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74 春血散生(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531 字 4個月前

他俯身靠近謝邙,借著視野中的最後一分清明,找到了謝邙淡而薄的雙唇,他想吻上去,可動作卻在最後一刻頓了頓,柔軟的唇隻貼在謝邙的唇角,落下輕輕的一吻。

他不斷地嘔著血,還是彆讓謝邙吃進去墮魔的血液為妙。

下一刻,那涼薄的唇與他緊緊相貼,叩開了血色一線。

“南澶,不要這……”孟沉霜糊囔的話說到一半,聲音越來越沙啞,到最後唇齒間隻剩下鮮血和不斷的嗆咳聲。

謝邙原本蠻橫有力的動作在這瞬間停住了。

他把孟沉霜輕輕放平在床上,一身白衣勝雪此刻已是遍染血痕。

鮮血從孟沉霜的眼中口中鼻中湧出,他看不見,也說不了話,如果不是在快要無法呼吸時不忘給自己施一道供氣的法術,謝邙就快要以為孟沉霜已經失去了意識。

“不要什麼?”謝邙問。

孟沉霜以前從未說過這兩個字。

但這一刻,謝邙好像被他那一番“很平靜”的說辭也變成了性情平靜之人,第一次不得不冷靜而理智地在日光之下審視雙修之事。

仿佛這不是一場白日宣丨淫一般。

可他久久沒有等到孟沉霜的回答,那點冷靜理智馬上就要維持不下去。

就在這一刻,鮮血又自孟沉霜雙耳中流出,染紅了錦緞荷花枕。

謝邙緊蹙的眉忽然鬆動。

孟沉霜不會給出回答,因為他聽不見、看不見,也說不出。

但他意識尚在,察覺到謝邙許久沒有動作,細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二人緊挨的衣袖一路向上攀爬,直到握住謝邙的手腕。

孟沉霜的手掌滾燙如火,甚至還異常有力,將謝邙的手拉向自己的衣襟。

隻有一層白羅衣加一層白罩紗,領口理得平實整齊,但被謝邙的手指一勾,便一下子亂了。

謝邙的眼皮抖了抖,目光描摹著孟沉霜染血的麵容,膠著難分。

或許是因為孟沉霜四感喪失,剩下的觸覺成了感知外界的唯一途徑,加之失去掌控後本能的恐懼和警惕,一

切觸碰都變得極度清晰。

當那溫涼的雙唇即將要貼上他的眉心的前一刻,好似有一道電流穿過空氣,竄進了孟沉霜的大腦和脊柱,使他整個人一顫。

緊接著所有緊繃又都融化在這個極儘溫柔的親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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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逐漸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好像無論在哪,都被翻來覆去。

他聽不見也看不見,外來的觸碰又不受自己控製,始終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他。

他清晰地察覺到某種帶來戰栗和歡愉的浪潮在僅剩的知覺中一次又一次反複奔湧,把他的大腦攪得一片混沌酸脹。

喉嚨裡仿佛有沙子刀割般滾過,心臟快速鼓動著血液湧向全身。

朦朧之間,孟沉霜聽見耳畔回蕩著一匹雪白駿馬同樣沉重的氣喘和蹄聲。

周遭暗影蒙蒙,屋舍高台仿佛被剪成黑影,在長街夜風之中猛烈晃動著身影。

唯有前路有星星火炬,穿透夜幕,描畫出黑夜之中的高聳城門。

神武門三個字高懸牆頭。

孟沉霜望著它們,隱約意識到不對,這好像是個夢。

夢中的他提槊跨馬,按劍疾奔,穿過夤夜冷清長街,直驅皇宮神武門。

夜半三更,宮門已閉,龍庭驤衛值守禁宮,看見有人直奔神武門而來,立即橫槍直指!

守宮將領高嗬:“來者何人!”

遙隔三丈,駿馬勒緊,仰頭長嘶。

“昱明上將軍蕭緋!回宮覲見陛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上將軍?!錦上京宵禁,神武門落鑰,上將軍何故深夜覲見?宮門已閉,還請上將軍今晨再來。”

孟沉霜,或者說蕭緋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神武門守衛們,渾身肅殺氣息翻騰難止,目生寒光。

將領滿背冷汗,不明白這位權傾朝野的上將軍今夜何故行為如此放誕,他不是該在北琊領兵平叛嗎?

如今忽然現身京城,夜叩神武門,是想謀反不成?

“上將軍?”將領呼喊,“上將軍若有要事稟報,我可令黃門通傳陛下。”

然而蕭緋不答,神駒白刹風的鼻孔中噴出一陣熱氣,鐵蹄跺了兩三下,沉悶的聲響穿越幽深街巷,黑暗在一人一馬身後寂靜而恐懼地鋪展開。

一滴冷汗滑過將領太陽穴,下一刻,斷蓬劍劍柄一砸馬背,白刹風瞬間風馳電掣而出,焰光鬼影般馱著蕭緋直衝神武門而去。

寶劍驀然長吟!

