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87 三拜九叩(2 / 2)

斬情證道失敗後 路俠 10396 字 4個月前

哐啷——

浮萍墜地,劍鳴如霜。

孟朝萊摔得腦子發蒙,跪在地上抓起劍柄想把劍重新拾起來,可無論他如何用力漲紅了臉,都無法挪動浮萍劍分毫。

謝邙走過去,單手拾起了劍。

“浮萍劍為神兵,生劍魄,隻認孟沉霜一個主人,自他跌落誅仙台後,再無彆人能拿起這把劍。”

“那你呢?”孟朝萊問。

謝邙瞥他一眼:“我與沉霜是天地為證的道侶,旁人又不是。”

孟朝萊再度咬牙,卻隻見謝邙轉過身背對自己,將浮萍劍交還到魔君燃犀手上。

那燃犀輕輕鬆鬆便執起了這把劍。

“還跪著做什麼?是覺得師嚴道尊,一旦相見,便要焚香頂禮、三拜九叩嗎?”謝邙肅聲責他。

孟朝萊卻沒起來,望著孟沉霜,神情恍惚迷茫,卻又重重猶疑。

“你……你真的是我師——唔唔。”

一個禁言術堵住了孟朝萊的嘴,可往日裡,隻有燕蘆荻有時嘰嘰喳喳太過吵鬨,才會得到這番待遇,他這是第一次被師尊堵住嘴。

孟沉霜收了劍,走到他麵前,朝他伸出雙手,臉上帶著水雲般的笑:“天機不可泄露,朝萊明白就好,切莫言出,起來吧,彆再跪在地上了。”

孟朝萊試探著將手搭進孟沉霜手中,隨著他站了起來,被送回椅子上坐好時,隻覺得這雙手溫暖異常。

“是誰傷了你?”孟沉霜問。

孟朝萊沉默片刻,才答:“……沒有誰。”

“是嗎?你不打算攻回去,報這一劍之仇?”

孟朝萊搖了搖頭。

孟沉霜明白他的徒兒不願說了。

這時,外麵響起一陣敲門聲,是機策署衛侍見光塵殿大門緊閉,詢問大長公主是否出了什麼事。

“無事。”孟朝萊答道,又對孟沉霜說:“師……

先生,光塵殿人多眼雜,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孟朝萊領孟沉霜與謝邙走出光塵殿,穿過層台累榭,往後而行,一直到了一方清幽的小院。

院地四方,其中止有一棵被雷劈死的老樹,正廳中擺著蒲團香爐等物,匾額楹聯寫著諸如一氣三清、離龍坎虎等語。

廳中走出一位身著道袍、手執拂塵的鶴發老道,向孟朝萊揖了一禮。

孟朝萊對他說:“道長且暫去,我等有事需在此相商。⒍[]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老道再揖一禮,自行走了。

孟沉霜原以為明覺觀隻是個遮掩神京機策署特務機構的幌子,未曾想真有人在此修道。

孟朝萊轉身對孟沉霜說:“此地幽靜,凡事都可直言。”

孟沉霜看了一眼雷擊木,頷首。

“先生與謝仙尊為什麼會出現在錦上京?”孟朝萊先問,“我聽辰華講,你們說要拜謁蕭上將軍墓,後又找了上將軍屍骨,前幾日還在念陵中與幾個盜墓賊打鬥?”

“說來話長,容我想想從何講起,你熟悉蕭緋和李瑾嗎?”

“略讀史書。”

“好,那我還是從頭講起,”孟沉霜道,“前段時間燕小花生了心病,又險些入魔,被我安置在金鈴塔中靜養,我欲尋擎神丹為他治心病,但不得蹤跡,便想著尋找擎神丹中最重要的一味藥——神力,看能否緩解他的症狀。”

孟朝萊一聽到擎神丹,後背瞬間緊繃,可看見孟沉霜似乎一無所知的神情,卻又漸漸生出幾分狐疑。

“蕭緋兵解飛升為明帝,我和南澶曾在雪席城蕭緋停靈之處見過他的神力,以為神力是覆在他的屍骨上,就來錦上京尋找,但現在看了蕭緋屍骨,不見神力,反倒卷入其他事端。”

孟朝萊:“辰華同我說了那日宮中驚變之事,先生若是無意涉足明爭暗鬥的皇室醃臢,儘可全數忘卻,朝萊會去善後。”

“若隻是凡人爭權奪利,我的確可以抽身而去,但是在返枝山念陵中,我們與桐都衛打鬥間撞開了蕭緋與李瑾的合葬棺,蕭緋屍骨上積聚的怨氣外湧,滲進大虞龍脈,我擔心會影響王朝氣運,需要儘快處置,但是我和南澶嘗試了許多辦法,都無法壓製住怨氣。”

桐都衛、合葬棺、龍脈氣運……孟朝萊快要跟不上這接連不斷的消息了。

孟沉霜還在說:“棺槨上有前代大虞國師畫下的符咒,曾經鎮壓住了怨氣,但我不識得這符咒,也無法複原,描了副本,打算去尋這代國師問問。”

孟朝萊疑道:“國師符咒?先生,能給我看看嗎?”

