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82 問心有愧(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3272 字 5個月前

二人猜不出其中因果,心思各異。

謝邙閉了閉眼:“盧大人,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為念陵布陣之事,為什麼不能講與李渡?”

盧蓽風聽了這個問題,臉上的苦笑五味雜陳:“謝仙尊,較之我記憶中的那位故人,你變了許多,但這聰慧磨人的勁兒倒是一如往昔。”

這句話聽上去隻問了一個問題,可要回答這個問題,他就不得不說清自己為什麼要給念陵布陣,布的是什麼陣,與李渡有什麼關係,又會對李渡造成什麼影響。

盧蓽風:“不是不能講,是我不敢講,謝仙尊聽後如果想要告訴他,便再告訴他吧。”

“何以不敢?”

“因為我問心有愧。”

“……”

“因為我問心有愧,才會做這些事,想著能否有所彌補。”盧蓽風站起來,走到窗邊,躑躅不止,“我還活著的時候,從未把這些事情告訴過昭宗陛下,現在,講給謝仙尊聽罷。”

……

昭宗承安七年,孟冬十月,北風徘徊。

一夜落雪滿錦京,有梅花漸次開放。

寒氣侵骨,上朝時,帝位上的李瑾叫宮人把炭火燃得更旺一些。

雪天路滑,下朝時,李瑾又派了轎子送幾位年邁的老臣出宮。

盧蓽風時年將近五旬,自覺身強體健,正要婉拒轎夫,準備去皇帝平時下了朝接見朝臣的文華閣拜見李瑾議事。

可一回頭,卻看見李瑾走下禦階,站在大殿一角,拉著昱明上將軍的手,一起搭在炭爐上麵烤火。

總管太監的乾兒子在這時對盧蓽風說:“盧丞相,上轎回府吧,在這裡吹風傷了身子,陛下定要責怪宮人們輕慢大虞棟梁了。”

總管太監跟在皇帝和上將軍身後,兩人並肩攜手往內宮去了。

盧蓽風沉下了臉,一拂袖,順著皇帝的意思,上轎出宮。

等把盧丞相送走,總管太監的乾兒子返回未央宮複命,那邊的宮人說陛下在同椒殿,他又轉去一牆之隔的同椒殿。

朱紅殿門大敞著,外邊大雪紛飛,屋內卻不讓人感到分毫冷意,腳下有地龍,屋中有炭爐,靠近暖閣後,更是溫暖如春。

珠簾錦紗隔開內外,小太監恭敬道:“稟報陛下,盧大人、崔大人、周大人、王大人、白大人都已送出宮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小太監從地上起身往外退,眼梢瞥見暖閣裡麵有兩道人影坐在暖榻上,似執手溫軟低語,但還不等他看清,就被守在外麵的乾爹瞪了一眼。

總管太監倒吊起眉梢,給自己這個毛手毛腳的乾兒子做了個口型:滾。

宮廷內有傳言說,當今天子靠武力逼宮,弑父弑兄登位,手段雷霆狠辣,方一即位便大刀闊斧地料理清洗了一番朝堂,又大興兵戈征戰四方,平息境內烽火狼煙。

如今禦極七載,朝堂風波漸趨平穩,內外皆

知天子威儀萬千,殺伐果決,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

唯有一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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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明上將軍蕭緋。

上將軍智勇無雙,善治水、善征戰,亦善……得帝心。

這同椒殿便是前些年陛下力排眾議為上將軍營造,毗鄰帝寢未央宮,華貴精巧至極。

雖說今上後宮沒有妃嬪,但就這麼讓一個外男入住內廷實在有違禮數,群臣大諫數次,卻全部铩羽而歸。

更叫他們氣得牙癢癢的是,當群臣在太和殿上痛哭流涕,向皇帝極陳利害,請他收回成命時,蕭緋一身禦賜紅鱗袍,佩劍簪纓,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們,好似在看一場無可奈何的笑話,似是早就篤定了結局。

龍椅上的皇帝用手支著額頭,仿佛也隻把大臣們的勸諫當做一場胡鬨。

早年皇帝與蕭緋走得近,夜夜招他入宮相伴,言官禦史們彈劾他一句佞幸,陛下不聽便也就罷了,左右是那蕭緋容貌姣好,以色侍人,最多也就給皇帝吹吹枕邊風。

可如今蕭緋西起水利,東止海寇,南平叛亂,北退外敵,在軍中民間威名盛之又盛,位極人臣,封無可封,皇帝不得不新起了昱明上將軍的名號贈與他。

這把天子劍鋒銳無雙,若是用不好,唯恐傷及自身。

蕭緋手握重兵,行事張揚,要是哪日狼子野心要造反,提著劍從同椒殿衝進未央宮,兩宮不過百步路程,防不勝防。

這叫人如何不在讚頌蕭上將軍為大虞征戰四方換得海清河晏時,暗地裡極為糾結地偷偷罵一句可恨!可怕!