“上將軍要強闖宮門!攔住他!快攔住他!”將領眥裂發指。

一時刀戟儘至,鐵影紛飛,呼聲漫天。

白刹風馬披鐵甲,一往無前。

蕭緋一夾馬肚,神駒一躍而起,直接跨過眾人頭頂,向著神武門加速衝去。

朱紅色神武門寂然緊閉,向來需要五六個兵卒合力開門,過去有言官以死進諫,便可一頭撞死在這神武門上。

蕭緋卻沒有半點減速的意思,他抬起長槊,神駒飛馳,悍鐵槊頭轟然

撞上神武大門,巨響撕裂黑夜,仿佛平地落雷霆,震得城牆顫動。

神武門在強力之下轟然洞開,白刹風長驅直進,如入無人之境。

“弓箭手!弓箭手!攔住他!”

在白刹風穿過城牆陰冷門洞的瞬間,城樓萬箭齊發,仿佛鐵夜寒星。

箭矢落在蕭緋周身,又被白刹風的鐵蹄折斷,有些射到了他身上,但他抬劍阻擋,披風一卷便攔下大半,剩下的箭矢直插進一身寒光鐵甲之中。

無數龍庭驤衛被警報喚起追擊,可禁宮之中不許策馬,雙腳根本追不上四蹄。

蕭緋被特許騎馬入宮,對宮中道路熟悉異常。

龍庭驤衛趕不上他和白刹風,眼睜睜看著蕭上將軍全幅重甲,執劍提槊,直衝皇帝寢殿未央宮。

鐵蹄碎道磚,神駒尾後一路揚塵,驚燃重重宮闕樓閣燈燭火光。

轉瞬便至未央宮門,白刹風揚蹄一蹬,踹翻一眾守衛,直踢開宮門。

衝入宮苑中後,普通守衛已阻攔不住他的虎奔龍突,精銳暗衛瞬間現身,蕭緋橫槊一擋,打翻一乾人等。

前方皇帝寢殿在這時亮起了燈燭,蕭緋看見窗紗上映著一道人影,一人的手正捧著另一人的頭顱!

駿馬奔至門前,蕭緋翻身下馬迅疾如電,不待思索一腳踹出破門而入,森寒長直指至那手捧頭顱之人!

“啊啊啊——!”

登時一聲尖叫,正在為皇帝李瑾束發戴冠的總管太監忽被一柄雪亮長劍對準咽喉,嚇得六神無主,癱軟在地,手中的金冠玉簪瞬間落了一地。

“懷崢?”坐在鏡前的李瑾轉過身,正要被束起的長發全部散開,垂了滿肩,“你——”

蕭緋一路衝殺,單槍匹馬夤夜闖宮,在前一刻還差點以為李瑾的腦袋已經被人割了捧在手上,沒想到真實中卻是這樣一番尋常景象。

李瑾不過是被宮中混亂吵醒,正叫人披衣束發,準備出去看看。

沒想到攪動宮腋的罪魁禍首蕭緋已經來到眼前。

他喘著粗氣,呼吸像是破風箱般粗糲,汗水塵埃滿臉,眼中儘是血絲。

無數箭矢插進沉重鐵甲之中,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像是隻大刺蝟。

這時,無數龍庭驤衛終於追上蕭緋,趕到未央宮門口,明火執仗,擠得宮巷水泄不通。

宮門殿門大敞,滿院都是被打傷的兵卒,蕭緋與李瑾二人的對峙場景一清二楚映入眼簾。

那斷蓬寶劍正對著皇帝李瑾,沒有將士敢在此刻上前,生怕蕭緋一個激動就做出弑君之舉。

李瑾望著蕭緋,漆黑的雙眼在燭光中凝成濃墨。

蕭緋劍尖未動,但他緩緩站起身,那原本對準總管太監咽喉高度的長劍便抵在了李瑾的胸膛上。

蕭緋手臂的顫抖隨之傳入李瑾心中。

“懷崢,我未曾想到你返程如此迅速。”

蕭緋死死盯著李瑾的臉:“再點幾盞燈。”

他的聲音暗啞至極,沒人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沒人敢動,直到李瑾開口吩咐:“把燈燭都燃起來。”

一室宮人們膽戰心驚地去點了燈。

燈火煌煌,蕭緋借著光亮,嚴峻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皇帝陛下格外俊美深邃的麵容,視線尤其在發跡頜角處停了停。

最後確認,這就是李瑾,不是彆人假扮的。

蕭緋:“我以為是你命我回京。”

李瑾眉頭微動:“朕昨日收到捷報後,的確擬了旨,令大軍班師回朝,但聖旨還在案上,有待潤筆。莫非有人到軍中假傳聖旨?”

“沒有聖旨,”蕭緋回頭看了一眼未央宮外一眾將士,“陛下一切安好無恙?”

“安好無恙。”

“那陛下為何要在一月之內連發十六封親筆密信給微臣,前幾日又忽然一封不來,了無音訊,臣還以為陛下是遇上了什麼逼宮政變遭囚一月,試圖求救,隨後便被砍了腦袋!”

“所以你就忽然趕回來,獨自夜闖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