耳短發,也不知找哪個師傅剪的,總覺得比農村婦人的齊耳短發要更漂亮一些。

再回頭看看身邊的人,還編麻花辮的幾乎都是來求學的外地人,那一刻,她恨不能馬上把兩條搭在胸前的兩條麻花辮拆了。

劉愛玲扛著行李,小心翼翼的去坐車,一路上都在觀察首都人民的穿著,羨慕他們身上收腰的襯衣,羨慕他們腳上帶跟的皮涼鞋。

劉愛玲迫切的想要甩掉一身土氣,想讓自己也成為首都人。

學後雖然有補助,可也要省吃儉用才能攢下。

劉愛玲就想到了她帶來的頭花,琢磨起來。

一開始都很順利,來念書的同學並不是所有人家境都好,大家學習之餘能賺點零用錢,不管是自己留著改善夥食還是補貼家用,都合適。

她覺得自己的計劃非常完美,平時不耽誤上學,手下還有一幫幫她乾活給她掙錢的,平時跑外的工作,她帶著辛友剛,一點點教他,之後往外送貨結算收賬全是親友剛跑。

劉愛玲覺得她又擁有了最初的那種運籌帷幄,之前因為一次次受罰遭人嗤笑看不起的那種不甘一掃而光,這才是她想過的日子。

劉愛玲當時還想著,要是一開始對周嘉妮不那麼激進好了,不冷著她,不那麼急躁的把信寄回家裡導致關係徹底崩裂就好了,她一定會讓周嘉妮像辛友剛那樣為她所用,給她跑腿,她隻需要在背後指揮,而且賺錢方麵還是她拿大頭。

那個年底,她提前讓做頭花的同學做了不少成品,也意氣風發的給眾同學布置任務,盼著年後回來交貨,大賺一筆。

而她自己趁著過年期間把頭花帶回齊陽賣小賺了一筆。

嘗到了賺錢的甜頭,她對年後開學的時間充滿了期盼,結果卻遭遇反水,那些同學叛變了!

劉愛玲當時特彆生氣,可又不敢鬨開,這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隻能咽下那口氣,但心裡冷冷的想著,學校裡最不缺的就是人,她最不缺的就是腦子,首都最不缺的就是商場和供銷社,那麼大的市場等著她去開拓呢。

她也憋著一股勁,等那些叛變的人後悔。

卻沒想到他們完全被強占了市場。

周嘉妮應該知道她開始賣頭花了,想打壓她。

那些漂亮的頭花一上市,把她找人做的發圈襯的黯淡無光。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些叛徒竟然舉報了她。

這比被周嘉妮打壓還可怕。

但還不是最糟糕的,她沒想到入學沒滿一年,竟然被仇愛玲發現自己頂替她的事,這才真是把她打下深淵。

劉愛玲後悔的不行。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執拗去首都念書。

或許要是不去首都,不非得想去周嘉妮所在的地方,不非得好奇周嘉妮還有多少自己不了解的能力,老老實實去外地讀書,或許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劉愛玲是真的後悔了,本該算無遺策的事,終歸被揭穿,她跟妹妹都受到了懲罰。

不過她還會再起來的。

劉愛玲燒開了水給雞拔毛,把雞處理好放到鍋裡燉著,開始準備明天用的麵粉。

劉愛玲判斷政策穩不穩定的標準是街上私人小商店越來越多了,私人攤主也越來越多,沿街兜售賣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多,戴紅袖章的出現在街上的頻率卻越來越少,偶爾看到有人推著車子賣東西,也隻是遠遠吆喝嚇唬一聲,不再像最初那樣跑著過去抓人。

劉愛玲收了攤子,把車子推回租的房子裡,轉身去

街上買東西,結果竟然在東河公社的供銷社聽兩個買東西的人提起周嘉妮。

她現在對這個名字有點過敏了⒀⒀[,儘管周嘉妮沒當麵收拾她,但她自己出現了應激反應,一聽到周嘉妮就頭皮一嘬,身上微微發寒。

她聽人說東河公社編織業出了新款,是已經去首都念大學的周嘉妮設計的。

劉愛玲麻木著臉買了油鹽醬醋離開。

後來再次聽到周嘉妮的消息是聽人說她畢業了,沒要國家分的工作,人家要繼續往上讀。

“聽說再讀就是博士了,博士是啥?”