偏偏被刀架著脖子的皇帝陛下自己不怕。

小太監不敢觸怒龍顏,躬下腰趨步退了出去。

碧玉瑪瑙寶石織就的珠簾之內,蕭緋一身朝服已經褪去,隻穿著中衣和一件水紅色薄衫,用白虎皮毯子蓋住曲在榻上的腿。

他斜倚著榻上木幾,打量榻旁放著的七彩琉璃燈盞。

“這是南洋海國進貢的琉璃燈,等晚上點了燈燭,能透出七色佛光。”李瑾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握著蕭緋的手,繼續給他上藥。

“陛下,臣每次回京,都能看見你又往同椒殿裡放了新東西。”蕭緋說,“明明都是陛下喜歡的東西,怎麼全堆在臣這呢?”

“若是放進未央宮,那些言官便要彈劾朕沉溺奇淫巧技,貪圖享樂,不思進取,還是放在同椒殿好,總歸朕也不常住在未央宮。”

“換成臣被參一本,說臣是荒淫無度的妖妃亂臣。”

李瑾的眉心皺了皺,剛想說些什麼,抬起頭,卻看見蕭緋在笑。

泠泠雪光透過窗紗,映在他的側臉上,如同冰玉。

李瑾的表情又舒展開了:“朕記得你最愛看那些言官禦史氣急敗壞的樣子,你六月出征以後,他們參你的奏章朕都叫人收好留著,等上將軍回來賞玩。”

“壓下來這麼久?陛下還是早早批複發回,免得他們成日裡提心吊膽,以為觸怒龍顏了。”蕭緋說,“挑幾句好玩的講

給我聽聽就行了。”

“確有一本,那人說朕後位空懸,國無皇嗣,陰陽不調才遭奸人迷惑,勸朕選妃立後。”李瑾道,“上將軍要不要做朕的皇後?”

“不要,我忙,沒時間。”

李瑾怔了一下,望著蕭緋道:“這幾年,你是太操勞忙碌了些,兩年前同椒殿完工,但你一直在外征戰,回來住了有半年嗎?”

“我這次回來已經住了半月,等到今年十一月,就有半年了。”

“半月,”李瑾抬手撫上蕭緋被雪光映亮的臉頰,“你回來半個月,養白了不少,可怎麼反倒瘦了?”

“老縮在同椒殿裡不動,也不餓,吃得少了,自然就瘦了,”蕭緋道,“不過陛下說得是,是該時不時練練武,免得安逸久了,連弓都拉不開了。”

“等春天來了再練,今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早,外麵天寒地凍,你再出去拉弓……這一手的凍瘡就養不好了。”李瑾一直握著蕭緋的手,是在親自給他手上潛伏著要冒出來的凍瘡上藥。

蕭緋忽然把臉湊了過去。

“怎麼了?”李瑾的手指想要點一點蕭緋的鼻頭,卻被他避開了。

蕭緋道:“陛下把藥油沾在我臉上了。”

李瑾失笑,用錦帕給他擦乾淨臉,繼續給蕭緋的手指上藥油揉按:“朕記得小時候住在冷宮裡,有一個冬天左邊耳朵長了凍瘡以後,連著三五年都在複發,直到你十七歲的時候,先帝派我們去嶺南繪水圖,那邊氣候溫暖,凍瘡忽然好了,之後再也沒有長過。

“朕問了太醫,太醫說是拔了病根了。今年你好不容易能留在錦上京過冬,好好保暖,消去病根,以後彆再長凍瘡了。”

藥油的氣味混著暖閣內嫋嫋升起的龍涎香煙,有一股深沉綿厚的暖意。

蕭緋輕輕歎一聲:“但願如此,前幾年在北地用兵,瘡把手指脹大了一拳,連鐵甲手套都塞不進去,從此便得冬夏各備一套尺寸,而且也妨礙乾精細活計,雖說我不會繡花,但勾勒地圖時連線都畫不穩就麻煩了。

“不過無論如何,等春天氣暖花開的時候,總是會好的。”

李瑾聽著聽著,手上的動作忽然放慢了。

蕭緋反過來握住他的手,一根根觀察:“陛下的手倒是不錯,看上去適合繡花。”

“朕小時候學過縫補衣物,但不會繡花……”

他記得蕭緋說的事,那是承安四年時大虞對西戎用兵,驃騎大將軍蕭緋掛帥出征,從秋至冬四月間,一路捷報頻傳。

凱旋回朝後,朝廷大設宴席,為神勇絕人的蕭大將軍接風洗塵。

筵席之間觥籌交錯,燈火煌煌,繞耳皆是大喜慶賀之語。

李瑾走下禦階,親自斟滿葡萄美酒,祝酒奉與他的大將軍。

蕭緋自是春風笑顏,令人心醉,接過酒觚一飲而儘。

就是在這一刻,本該和他舉杯對飲的李瑾忽然怔住了。

他看見蕭緋曾經骨節分明的十指紅腫異常,手背手指上生的全是瘡,還有皮膚乾裂開的傷痕,潰爛的傷口錯落著,有的結了痂,有的血肉淋漓,甚至還包著黃白的膿水。

蕭緋飲儘美酒,放下酒觚時,耳上紫紅的凍瘡和顴骨上剝落起皮的凍傷痕跡映入李瑾的眼簾。

可他似乎毫不在乎這些好像小得不值一提、可又真正痛癢難耐的傷痕,那雙眼睛一如當年與李瑾在照桑河畔相遇時一般明亮意氣。

“陛下?”蕭緋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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