孟沉霜取出圖紙給他,孟朝萊看了一會兒,說:“先生,您與謝仙尊博通經籍、學究天人,如果你們都認不得這符咒,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符咒是亂畫的?”

孟沉霜:“?”

孟朝萊的神情難以言喻,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大虞的國師若真有幾分本事,能解決先生與謝仙尊都無法壓製的禍患,他就不必待在錦上京,做一個小小的國師了,又或者

,他早該因為乾涉凡間國朝,被天雷劈成了灰。”

“……”孟沉霜沉默片刻,“就像院子裡的這棵樹一樣嗎?”

孟朝萊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對。大虞的這些國師有一點修為,也懂些仙法,但不多,大多活到一百餘歲便坐化而死,平日裡全在裝神弄鬼而已,我對他們再熟悉不過。”

“但棺裡屍骨的怨氣原來的確被壓製住了,如果不是因為符咒,”孟沉霜思索著,“又能是因為什麼?”

“清氣。”謝邙說。

“清氣?但那清氣也在棺中,不斷滲入龍脈。”

“蕭緋死時慘烈,因而生出怨氣,可他劍膽冰心、功德無上,得以有清氣護身,後來沒有化身厲鬼,反而飛升為神,說明怨氣之數壓不過清氣,但如果有外力阻撓呢?”謝邙一直在旁邊聽著,此時忽然開口,“阿渡,你還記不記得棺中屍骨的模樣,黃金為皮玉作骨,李瑾為他補全了屍身,卻補不全五臟六腑,尤其是……那顆心。”

孟沉霜:“也隻一團血肉而已。”

謝邙:“心為人身君主之官,燭照事物,當司神明。更何況,那是顆神心,如果能夠補全,興許就能壓下怨氣。”

“或許可行,但是……”孟沉霜仍在遲疑,“蕭緋屍骨為犬狼分食,它們不知已經繁衍了多少代,早已無法尋到當年撕咬下來的那塊肉了。”

謝邙的聲音停住了,直到孟沉霜抬眼看向他,發覺深潭之下,正浮泛起壓抑不住的浪湧。

再開口時,謝邙的聲音顫了顫才穩住:“沒有,九狄人把他的心臟挖出來了。”

孟沉霜一怔,一時間說不上是何感受。

他沒有蕭緋守城戰死的記憶,即使有,一具屍體也不會因為變得破破爛爛了而感到什麼痛苦。

真為痛摧心肝者,活人而已。

“九狄有俗,若憎恨一個人,便剖出他的心臟,加之九釘,放於木盒中,埋進山根,磊磊高山如重擔,將會壓得這人永世不得超生。”謝邙一字一句,

“九狄人把懷崢的心臟埋在破軍山西脈最高峰下,又引得雪崩,把洞口徹底埋葬,李瑾後派人去探,連挖了三年也沒有挖到底,無可奈何之下,在此築堡屯兵鎮守,使外人勿犯,名作聚堡峰。”

“聚寶峰?”孟朝萊問。

謝邙:“保土之堡,孟閣主聽聞過?”

“是……”孟朝萊的語氣有些微妙,“約莫三百年前,北齊時常侵擾大虞破軍山邊境,聚堡峰在那時被訛傳為聚寶峰,說是昭宗北伐九狄時,繳獲無數金銀財寶,沉重到了無法運回的地步,於是將財報埋於聚堡峰地下,並派兵看守。

“北齊人打上了聚堡峰的主意,想要奪得昭宗留下的寶藏,隻是那地方山勢險峻、易守難攻,一直沒打下來,但後來雪席城陷落,變作鬼城一座,再無法向聚寶峰運送糧食補給,堡兵守不下去,錦上京的力量也難以觸及,隻得棄置了。

“早年還有幾段探尋聚寶峰寶藏的傳說故事,但到現在,那地方恐怕已經坍塌湮滅。”!