“博士比大學生厲害……”

劉愛玲心裡冷嗤,博士下頭還有個碩士呢,周嘉妮再往上讀是碩士。

然後她心裡一驚,她為什麼看不起碩士?她連大學生都不是。

僵硬著頭皮轉身離開。

沒錯,劉愛玲沒回齊陽,她當年勞改結束後就留在了東河公社。

爹娘恨她入骨,她回去除了挨罵還要負責給一家人洗衣做飯,她更怕爹娘為了彩禮錢把她嫁出去。

而她已經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因為家裡人覺得是她亂出主意害了家裡,害了愛芳,害了她爹差點升上去的職位。

劉解放都不想護著她了,想打死她。

她當時也不敢回去。

想回家,那得等她再次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做的了家裡人的主,而不是家裡人做她的主。

至於介紹信?辛家想甩開她,但她手裡捏著辛家的把柄,她跟辛友剛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她可以不嫁給辛友剛,不攔著他們再找個黃花大閨女當兒媳婦,但自己留在這邊發展,介紹信得辛家想辦法幫忙。

不答應,就以流氓罪去舉報。

辛家人咬著牙點了頭。

雖然心裡可能想撕了她,但隻要答應就行。

辛家雖然被革職了,但畢竟是當地人,也有些人際關係,定期給她更換新的介紹信完全不是問題。

要不說劉愛玲不是沒腦子,但她就是不把腦子用在正路上。

一晃,辛友剛也畢業了,這年頭大學生含金量有多高?拿著大學畢業證也算衣錦還鄉了。

他被安排進了濱縣機械廠,一進廠就是管理崗位,端上了鐵飯碗,成了名副其實的城裡人。

辛友剛以前因為錯聽了劉愛玲的話,讓家裡遭了變故,親戚也埋怨他找了個禍害,連累了自家,每年親戚們聚到一起都要鬨一場。

而且劉愛玲還拿兩人關係的事威脅家裡幫她弄介紹信,家裡人恨劉愛玲入骨,所以他在家壓根不敢提。

他覺得‘劉愛玲’這三個字就是家裡的禁忌詞彙。

但等他畢業回來,又拿到了不錯的工作,還真正成了城裡人,家裡久違的熱鬨了一番,他爹主動提起劉愛玲。

他這才知道劉愛玲在鎮上的情況,也知道她每次來家裡換介紹信,不是拎著一刀肉就是拎著半隻雞,有時候是一兩豆油。

他爹娘從前

可是恨不能把劉愛玲生嚼了的人,現在竟然感歎著說了句:“那姑娘確實如你所說,有頭腦有本事,就是…哎,當年到底年輕,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導致走歪了一步,不然這時候你倆雙雙畢業,雙雙被國家安排工作,再結了婚,家裡得多風光……”

有那麼個有頭腦的媳婦兒協助兒子,督促著兒子,兒子將來肯定前途無量。

家裡人釋懷,辛友剛自己心裡也鬆了口氣,不然每次回來都覺得特彆壓抑,他順勢問起劉愛玲做什麼小生意,問到地址,先找到劉愛玲的攤子上,沒找著人,才反應過來此時下著小雨,劉愛玲沒出攤。

又找去了劉愛玲住的地方。

這男人也有自己的小算計,幾年下來,他心裡當時因為劉愛玲讓家裡遭遇變故的仇恨也早淡了。

劉愛玲離開後沒人帶著他掙錢,家裡失去了村乾部的位子,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慣著他大手大腳的花錢,再說他還有補助金,學校發糧票,根本餓不著他。

可學校裡那點定量的糧食根本填不飽肚子,他自小又是沒吃過苦挨過餓的人,平時嘴也饞,總想吃點肉吃點魚啥的,所以學校裡發的糧票加上補助金根本不夠他的花銷,每到月底跟班裡其他男生一樣到處找人借糧票。

這時候就越發想念劉愛玲帶著他掙錢的日子。

如果,他是說如果,一切沒有變故,他們的事業說不定真能按劉愛玲的計劃穩步發展下去。

劉愛玲的路子沒錯,是同學裡出了叛徒,是被人惡意打壓。

要是沒被同學捅刀子,就算被同行打壓也不怕,首都市場大著呢,這裡路堵了,那裡路還能通呢。

歸根結底,還是找的那些同學為了錢生了叛徒的心。

辛友剛懊惱極了。

本來辛家還想著讓兒子從大學裡再找個姑娘呢,但他這人心眼小,又是個記仇的,他這幾年除了上課就是把當年背叛他們的那些女生敗壞了個遍,在背地裡給人家造謠,敗壞人家的名聲。

雖然後來有人捅到學校裡,學校給了他處分,但沒影響他畢業。當然,就他這樣也不可能找個優秀女同學當對象。

這次找過來,他先炫耀了一番自己收拾叛徒的事,劉愛玲聽著也結結實實吐出一口氣,心裡覺得那些女生活該,麵上卻皺著眉頭關切道:你這樣做太不明智了,要是有個豁得出去的非得以流氓罪舉報你,你這輩子就毀了,你讀了大學都不長腦子嗎?③”

“你以為那些人跟我一樣,我雖然拿這件事威脅過你家裡,可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自己家不敢回,我怕我爹娘打死我,留在這裡又必須得有介紹信,我是沒辦法才那樣做。可就算你父母真不幫我,我也不可能真去舉報你。我這麼用心嗬護著的人怎麼就這麼魯莽衝動?你是一點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的名聲啊,你要是真犯了大錯可怎麼辦,你讓叔叔嬸子怎麼辦?你讓我……”

她哽住,彆過頭去。

劉愛玲罵他,辛友剛卻一點也生不起氣來,這哪兒是罵他,這分明是關

心他啊,也就愛玲這麼善良的人才能如此為他著想。

“愛玲!”辛友剛感動極了,大學四年,多少長了點知識,但確實沒長腦子,也沒長心眼。

兩人淚眼相望,辛友剛心頭又起了悸動,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了她:“愛玲,你真好!”

劉愛玲苦笑著把人推開,幫他整了整衣領,將眼底的淚意與委屈控製的恰到好處,道:“你呀,以後彆這樣了,做事之前要多思多想。”

“現在你已經大學畢業了,成了正兒八經的國家棟梁,是你們辛家的驕傲。”

她自嘲道:“我現在就是個賣麵的,咱倆身份不對等,也是咱倆緣分薄。可到底處過一場,分手時也沒撕破臉……”

這話聽的辛友剛心頭一虛,有些不敢看劉愛玲的眼睛。

當時沒撕破臉,是因為一個在首都一個回來接受懲罰,隔著千裡萬裡沒法撕。

但自己家裡卻差點撕了劉愛玲,而且他不但知道,還沒幫著說好話,不但沒勸解,也有點恨因為自己糊塗聽了劉愛玲的建議頂替仇愛玲的名額,導致家裡遭殃。

倒是這兩年,不管爸媽如何罵她,愛玲每次去拿介紹信都從不空手,說話更是一直和和氣氣,該喊叔喊叔,該喊嬸子喊嬸子。

家裡人對她都沒那麼大怨氣了。

劉愛玲正色道:“以後就當普通朋友處吧,你以後好好工作,將來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兒,彆再讓叔叔嬸子為你操心了,他們也不容易。”

她越這樣,辛友剛越覺得自己放不下,剛想再把人抱住,卻被劉愛玲紅著眼推了出去,哐當關上了門,然後門那邊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辛友剛感動的一塌糊塗,一邊哭一邊拍門:“愛玲,愛玲,你開門啊……”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拉扯了幾個回合,順理成章的又黏糊到了一起。

劉愛玲也借機把小生意轉到縣裡。

從辛友剛嘴裡,她了解到周嘉妮一直沒放下發圈工作。

首都那邊的商場裡一直有發圈在賣。

但辛友剛不是特彆上心,他隻在去逛商場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發圈,判斷周嘉妮還在做發圈,至於周嘉妮後來的發展,這人並不清楚。

以為就是小打小鬨的掙零花錢呢。

“這麼多年一直在做,應該還是掙錢的。”辛友剛現在雖然掙工資了,可工資並不算高啊,要是當年事業沒被毀,他跟劉愛玲兩人每月都能輕鬆分不少錢,比現在工資低不了多少,真要順利發展到現在,說不定比工資還高。

這說明什麼問題,說明都過去好幾年了他也沒多少進步,就是多了個令人羨慕的乾部工作,成了正兒八經的城裡人。

還不如愛玲掙得多。

但小麵攤是愛玲自己辛辛苦苦做起來,他實在不好意思撿現成的,雖然愛玲主動提過,可愛玲越這麼懂事體貼,他越不好意思撿這個便宜。

而且家裡雖然沒那麼恨劉愛玲了,可並不同意他跟劉愛玲談對象,更不允許

兩人結婚,相反反應還很激烈,他娘甚至跑來縣城掀翻了劉愛玲的攤子。

他爹娘也是沒想到,以為都好幾年了,兒子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生,還端上了鐵飯碗,應該早就把劉愛玲忘了。

那天提那一嘴,他們認為就跟聊鄰居誰誰誰差不多。

哪知道兒子跑去一趟,兩人竟然死灰複燃了。

被掀了攤子,劉愛玲也沒抱怨,自己默默收拾著東西,反而轉頭安慰辛友剛:“彆生氣,我早就料到了,你放心,我不怨嬸子,要怨也是怨我自己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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